房間裡一時很安靜，凌風稍稍抬起眼，發現莫無心正安靜的盯著他。
「怎麼了？」
「你什麼話都不說，我只能這樣看著你。」莫無心攤開雙手，一臉無辜，「想到什麼了？」
「什麼也沒想到。」
一聲清淺的嘆息過後，凌風小小的打了個哈欠，眼眸里氤氳出水霧：「趁他不在，趕緊走吧。」
莫無心扯了扯凌風的衣角，示意他先坐好：「鄒寒的事，我已經按照你的說法，跟憧鶯交代清楚了。」
一切都在按照昨晚的計劃進行，這回，鄒寒不會被憧鶯追殺，天高地闊，他總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凌風思索了一會，神色放鬆了些許：「謝謝，辛苦你了。」
莫無心努力壓住了上揚的嘴角，眼底有一層凌風讀不懂的笑意：「接下來，你的時間就只屬於我了哦？」
門後傳來了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兩人同時抬起頭，朝著門口望去。
片刻後，顧逍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將一碗熱騰騰的藥湯放置於桌面，靠在門邊冷哼一聲：「你要跟他一起？」
凌風眨了眨雙眸，正準備回話，旁邊莫無心突然伸出手拽住他的衣領，兩個人的腦袋驟然靠近，撞在了一起。
凌風有點懵的推開了莫無心，摸了摸自己撞疼的額角。
「你……」顧逍氣急，他要是還看不出來莫無心是故意的，才是真傻。
莫無心喉嚨里傳出一聲低低的輕笑，語氣怪異：「他欠了我一些人情，以後只能跟著我。你說對嗎？」
凌風很坦然的聳了聳肩，說道：「好了。你別這樣欺負小孩。」
「聽你的。」莫無心站起身，滿意的朝他伸出手。
凌風卻沒有順勢握住這隻手，他看了一眼旁邊臉色陰沉的顧逍，斟酌道：「莫無心，你先去樓下等我，我還有事情要跟他說。」
莫無心笑容收了收，慢慢收回了手：「行，我等你。」
顧逍冷眼看著莫無心離去，不發一言。
「顧逍。」凌風有些踉蹌的下了床，撫著心口走到他身邊，「以後如果有個叫鄒寒的妖過來找你，你且聽他說完即可，不用跟他起爭執。」
顧逍垂眸，低低的應了一聲。
「很多事情，我暫時沒有辦法跟你解釋。」凌風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緒，聲音放柔了些，「下次見面，我會跟你說清楚。」
「你最好說到做到。」顧逍把一包丹藥塞進凌風懷裡，平靜的聲線下似乎壓抑著什麼，「帶著這個，補血用的。」
凌風的手指微微觸碰了一下丹藥，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的餘溫，估計剛剛從煉丹爐中取出。他不知為何，心情突然變得些許微妙。
見他不說話，顧逍一把抓住他的手，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請好好照顧自己。」
他的語氣不溫不火，卻透出一絲警告。
凌風抽回了手，輕聲道：「那件事，雖然你想繼續查，但我還是不推薦你繼續，葉清絕要是知道了，」說到這裡，他似嘲諷般勾了勾嘴角，神色隱沒在光線的陰影之中，「應該也會阻止你。」
顧逍克制的閉了閉雙眼，沉默地轉身離去。
明明自己都照顧不好，還來擔憂他。
真是。夠了。
草藥的香氣瀰漫開來，緩緩鑽進凌風的身體。他盯了一會那碗散發著熱氣的藥，笑了笑，一飲而盡。
隨即邁步往樓下走去。
莫無心抱著手臂倚靠在護欄上，聽到下樓的腳步聲，轉過臉看去。
「來了？」
「嗯。」凌風重新掛起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顧逍站在不遠處的角落裡，平靜的看著兩人離開。
如果能忽視他身上的低氣壓就更好了。
他抬起手，摸了摸懷裡的紙條。
至少凌風還送了他這個。他想。
————
「先去哪裡？」
此刻，他們已經出了臨沭山地界，凌風睜大眼睛迷茫的望向他，只見莫無心快速捏了一個法訣，隨後用手捂住了他的雙眼。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會感覺自己像個偽君子。」
面對那種純粹乾淨的眼神，會讓他無顏面對自己的私心。
凌風只感受到身邊的景象似乎快速閃爍著，片刻後，莫無心輕輕鬆開了手。
「到了。」
目光所經之處，草木凋零，一片荒蕪。暗紅色的霧氣瀰漫在空中，濃厚得如同實質，遮住了太陽的光。
兩個人仿佛置身於迷離的夢境之中。
凌風反應過來，這裡正是麟裕山下的歸情洞。
因地處人魔兩界的交界之地，附近約兩公里的地方也有一個規模宏大的交易市場，所以常常有各式各樣的生靈和魔物穿梭來往。按理來說，這種必經之地很難突增意外，因為會影響到兩界太平。
莫無心帶領著凌風向前走去，輕聲分享著自己所知道的訊息。
「數日前，不知名的魔物私自封閉了歸情洞洞口，導致交易市場被迫關閉，大量魔物紛紛越界走私，兩界因此失衡。負責監管此地的墨洵向我透露，所有記錄在冊的魔物都已被探查過，唯獨一個身上有孕的青魔不見了蹤影。 翻閱檔案後發現，她曾經的伴侶是人類，不過早已另娶他人為妻。」
「你是說這裡可能要降生一個……半人半魔？」凌風觀察著周圍的景象，詢問道。
「對。奇怪的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凌風看著眼前被封閉的洞口，低聲道：「兩種可能。要麼該母體充滿了攻擊性和破壞性，不被兩界所接受，要麼，這孩子不受魔界歡迎，只能在出生之後立即送往人間。」
「大概率是後者。」莫無心眼底閃過一絲欣賞，「青魔再怎麼修煉，依舊等級低，造不成多大威脅。」
凌風垂下眼眸，輕聲道：「送往人間又有何用呢，伴侶早已傾心他人。」
凌風的神情帶著明顯的落寞，莫無心止住了笑，一瞬間就明白了凌風在想什麼。
他沒來由的慌了神，輕咳一聲，試圖轉移話題：「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凌風果然順著他的話陷入了思考，片刻後，他突然問道：「為什麼過去這麼久，這個孩子還未成功降世？」
「這個問題我也覺得很奇怪。」莫無心挑了挑眉，建議道，「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