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舊仇

  把凌風逼成這樣，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沈厭辭一動不動，長睫遮住眼底瘋狂肆虐的破壞欲，藏在衣袖的手緊握成拳。

  望著那雙悲涼絕望的眼睛，他終於還是妥協，軟了聲：「不是。到底結果如何，我會去找謝予安求證。」

  凌風怔怔地看著對方，沈厭辭柔和下來的眉眼總會讓他再度想起之前那個天真乖巧、眼睛裡都是他的模樣。

  那些看似美好的相處，竟然是謝予安用計造成的假象。

  勾起了一些遙遠的溫暖回憶，凌風慘然一笑，眼神空了好幾秒才再度聚焦。

  他緩緩收起風吟，突然如釋重負地抬眼看向沈厭辭：「謝謝沈公子。」

  曾經說會一直陪著你的人，中途都會因為各種原因走散。說到底，他們人生路線不同，要不是謝予安，生命的軌跡根本不會相交。

  沈厭辭在心底痛罵自己的失態，表面上卻依舊克製冷淡：「明天家族盛會，你跟我一起出席。現在太晚了，休息吧。」

  說著，他丟了一個清潔術過去，將凌風和床上的血跡清理乾淨：「睡進去。」

  「你睡這？」

  「這是我的房間。」沈厭辭壓下心底莫名的悶痛，重新掛上玩世不恭的笑，「我能去哪？」

  凌風不動聲色地把左手手腕用衣袍遮了遮，翻身下床：「我睡地板就行。」

  猛然間，手腕被沈厭辭牢牢抓住，見凌風吃痛地皺了皺眉，他冷笑一聲，一把抖開衣袖，掃了一眼：「這是什麼？」

  血痕上還有法力涌動的痕跡，明顯是凌風自己造成。

  沈厭辭想，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關心這個騙子。

  凌風定定地看著他，揚起一個釋然的笑，唇瓣白到瘮人：「與沈公子無關。」

  此話一出，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澆灌，沈厭辭生生僵住，剎那間清醒過來，像是被燙到一樣放開了凌風的手：「誰想管你？」

  他們現在只是舊仇的關係，何來感情一說。沈厭辭這般想著，不知怎的，煩躁感只升不降，剛剛冷靜自持的模樣就快要粉碎，他勉強壓抑住心底泛濫成災的情緒，迅速上床躺好，不再去看凌風。

  夜色濃稠，房間裡也沒有亮燭，黑暗中，誰都沒有再說話，凌風自顧自的躺在不遠處的地板上，閉上了眼睛。

  這一天經歷的事情太多。

  從林斯年到胡耀光，再到如今沈厭辭的質問，讓他應接不暇。

  心情劇烈波動加上失血過多，凌風半是疲累半是暈眩的失去了意識。

  「你對鄒寒也是這個態度嗎？」

  在沈厭辭心中，這段時間經歷的一切宛如世界觀顛覆。過往十年，竟然都沒有自身選擇的權利，像個傀儡一般圍著凌風轉。現在的他每次回想起那些和凌風相處的日子，強烈的諷刺感就會把淹沒。

  把自己當成小狗一樣嗎？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他甚至懷疑，如果沒有過來找凌風對峙，凌風就再也不會把他當回事了，從此在自己生命中徹底消失。

  那他到底算什麼？

  ......

  沒有等到凌風的回應，沈厭辭一時心亂如麻，不受控制地轉過頭去看他，透過黑暗，瞧見凌風微微顫抖的身體：「說話。」

  ......

  他無端感覺到一絲不對勁，迅速翻身下床，在凌風面前蹲下：「你怎麼了?」

  凌風雙目緊閉，蒼白到病態的臉此刻狼狽異常，唇角也抿起，似乎在忍受著苦痛，沈厭辭伸手去探他額間的溫度，摸到了一手的冰涼。

  驚慌感下意識包圍了沈厭辭的四肢百骸，一霎間心口疼的讓他喘不上氣。本能戰勝了所有理智，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把凌風抱了起來，動作輕柔地放置在了床上。

  需要補血療傷，不能再拖。

  他顫抖著手，從懷裡掏出一瓶補血丹藥，急切地掰開凌風的唇，餵了下去。隨後輕輕撥開了凌風左手的衣袖，垂下眼睫盯了片刻，終於在失控的邊緣強行鎮定下來，修復起傷口。

  沈厭辭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理智逐漸回籠，他理所當然的想到一個原因：還要利用凌風對付謝予安，所以現在不能有事。

  一定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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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秋的風夾帶著一絲寒意從窗戶灌進來，凌風微微睜開了一點點眼睛，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的不適讓他乾咳了幾聲：「水......」

  話音剛落，溫熱的湯勺便貼在了他的唇角，他本能的張開了嘴，慢慢地喝了個乾淨。

  昨天的經歷瘋狂在腦子裡叫囂，他偏了偏頭，便看到一臉幽沉的沈厭辭：「你......」

  「起來。」

  凌風勉強笑了笑，過分蒼白的樣貌透著一股一碰即碎的脆弱，誠實道：「起不來。」

  門口適時響起了「咚咚」的敲門聲，胡耀光的聲音小聲傳來：「沈公子，盛會已經開始半刻鐘了。」

  沈厭辭放下碗勺，聲線浸著一股冷淡：「把素輿推進來。」

  凌風目光閃爍，轉了轉眼珠，便看到門口推進來一輛木製的小型四輪車，沒等他反應過來，沈厭辭一把將凌風抱起，輕輕放在了座椅上。

  「你想幹嘛？」

  「別說話。」沈厭辭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根白色的紗帶，將凌風的左手手腕包好，另一端則是綁在他的右手上。

  凌風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忙碌，沈厭辭那雙眼睛卻異常平靜，投射著一股他看不懂的情緒。

  「沈公子，我來推吧。」

  「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