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武將滿三十左右的年紀,腰配長劍,未著官服,一身錦繡華綢。他身形健壯,眉目剛毅,也不知是不是太高了,以至於他時刻保持著一副居高臨下的姿態,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正因為本將軍前幾年南征北戰,才有了如今陛下在此飲酒的機會,陛下不覺得,該敬本將軍一杯嗎?」
傲慢,太傲慢了!竟讓皇帝親自敬酒,而且還是在皇帝疾病在身的情況下!朗月尋差點揭案而起。
但他還沒衝動到這種程度,只陰沉著臉,替父親反擊道:「沈將軍,且不說父皇有病在身,單給您敬酒,只怕就亂了尊卑吧?」
沈武甚至沒正眼瞧朗月尋一眼,只輕描淡寫一句:
「尊卑?那是要用實力奠定的!」
沈一冉一邊嚼著羊腿,一邊緊跟一句:「大將軍勞苦功高,怎麼不值得陛下敬酒?」
「你們……」朗月尋正欲回擊,卻被朗德忠突然打斷——
「好了,尋兒,不就敬個酒嘛!我敬不就是了?你也太過無理了!」
朗德忠一句話,王木木,明珠,公叔夜和朗月尋四人幾乎原地去世。
王木木突然覺得,這廢物皇帝沒了,大寧的天空,只會更加明媚。
於是他們只能黑著臉,看著朗德忠堆著笑,顫顫巍巍地提著酒壺,顫顫巍巍地將沈武杯中滿上。
不行,王木木實在氣不過,大腦高速運轉,考慮怎麼報復回來。
很快機會來了。
三巡酒罷,沈一冉見哥哥對歌舞興趣索然,便提議玩遊戲。
遊戲規則是:有十個木匣,只准看,不准摸,其中只一個藏有糕點,誰若是猜中了,這塊糕點就歸誰。
沈武輕聲一笑,寵溺地看著妹妹,補充道:
「若這遊戲單如此,未免也還是有些沒趣。
不如這樣,我聽聞祖皇當年建宮時,曾挖出一顆千年難遇的夜明珠,此後歷代大寧君王將其供奉在宮中,作為大寧國運的象徵,今日難遇良辰,不如把這顆夜明珠請出來,藏入其中一個木匣中,其餘九個則以石塊填充,讓阿冉和太子殿下,比一比,看誰能猜中藏有寶珠的木匣,誰猜到了,陛下不如就把這顆夜明珠賞賜給誰。」
這顆夜明珠說是大寧的象徵都不為過,怎可如此兒戲!但吃了剛才的教訓,朗月尋一行人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先等朗德忠表態。
果不其然,朗德忠……沒有拒絕。
「你有什麼應對之策嘛?」王木木悄聲問朗月尋。
朗月尋誠實搖頭。
「我有個主意。」王木木見狀繼續道,「在皇后不出老千的情況下,有九成的把握讓太子拿到夜明珠。剩下那一成,交給天意,若老天真讓太子輸在了這一成上,那我也沒有辦法。」
「噢?」朗月尋眼睛亮了起來,「說來聽聽。」
王木木便將計劃詳盡告訴了他。
如果可以,王木木和朗月尋都想直接出老千,畢竟沈家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事發突然,木匣,明珠,都無法幕後操盤。
那麼,只有動用一點策略,提高朗月尋的勝算了。
朗月尋先試探著杜絕對方出老千的可能:
「我可以和皇后娘娘玩這個遊戲,只不過,尋兒生性愚鈍,害怕皇后娘娘耍些花招,捉弄尋兒,尋兒出醜不要緊,要是因此有人嘴碎,說皇后娘娘訓子無方,那罪過可就大了!」
沈一冉果不是什麼聰明人,一聽朗月尋懷疑自己,立刻氣得拍桌子,道,若是懷疑她,大可讓明珠和他的貼身宦官一同準備木匣和寶珠,而朗月尋和她在眾目睽睽下坐著,杜絕提前知道答案的可能。
好!朗月尋生怕她反悔,立刻答應下來。
明珠同一個宦官一起離開了,不一會,兩人指揮人手抬著十個木匣出場。
「皇后娘娘先請。」
朗月尋謙讓道。
沈一冉毫不客氣地隨便挑了個,那是第三個木匣。
輪到朗月尋了,正當他欲下手時,王木木突然叫停發話:
「陛下,將軍,奴婢思慮再三,還是覺得這遊戲不甚妥當,若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押到了裝石塊的木匣,豈不令明珠蒙塵?不如這樣,留下皇后娘娘已經選中的木匣,讓明珠和小宦官,把剩下九個里,去掉八個裝石頭的,只留兩個,這樣,就一定會有一個贏家。當然,遊戲結果出來前,這二人不能和任何人交流,只管打開示意下,然後撤走裝石塊的木匣就是了。」
只留兩個,一個裝石塊,一個裝夜明珠,如是一來,無論選擇哪個,勝算都是五成。
「這丫頭的話不無道理。」沈武拍手贊同道,「就這麼辦吧,如此一來,這個遊戲更加有趣了——真是伶俐的姑娘,你叫什麼?」
啊?王木木沒想到會引起沈武的注意,但為了不惹事,便告訴了他。
眨眼間,木匣只剩了兩個。
現在沈一冉面臨兩個選擇——是堅持自己原來的選項,還是換一個。
這有區別嗎?反正勝算都是五成。
沈一冉堅持了原來的選擇。
而這正中王木木下懷,她以防萬一,還讓朗月尋準備了一套說辭,來激將沈一冉,不讓她改變原來的選擇。
剩下的盒子自然歸了朗月尋。
到了揭曉結果的時刻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朗月尋還是有點真龍氣運在身上的,結果沒有令王木木失望——夜明珠端端正正地臥在朗月尋選中的木匣中。
「你,你們戲耍本宮!」
沈一冉當即不服氣了,求助看向哥哥。
沈武只是笑笑,安慰妹妹道:「好了,阿冉,願賭服輸,別在鬧了。你若喜歡,這種夜明珠,我府上多如牛毛,何必稀罕這一個?」
在沈武的安撫下,沈一冉哼一聲,獨一人喝悶酒去了。
接下來都是些尋常遊戲,王木木喝了太多果汁,小腹腫脹,便半途離席上茅廁。
回來路上,一個不留神,王木木發現沈武堵在了自己的去路上。
剛想調頭,小巧的她就被身形高大的沈武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沈武笑眯眯的,看起來沒有生氣,把她放到自己跟前道:
「那個遊戲,你的小花招耍的不錯。」
「什麼花招?」王木木抵賴道,「將軍您別憑空污人清白。」
沈武敲了敲王木木腦殼:
「那個猜珠遊戲到底公平與否,你最清楚。」
寄!他看出來了!難道沈一冉腦子都長她哥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