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叔夜？我不認識你？為什麼三更半夜出現在東宮。」
王木木警惕地問。
「我是暗衛，領命保護太子殿下的。」
朗月尋交代過公叔夜，不必對王木木避諱太多。
暗衛？王木木困惑地接過他遞給自己的令牌。
明珠對她提過暗衛的事，告訴她如果宮中半夜出了什麼動靜，若不是太大，就不要多管閒事，撞上暗衛執行任務，搞不好就要殺人滅口。
令牌倒是大寧官員的令牌。
考慮到若是刺客，不該這樣直接暴露，王木木選擇相信他。
「那你不好好守著太子，來這幹嘛？」
公叔夜白皙的臉蛋騰得紅了，撓撓頭，小聲哼哼道：「四下無事，略感無聊。」
噢，原來在摸魚。
王木木眼珠一轉，想到他剛那句——「長風破浪會有時，何必鬱郁獨長嗟。」，便興起誇讚：
「你詩做得不錯呀。」
其實啥意思王木木壓根不懂。
「不，我不懂詩詞文章。」
公叔夜臉更紅了，低著頭，不敢直視王木木：「我母親在時，喜歡這些，我便也記得零星幾句，高興了，也會自己編幾句。」
「聽起來，你母親是位才女呢！」王木木推測道，「她定會叫你背許多詩書吧？」
就像我爹一樣……
「不。」公叔夜搖搖頭，「我母親嚴禁我認字讀書，她希望我成為一個愚笨的鄉野鄙人，腦袋空空過完此生。所以我至今，只認得自己名字。」
王木木愕然，天底下還有這樣當媽的？
「為什麼？」
她脫口而出。
「因為她說，父親就是以詩進諫，被流放後鬱郁而逝的。」公叔夜抬起頭，小心和王木木對上了目光，「她認為，沒有才華就不會懷才不遇，沒有志向就不會壯志難酬。」
粗俗如王木木，也能隔著文字，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孤獨與憤恨。
「對不起。」王木木柔聲道歉，「讓你想起了不好的事。」
公叔夜連連擺手：「是我命中注定無緣罷了。」
「怎麼能這樣說！」
王木木最不喜「命中注定」這個詞了。上帝還丟骰子呢，怎麼可能有命中注定的說法，在掀開盒子前，薛丁格的貓都可以即死又活，一切輸贏未果，你怎麼敢把概率強行提升到百分百的？
「你若想讀書認字，大不了我現在就教你嘛！」
像觸發了某個開關，公叔夜支棱起來：
「當真？」
「當然是真的！」
公叔夜激動地不停搓手，確定了四下仍很平靜，沒有需要操心的事後，他興奮湊來：
「那我要不要找些筆墨紙來？我們就在這裡嗎？」
「就在這裡，不用紙筆。」王木木想了想，那些毛筆她仍用不慣，遂就地取材，折了截木枝，踩平一片土地，搬上小板凳一坐。
木木小課堂開課啦！
王木木從最簡單的「日」「月」「山」「水」開始，教到逐漸複雜的「敵」「明」「約」等。公叔夜坐在旁邊聚精會神，眼裡看著，耳朵聽著，手上寫著，嘴裡念著，生怕漏了一個字。
講著講著，東方既明。王木木困意上涌，嘟囔著他先溫習溫習，自己休息會，便靠在公叔夜肩膀上沉沉睡去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離他這麼近，在料峭的清晨，用體溫溫暖著他。
公叔夜小心翼翼抱起王木木，生怕驚擾了這份美好，悄無聲息地把她送回了偏房的床上。
明珠早起打掃衛生，遇到剛出來的公叔夜，她知道他是太子身邊的護衛，便笑著問他做了什麼開心事，五官里藏都藏不住的開心。
公叔夜才不會告訴她呢！他只會收斂笑容，故作嚴肅，趕緊跑開。
……
「木木，木木，都大中午啦，起來吃東西啦！」
明珠端著飯菜，叫醒了房間裡的王木木。
嗚嗚嗚，明珠還會給瘸腿的我送飯，她真的，我哭死。
明珠一邊看王木木狼吞虎咽解決飯菜，一邊問她道：
「木木，你知道今天什麼日子嗎？」
王木木想了想，似乎快元宵了。
「對啦！今晚宮裡要舉行一場盛大的元宵夜宴，太子身邊的人不多，都要陪去的，但你腿腳現在不好，我給你提前留飯……」
「嗯？什麼？你們吃喝玩樂居然不帶我？這怎麼行？我也要去啦！拄著拐杖也要去！」
朗月尋老早就把元宵夜宴的美酒佳肴，歌舞美人給王木木形容的繪聲繪色，她都饞好久啦！
在王木木的死纏爛打下，明珠終於鬆口。她把兩截硬木同王木木受傷的腿纏緊，這樣王木木除略有跛腳外，可以自如行動了。
王木木這副樣子，讓朗月尋哭笑不得，但既然是自己鬧得王木木想去元宵夜宴玩，況且現在她看起來還不錯，便只能答應今晚帶上王木木了。
下午的時間，朗月尋書房裡學習，王木木繼續在外邊教公叔夜認字，直到夜晚來臨，御花園中，皇家的元宵夜宴才拉開序幕。
左，右各兩條長桌子，各位高級妃嬪，朝廷大臣，依次落座。
上方一張桌子，擺著一道沈一冉最愛的膾羊肉。朗德忠，沈一冉獨坐其後。
朗月尋的座位則在右上方，對面是大將軍沈武和宰相徐雅魚的座位。
正中間留一片空地，是歌伎們表演的場地。
王木木是侍從，和許多低級妃嬪一樣，沒有座位，但這絲毫不磨滅她的興奮。
話說，朗德忠這老皇帝小老婆真多呀，還個頂個的漂亮，而且，一個個的都抱著孩子，怕不是都是朗月尋的兄弟姐妹吧。
朗月尋猜中了王木木的心思，耳語道：「今日來的，還都是父皇有名分的嬪妃兒女，合計兩百多人吶！
對儲君，父皇也懶得管那麼多，大臣堅持立嫡長子為太子，所以我一出生就是太子。
後來，雖有妃子哭鬧，要讓自己兒子當太子，但父皇吵架吵不過大臣，便每次不了了之。」
啊？這……這皇帝這麼窩囊嘛？連儲君這種大事都懶得管，怪不得沈武能大權獨攬，怪不得徐雅魚每天都要高強度吐血加班。
隨著鼓樂聲起，一排排舞伎甩袖開場，各色美酒佳肴，點心酥糕，依次呈上桌來。王木木正絞盡腦汁的思考，該怎麼偷吃一口朗月尋的糕點時，沈武突然發話了。
這位囂張跋扈的大將軍不出所料，一開口，差點把朗月尋氣得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