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殿下打算怎麼做呢?」
徐雅魚繃緊的身體微微放鬆,看來是認可了朗月尋的發言。
「這件事看似棘手,但如果徐宰相願意配合,實則非常簡單。
根據暗衛情報,沈一冉對待手下人極為刻薄,手下人多有不滿。
所以,我買通了鳳鳴宮數位宮女太監作為眼線和內應。
而朝中尚書們,資歷都很老,在皇后生辰宴會上,聽了這樣的事,心裡只怕也不是滋味。
他們被人當槍使,八成也想報復回沈家。
徐宰相只需聯合其他大臣,稍稍捏造一點點虛假信息,引誘沈一冉拿出虎符,將大量禁衛軍調出皇宮。
我在鳳鳴宮的眼線們,就會記下虎符的藏身之地。
彼時,皇宮內禁衛軍防守空虛,暗衛可直接下手,奪取虎符!
雖然名義上御史台不歸宰相管,但我看朝堂上,御史大夫們也是看徐宰相您的眼色做事吧?
事後,徐宰相您讓御史台找個理由,讓我合情合理囚禁住皇后,應該不是問題吧?」
徐雅魚微笑著打量朗月尋,仿佛重新認識了這位太子一樣,輕聲道:
「那麼,我們來商量一下具體細節吧。」
……
翌日,鳳鳴宮內,沈一冉起了個大早。
這不是她有多勤奮,而是今早傳來了不太好的消息。
沈武將節度使調入成康周邊地區的舉動,引起了大量百姓的不滿。
節度使的鐵騎也是要吃飯的,橫徵暴斂,百姓如何謀生?
所以成康周邊爆發了大規模起義,急需大量軍隊鎮壓。
開始沈一冉還有些猶豫,畢竟沈武囑託過,調兵遣將前,要萬萬三思。
但當兵部的急書雪片般飛來;禮部尚書又又又又到鳳鳴宮前哭天喊地,尋死覓活;戶部上下用辭職相逼迫時,一切都要失控了。
沈一冉迫不得已,派人取出虎符,調遣禁衛軍離開皇宮,前往成康周邊鎮壓起義。
命令生效後,虎符被取回,送回沈一冉手中。
若不出兵,她真怕這些鬼哭狼嚎的飯桶大臣,先把鳳鳴宮給掀了。
於此同時,沈武已率人馬趕路多時,正安排所有人就地休息。
一封急書忽然來報,沈武困惑著打開,臉色逐漸晴轉雷暴雨。
「收拾行裝,疾速啟程,速速回京!」
沈武下令道。
「將軍,您這是……」
隨行小廝不解問道。
「徐雅魚叛變,阿冉危矣!」
沈武丟下這句話,便將行裝撂上馬匹,招呼所有人,急行回京!
……
鳳鳴宮的沈一冉,在用虎符派出了禁衛軍後,總莫名惶恐不安。
鳳鳴宮的幾個宮女太監,看她眼神不太對。
殿外大臣們吵得頭疼,她懶得管這些宮女太監,痛打一頓後,沈一冉和大臣們打嘴仗去了。
可她一介弱女子,縱有潑婦罵街的本領,也難敵數十位大臣的唾沫星子,
她被糾纏到黃昏,才像哄孩子般,把那群老頭哄回家吃飯去。
可直到現在,派出去的禁衛軍還沒有消息回來。
沈一冉心慌,寫下調回的詔令,將要發出時,虎符不翼而飛了!
禁衛軍受過嚴格訓練,沒有虎符,他們不會認任何詔令!
反之,如果誰拿到了虎符,任何詔令他們都會執行!
大滴的冷汗順著她的脊背滑下,她發瘋般地指使鳳鳴宮上下人馬尋找。
鳳鳴宮掘地三尺也沒找到!
就在她將要帶人離開鳳鳴宮,外出尋找時,禁衛軍突然騎馬出現在了殿外!
同來的,還有位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正色道:
「太子有令,需嚴守鳳鳴宮,控制人馬出入!」
「蠢貨,瞪大狗眼看仔細了,本宮可是皇后!」
「請皇后娘娘見諒。
成康反賊作亂,乃是大臣做內應撐腰。我們御史台正在嚴查其內應,順藤摸瓜發現和沈家關聯不小。
為了皇后娘娘清白,在我們水落石出前,不可離開鳳鳴宮!一日三餐,會有人送來。」
御史大夫揮揮手,禁衛軍把沈一冉送了回去。
仰頭看向高聳的宮牆,沈一冉困惑且憤怒。
發生了什麼?她怎麼輸的?
……
「太好了!我們贏了!」
朗月尋小臉上籠罩多時的陰霾一掃而空,他賞賜了暗衛們後,囫圇吞了幾個饅頭,便奔出東宮。
「哎,哎,太子殿下,你去哪?」
「龍棲宮!我要救出父皇。」
王木木神經頓時緊繃,她害怕地瞟了眼同在的徐雅魚。只見後者淡定自若,神態自如。
「你要和我一起嗎?」
朗月尋觀王木木神色不好,以為她要同去。
「好。」
王木木點點頭,以便朗德忠暗示出什麼對她不利的信號時,她能當場胡說八道解釋一通。
一步錯,就要步步找補啊!
「既然如此,我也去見見陛下罷!」
徐雅魚摸了摸王木木腦袋,仿佛再說:不要怕,有我在。
公叔夜的反而是最坐立不安的那一個。
他小心挪到王木木身邊,趴在她耳邊悄言道:
「我們怕太子受驚,至今沒把陛下狀況告訴太子。只說地下通道被炸毀,所有暗衛都見不到陛下了!」
朗月尋還在開心地問明珠,自己穿那件衣服去見朗德忠,顯得比較有真龍天子的氣概。
他從小是朗德忠不喜歡的孩子,如今好好出息了一次,迫不及待想看父親的反應,滿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虛榮心。
去龍棲宮的路上,朗月尋連怎麼給父親台階下都想好了——
「父皇子嗣眾多,不喜尋兒也難免。只是父皇您再不喜歡,也要承認,尋兒是最優秀的那個。」
他走在最前邊,歡歡喜喜,像個考了一百分,準備向家長邀功的小學生,絲毫沒有注意到,王木木和公叔夜沉重的步伐。
徐雅魚面帶微笑,步履沉健,看不出心思。
一進龍棲宮,朗月尋就發覺不對勁。
伺候皇帝的,僅有廖廖兩人,且都年幼,渾身戰慄著,瞟向朗月尋一行人的眼神,散發著敬畏和恐懼。
他後看一眼,旋即意識到,這兩個宮人害怕地不是自己,而是,微笑著同來的徐雅魚!
他吞了一口唾沫,知道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進入寢殿,床上褥子不知多久沒換了,散發著一股酸臭味,中間有個鼓包,正是瑟縮其中的朗德忠!
「父親。」
朗月尋輕輕戳了戳鼓包。
朗德忠從中鑽出亂蓬蓬的腦袋,和兒子對了一眼。
他痴愣的目光向後掃去,觸碰到了王木木和徐雅魚。
「啊啊啊啊……」
他驚慌失措地手舞足蹈,操縱殘廢的雙手,推動朗月尋的肩膀,眼神瘋狂向徐雅魚站立的方向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