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離間計

2024-09-20 17:39:07 作者: 虛左
  「後面的事,你們應該也能猜出來了。」

  徐雅魚對眾人微微頷首道:

  「孫光寶刀未老,箭矢猶鋒,邊塞殺敵立功,頗得節度使器重。他一路扶搖直上,並在節度使戰死後,接過他的令牌旌節,成為了威震一方邊塞重鎮節度使。

  但他仍記得我,派人回老家,本來是要接我在他幕僚下為官的,後來發現我已官至宰相,雖不能請我做幕僚了,卻也時常與我有著書信往來,我與他一來二去,便也成了好友。」

  徐雅魚講完,便飲茶潤嗓子,靜等朗月尋的意見。

  「徐宰相果然一手好人脈!」朗月尋摸摸下巴,「孫光是沈武計劃里重要的一環,倘若能為我們所用,沈武淪為敗寇,則指日可待。」

  「沒那麼容易。」

  徐雅魚的銀絲目明鏡反射出一道冰冷弧光:

  「你知道沈武用什麼理由說服的孫光嗎?

  威震不臣!

  那你知道沈武說不臣的是誰麼?」

  徐雅魚露出一絲獰笑:「他說當朝太子以及諸節度使有不臣之心!」

  啪——朗月尋一拍桌子,臉色氣得鐵青。

  「他怎麼敢的?不是,孫光怎麼信了的?」

  朗月尋難以置信地問道。

  徐雅魚輕蔑地笑了笑:「太子殿下,我說過孫光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但從沒承認過他是個忠臣。」

  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徐雅魚緩緩補充道:

  「陛下頭些年,不僅把內臣們整得灰頭土臉,還擅自苛責軍隊糧餉,對蠻夷委曲求全,割地求和,惹得肅守邊塞的士兵們怨聲載道,也就我當上宰相後,整頓吏治,邊塞情況才逐漸好轉。

  朝廷士子好歹還認一個『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那孫光,就是草民出身,從小沒人管沒人教,哪裡知道三綱五常,君子六藝?

  孫光生長鄉野,看著莽夫們打架長大,平生就認一個『義』字,誰對他好,他就湧泉相報,誰對他不好,就恨不得把人家千刀萬剮。

  剋扣糧餉,割地求和,讓將士們白白流血犧牲,太子覺得,從『義』的角度,孫光會對皇家心悅誠服嗎?

  反觀沈武,自幼生長邊塞,長大後不僅帶領鐵騎奪取了失地,更是以體貼下士,關心兵卒而聞名各大藩鎮。

  況且,沈武攜帶厚禮,親自登門,懇請孫光出手,又以天子暴政,拯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遊說。

  而陛下呢?哼!這麼多年,別說邊塞安危,體恤士兵,只怕連奏章都沒翻閱過吧?

  孫光如何不心寒,如何不同意沈武的誠心請求?

  威震不臣就是個藉口,孫光能混到節度使這一步,也沒那麼憨憨了,他信的是這個藉口嗎?他信的是沈武這個人!」

  朗月尋毫無疑問把徐雅魚的話聽進去了,沉思片刻,他抬眸應道:

  「既如此,離間孫光和沈家,就成了我們最重要的一環。」

  王木木好奇地看向他:

  「你有主意了?」

  朗月尋笑著點點頭,銳利的目光投向徐雅魚:

  「有徐宰相在,這條路非常容易……」

  朗月尋將大致思路於眾人和盤托出。

  「太子殿下還真是物盡其用啊!」

  徐雅魚不失風度地笑了笑,對孫光的稱呼又恢復了隨性的「老孫」——

  「既如此,給老孫接風洗塵的宴會,我們要演一出大戲嘍!」

  ……

  接下來幾天,成康寂靜得可怕,各方勢力都靜靜蟄伏著,等待著孫光這顆石頭,一石激起千層浪。

  其間,沈武也嘗試去補辦一份新的禁衛軍虎符。但提前被打過招呼的工部官員,一會說缺了這個章印,一會又說那個簽名不對,發揮太極的偉大藝術,把沈武的人像皮球一樣,在各個部門踢來踢去。

  有隨從氣不過,問沈武怎不直接領著士兵砸了工部的牌匾?

  沈武雖無禁衛軍,但在邊塞時,以防萬一,招募了數千人馬,嚴加訓練後,一同帶到了成康,也不算任人宰割的魚肉。

  沈武賞了他一記腦瓜崩,言六部沆瀣一氣,他們砸了工部牌匾,戶部藉此不批銀糧,數千士兵吃土去?


  「叫城裡百姓供著啊!」

  隨從話音剛落,就後悔了,沈武臉色驟變,一個巴掌狠狠落在了他臉上。

  「孰是孰非,百姓心中自有一桿秤,你這是要頂著我的顏面,砸了秤桿麼?若失了這天下百姓之心,就算我大事成矣,又該如何守天下?」

  虎符的事情遂一拖再拖,直到孫光至京。

  千呼萬喚之中,孫光率領重軍姍姍來遲。

  面子是必須給足的,就算不給孫光面子,也要給他八萬鐵騎面子。

  軍隊被安排駐紮在成康周邊地區,孫光率領一千親衛隊,進城參宴。

  因為疑慮重重,宴席籌備的各個環節沈武皆親自監督,被徐雅魚安排過的一切事宜,他都要再確認一遍,為了就是提防這隻老狐狸耍什麼心機。

  流水宴從宮內一直擺到宮外,宮裡的舞女樂師不夠了,甚至招募了許多宮外的樂師舞伎進宮奏樂表演。

  宴席開始前幾日,宮內歌舞坊的排練甚至晝夜不停,鑼鼓喧天,吵得方圓十里睡不著覺。而宴席上的菜餚,則一大早的時間,出動了宮裡所有的廚子,用上所有的灶房,忙的熱火朝天,這還不夠。禮部又用些許銀子承包給了成康酒樓,才一併供應上的。

  各位大臣,妃子,皆盛裝出席,稍微有點名位的都露面了,除了——

  皇帝朗德忠。

  是的,唯獨這個最重要的人因為身體健康原因,缺席了。但這又有何妨?他來與不來,又有何分別?只需輕飄飄解釋一句,宴席大家繼續該吃吃,該樂樂。

  接風宴那一日,一千位披堅執銳的將士,簇擁著孫光踏入宮門。

  中兩百人,持著旌旗,騎著駿馬,立於隊伍兩側,充當儀仗,好不威風。

  而隊伍為首的那位老人,雖已年過七旬,卻目光如炬,腰佩軒轅劍,腳踏血汗馬,一身金鱗甲熠熠生輝,長長的白鬍子迎風飄揚,更增添了幾分老成持重。

  朗月尋特許王木木站在身邊。她遙遙地一眼就認出了孫光,忍不住咋舌:

  想孫光五十歲時,還面朝黃土背朝天地種地,窮得家徒四壁娶不到媳婦。

  如今七十歲,搖身一變,手握重兵,接風宴排面拉滿,各方勢力爭相巴結。

  這就是那些中二小男生說的什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嘛?

  今日算是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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