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5章 設套
蘇淺淺哼的又背過身去，一把年紀了卻還像個小孩子那般嬌憨可愛，真是珍寶人兒。
很快又回過頭來，問出心中疑惑：「羨人不是說殺了你嗎？怎麼你好端端的，到底怎麼回事？」
謝傅呵的一笑：「淺淺姐很希望我死嗎？」
「呸呸呸，不准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快打自己嘴巴一下。」
蘇淺淺見謝傅咧著嘴光顧著笑，就抬手打了他一下嘴巴，嘴裡念念有詞：「童言無忌，百無禁忌，大吉大利。」
謝傅哈的笑出聲來，這時蘇秀童方才笑著插話：「王爺教訓了羨人一下，也讓這個丫頭明白殺人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可不是鬧著玩的。」
蘇淺淺嘟著嘴道：「你教訓羨人，卻差點把我給嚇死了。」
「是弟弟的不是。」
蘇淺淺柔聲：「以前不准嚇我。」
蘇秀童笑道：「好了，你們姐弟聊，府內剛剛肅清污濁，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蘇秀童臨走之前暗暗朝蘇淺淺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忘了羨人的事，這個女兒現在也是他的一塊心病，若能經過謝傅之手調教一番，那是大大好事。
蘇秀童走後，謝傅笑道：「淺淺姐，現在你該心滿意足了吧。」
「心滿意足什麼？」
「淺淺姐回到家，與家人冰釋前嫌，不再是無家可歸的可憐兒了。」
蘇淺淺好笑：「你啊，前半句話說的姐姐心頭暖，後半句話非得來調侃取笑我，若是姐姐是無家可歸的可憐兒，就賴在你家裡去。」
謝傅不知為何想到李瀟灑將三個姐姐付託他一事，表情有些古怪。
蘇淺淺見謝傅不答，嗔道：「怎麼，不願意啊？」
「當然不是，淺淺姐是我的親人，和鶴情仙庭也親如姐妹，我的家就是淺淺姐的家。」
蘇淺淺開心得咯咯笑了起來，「對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商量一下。」
「你說。」
「我想讓你收羨人為徒。」
謝傅一愣，雖說他對蘇羨人沒有太大意見，可平白無故要收她為徒，總感覺很是突兀。
「好弟弟，你意下如何？」
謝傅直言：「淺淺姐，恕我直言，我覺得不是很適合。」
「哪裡不適合，你武道高深，羨人又是我的侄女，這般卻是親上加親。」
「別忘了她的師傅是死在我的手上，心裡都恨不得殺了我，又怎會拜我為師，向我學習武道呢。」
蘇淺淺微笑：「解鈴還須繫鈴人，正因為你殺了她的師傅，所以才要還給她一個師傅。」
謝傅好笑：「這算什麼解鈴還須繫鈴人，根本八竿子打不著嘛。」
「你相信我嘛，要不這件事會成為羨人一輩子的心病，我這個姑姑這些年冷落了她，也算是對她的補償。」
謝傅笑著搖頭，心裡是一百個不願意，蘇淺淺撒嬌道：「好弟弟，就幫姐姐這一回，好不好嘛。」
謝傅還是搖頭，嘴上卻是哄道：「淺淺姐，別的事情我都可以答應你，這件事卻是為難我了，我實在不想去面對處理這種關係。」
蘇淺淺哼的一聲，插手背過身去，打算不理睬謝傅了。
謝傅哄道：「淺淺姐，餓不餓，要不小弟親自下廚給你準備一頓好吃的。」
貪吃的蘇淺淺卻冷冷道：「你不答應我，我就不吃。」
謝傅哈的一笑：「你不吃，我也省的動手。」
蘇淺淺氣道：「你不疼我。」
「疼你自然是疼你，不過收徒的事免談。」
「為什麼啊？」
「我不喜歡她，不情願收這麼一個徒弟。」
「難道不能看在姐姐我的面子上。」
「不能！」
謝傅打算還是回林家老宅一趟，免得盧夜華擔心，隔日再過來和蘇秀童商議兵器鎧甲的事，至於蘇淺淺自然是住在蘇家了。
晚飯之後，兄妹兩人又來到父親房內，蘇公權看上去氣色好上不少，人也精神許多，與蘇淺淺敘著父女之情。
蘇秀童抽空把蘇家目前的情況跟蘇公權說了，蘇公權人老卻一點都不糊塗，對於蘇家這些年的情況也心中瞭然，只是礙於中毒臥床，連話都說不利索，又如何做到蘇家裡面的惡狼猛虎，一聽蘇家在謝傅的幫助下將惡狼猛虎驅除，又添一件大喜事，臉上又多幾分榮光。
對著蘇秀童鄭重說道：「秀童，這位謝大人的正直之名，我早有耳聞，此次又助我蘇家脫離困境，是我蘇家的大恩人，你可要傾盡全力幫助謝大人。」
蘇秀童應道：「自當如此！」
蘇公權又道：「眼下大觀國與北狄、西戎開戰，和時商人以利為重，戰時要明白誰是敵人，誰是朋友，無需墨守成規，需變通時就要變通。」
「父親，秀童明白。」
蘇淺淺這一次回來就是要幫助謝傅，聽謝傅和兄長這麼說，心裡很是高興，總算不負謝傅所託。
蘇公權察覺到女兒神色喜悅非常：「淺淺，你這麼高興幹什麼啊？」
「父親，女兒當然高興啊。」
蘇秀童接話：「父親，有一事你還不知道，這位謝大人是三妹義結金蘭的弟弟。」
蘇公權啊的一聲：「你與他竟還有此等親密關係，怎麼不早說，若是知道淺淺你有如此靠山，我蘇家這些年也無需如此憋屈了。」
蘇淺淺臉微紅，聽著父親的話也感到很是驕傲。
蘇秀童笑道：「我也是今日方才得知，三妹是覺得不值一提，所以才沒有說起。」
閒聊著，蘇公權輕輕說道：「李家的事，我聽說過了。」
蘇淺淺輕輕嗯的一聲，蘇公權輕輕問道：「淺淺，今後你打算怎麼辦？」如今的李家已經支離破碎，家不成家。
蘇淺淺默然，蘇公權說道：「淺淺，要不就乾脆搬回來住吧，你還是蘇家的三小姐。」
蘇淺淺沒有直接拒絕，輕輕說道：「父親，我考慮一下吧。」
蘇秀童插話：「淺淺，你還年輕，又沒有兒女，難道守一輩子活寡。」從這句話還是能看出蘇秀童心裡很偏袒他這個妹妹。
蘇淺淺敷衍：「李家現在正存在風雨飄零之中，等穩定下來再說吧。」卻是打算和老大、老四兩人把李家給撐起來，也不辜負丈夫這麼多年的照顧和信任。
夜漸深，兄妹兩人與父親道別離開。
路上，蘇秀童問起羨人的事：「三妹，羨人的事，你與王爺商量的怎麼樣了？」
蘇淺淺搖了搖頭：「傅弟不願意收羨人為徒。」
蘇秀童失望說道：「為什麼啊？」
蘇羨人原本打算來商量厚葬師傅一事，突然聽見父親與姑姑提起她來，便躲了暗處靜靜聽了起來。
蘇淺淺說道：「傅弟說他殺了羨人的師傅，是羨人的仇人，如何能再當她的師傅。」
蘇秀童沉聲：「史西來勾結華瑰毒害父親，又殺害葉靈，今日郡王爺就算沒有殺他，我也不會放過他，如果我將史來西宰了，她要將我這父親當做仇人不成。在大是大非面前，這點淺薄的師徒關係算的了什麼，三妹你跟郡王爺說，根本不必放在心上，日後羨人懂事就會明白其中的是是非非。」
「大哥，話雖如此，可羨人與史來西終究有師徒之情，她也恨透了傅弟了，傅弟不願意熱臉貼冷屁股。」
蘇羨人聽到這裡，心中自問一句，自己恨他嗎？說不恨是騙人的，但又沒有恨到非殺了他不可，說實話如果他不是殺了自己師傅，對於這樣一個人物，她是非常崇拜仰敬的。
蘇秀童嘆息一聲，蘇淺淺輕勸：「大哥，要不算了吧。」
「三妹啊，你哪裡明白我的苦衷，這些年把羨人交過史來西教導，我一天天看著她變得驕縱任性，不明是非，我卻只能不問不管隱忍不發，對於羨人，我是心存愧疚，我想郡王爺收她為徒，不僅僅是想她向郡王爺學習無上武道，更重要的是學郡王爺學習德品為人，知忠義明是非，柔腸善愛。」
蘇羨人聽到這裡目光發紅，原來父親是如此看重在意她，原來父親也因這些年的疏冷，而心存愧疚。
若是能讓父親高興，要我當他的徒弟也可以，不過休想我心裡把他當做真正師傅看待。
蘇淺淺苦笑：「可在羨人眼中只怕傅弟心狠手辣，冷酷無情。」
蘇秀童憤慨：「她一個女兒家家懂什麼，光是無錫瘟疫災荒，與無數災民共進退共生死，救無數災民於水火之中，就讓我佩服萬分，敬若神明，諸如此類不計其數，此時大觀國與北狄、西戎開戰，他本可在嶺南當逍遙王爺，卻親自跑到劍城求獲兵器鎧甲。」
蘇淺淺忍不住道：「大哥，你對於他的了解比我還要多。」
蘇秀童應道：「你一個女兒家家哪會去管這些家國大事，我蘇家是這亂世一家，我主管蘇家大小事宜，如何能不放眼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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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說道：「國家有難，他親手培養打造起來的六萬兵士奔赴戰場，全部戰死沙場，手下兒郎如此壯烈，何等的可歌可泣。」
蘇淺淺黯然說道：「傅弟心中一定很傷心，其實他這個人表面笑嘻嘻，有的時候也沒個正經，但是我知道，有任何不好悲傷的事，他都會藏在心裡不會對外人訴說，所以當你看到他時，他總是一副笑容喜悅相對，真讓人心疼。」
「三妹你放心，這一次我蘇家砸鍋賣鐵也要幫郡王爺打造出一支金甲鐵師來，讓我觀國兒郎能歡歡喜喜的凱旋歸來。」
躲在暗處的蘇羨人心中暗忖，他是這樣的人嗎？倒是讓人肅然起敬。
心中不由拿他與師父史西來做對比，師傅倒是長的邪異俊偉，十分迷人，對自己寵愛包容，不過對別人卻是苛刻冷漠，自己也是在他的影響下變得視人命為草芥。
生活上的種種細節拿來比較，一下子就被比下去了。
一想到師傅竟與華瑰勾結在一起，蘇羨人頓時有點噁心。
這時見兩人已經進房去，蘇羨人想聽他們說些什麼，便悄悄靠近過去，躲在窗下偷聽。
房內蘇秀童說道：「三妹，該解釋的我也都解釋，郡王爺到底有什麼顧慮，你就跟我直說吧。」
蘇淺淺這才說道：「傅弟不喜歡羨人，不情願收羨人為徒。」
蘇秀童嘆息：「這麼是說是看不上羨人了。」
蘇羨人聽到自己被人拒絕，心裡很不是滋味，誰想當你徒弟啊，我才不要呢。
又聽父親滿是失落，腦子一熱開口說道：「他越看不上我，我就非要當他徒弟！然後……然後……」
房間兩人聽見聲音，表情一訝，蘇秀童迅速打開房間，門口站在正是他的女兒蘇羨人。
蘇羨人面對父親，把剛才沒說完的話說完：「等我武道有成，然後在與他斷絕師傅關係，讓他後悔。」
蘇秀童沉聲：「你來多久了。」
「反正該聽見的，我都聽見了。」
蘇秀童冷冷道：「既然如此，乾脆進來吧，我正想問問你什麼態度。」
蘇羨人跟著父親進屋，在桌前坐了下來，蘇秀童就問：「我想讓你拜郡王爺為師，你是什麼想法。」
蘇羨人輕笑：「我倒願意認賊作父，不過人家不是不願意嗎？」
蘇秀童聞言正要呵斥，卻被蘇淺淺勸住，轉頭對著蘇羨人道：「羨人，只要你真的願意，一切好說，這件事情包在姑姑身上，我一定讓他答應下來。」
蘇羨人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拜她為師咯，正好學習他一身武道，然後尋找機會殺了他，為師報仇。」
蘇秀童前半句聽得忍不住露出笑容，待聽後半句，勃然大怒：「你既是拜他為師，他就是你的師傅，豈可做出弒師之事。」
眼前蘇秀童就要站起來給女兒一個巴掌，蘇淺淺連忙勸住：「大哥。」
轉頭對著蘇羨人笑道：「好，羨人你有此報仇之心，學他學習武道肯定會一日千里。」
蘇羨人沒想到姑姑會這麼說：「你剛才沒聽清楚嗎？我武道學成之日，就要殺了你的好弟弟。」
這好弟弟三字從蘇羨人口中說出來，蘇淺淺心頭一盪，這才發現平日裡叫的何等親昵，嘴上笑道：「我聽清楚了，你能殺了他也是你的本事。」
蘇羨人起身就走：「那好，我等姑姑你的好消息。」
蘇羨人走後，蘇秀童氣道：「三妹，你剛才都說什麼胡話。」
蘇淺淺笑道：「大哥，總得給羨人一個台階下，要不然她面子那掛的住，報著為師報仇才學仇人學習武道，她心理上才能接受。」
蘇秀童錯愕的看向蘇淺淺：「三妹，看不出來啊，你平日裡笨呼呼的，給為兄的感覺就好像就好像……」
蘇淺淺接話：「就好像突然間長大一樣。」
「對，就是這種感覺。」
蘇淺淺自嘲一笑：「我倒不想長大，可是有的時候不長大不行，由不得自己。」
蘇秀童輕拍親妹子的手臂安撫一下，繼續問道：「可你縱容羨人有弒師之心總不合適吧。」
蘇淺淺微笑：「大哥，我們讓羨人拜傅弟為師，不就是想讓羨人學習傅弟的德品為人，羨人若有改變，那還會有這種弒師的想法。」
蘇秀童點了點頭：「就怕羨人把這件事記住一輩子。」
「大哥，傅弟最擅長以德服人了，只要讓羨人跟在他的身邊，不出一個月，保證羨人對他心悅誠服。」
蘇秀童握住蘇淺淺的手：「三妹，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可不能讓大哥失望。」
蘇淺淺笑道：「先前我妥協也是考慮到羨人不願意，這會羨人應下，傅弟不願意都不行，若他不肯答應，我就與她斷絕姐弟關係。」
……
隔日一早，謝傅來到蘇家見到蘇淺淺，見面就調侃：「淺淺姐，還是家溫暖舒服吧，可比我那裡的破房子好多了。」
謝傅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著蘇淺淺的房間，嘴裡發出嘖嘖稱讚，蘇家的富貴還真不是蓋的，而蘇淺淺作為蘇家最寵愛的女兒，她的居臥自然最為豪華的。
和鶴情待久了，謝傅的眼界自然水漲船高，不過還是有很多物品瞧不出來歷。
目光瞥見屋頂的橫樑，忍不住哎呀一聲：「居然拿金絲楠木來當棟樑，未免有點太奢侈了吧。」
緊接著又有驚奇發現，直接走到床榻邊，手摸床沿：「這整張床居然用一整塊沉香木一體雕刻而成的，太暴殄天物了。」
謝傅這邊又夸又贊，舉止誇張，蘇淺淺卻端坐著靜若處子。
謝傅反過來了，走到蘇淺淺跟前去，笑著調侃：「大早上的，怎麼不說話？」
驟見蘇淺淺氣色晦澀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訝道：「淺淺姐，發生了什麼事了？」
蘇淺淺慵懶的抬了一下眼皮瞥了他一眼，卻還是不說話。
謝傅又問：「昨晚沒睡好嗎？」
蘇淺淺一副不愛搭理的冷淡表情，謝傅心知她有心思，也知道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成了悶葫蘆，居然學會隱瞞自己，於是開玩笑道：「是不是昨晚小弟沒陪在你身邊，所以睡不著呢？」
她的性格也有單純又心直口快的一面，果不其然，蘇淺淺聞言檀口就是一開：「你……」
只說了一個「你」字，後面的話卻又給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