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仔,你已經死了,這裡是奈何橋!喝了湯抓緊過橋去!」
那老頭見來軟的鄭樂直接得寸進尺,面色一變拉下臉來。
可是他似乎低估了他的年齡,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像是枯槁的稀鬆的樹皮一般,反倒有些搞笑。
他大聲喝道,想來點硬的恐嚇她。
但這輩子的鄭樂還真沒怕過什麼。
當然,考試除外。
「我的魂魄被抽到這來,所以我已經死了?」
「沒錯!」那老頭斬釘截鐵的道,「喝了它,馬上過橋!」
這一聲「沒錯」,像是兩支鼓槌重重的敲在了她的耳膜上。
反正都死了,那就更不妨礙了。
鄭樂直起腰,眼圈開始像是真正的厲鬼那樣變猩紅。
那老頭看著鄭樂的神情,心裡咯噔兩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畏懼。但拖得時間越久,風險越大,他的面色就越難看,他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快喝!」
那老頭的臉色已經變得非常扭曲,不斷催促著鄭樂。
「哈哈。」
鄭樂毫無徵兆的笑了兩聲,像從肺里直接拖拽出的兩個扎人的鐵痢疾,帶掛著鄭樂喉頭新鮮的血肉。
伸手端過那碗渾濁的湯,垂眸就要送到唇邊。
那老頭睜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鄭樂即將碰到碗沿的嘴唇,悄然鬆了一口氣。可惜,他這一口氣還沒松完,鄭樂又把碗拿遠,將他這口氣堵了回去。
「老頭,我還是喝不下去啊。」
鄭樂又把碗拿遠,看似笑意盈盈,可下三白的眼睛死死盯著那老頭,透露出一抹戾氣。
她笑嘻嘻的開口:「我這輩子什麼福都沒享過。我前幾天剛背了5400個單詞,幾百篇古詩文,一碗湯就讓我忘了我不甘心的很吶……」
老頭被氣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起,原本就布滿褶皺的臉此刻更是顯得扭曲猙獰,活像一個惡鬼。他的雙眼瞪得極大,眼珠子幾乎要蹦出來了一般,眼白上布滿血絲,看起來十分嚇人。他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牙齒緊緊咬著,像是要把鄭樂生吞活剝了似的。
然而,他的眼神卻不時地往鄭樂身後望去,仿佛那裡有什麼讓他感到恐懼的東西。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似乎想要逃跑,但又不敢輕易動彈。這種矛盾的表現讓人不禁好奇,究竟是什麼讓這個看似兇惡的老人如此害怕?難道真的有什麼洪水猛獸藏在鄭樂身後嗎?
「死了就死了,沒有活過來的道理!踏過輪迴路,另外投胎去!」
老頭被她激的貼到了她身邊,大有一副她不喝也要給她灌下去的架勢。
鄭樂面色驟然一冷,眼神然變得狠厲。
「死了?我是生魂!」
老頭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的嘴唇微微顫動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也沒有料到鄭樂已然猜出了真相,動作一滯。
鄭樂猛地將碗摔在欄杆處,用碗的鋒利處在右手掌心狠狠的劃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內里的魂息立刻奔涌而出。
鄭樂沒有絲毫猶豫,直接伸手掐住了老頭的脖子,然後猛地將他摔向半人高的欄杆。老頭的身體重重地撞擊在欄杆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而他們身下,正是那滔滔不絕的河水。
鄭樂的魂息觸碰到老頭的皮膚立刻像是什麼高腐蝕性氣體一樣開始啃咬吞噬周圍的血肉,發出嗤嗤的聲響。
這便是鄭樂有一雙參透陰陽的雙眼,還不被邪祟侵體的秘密。她的血液和魂魄對於邪祟都是毒藥一般的存在,邪祟們避之不及。
「說!到底是誰要我的魂魄!」
倘若沒有時不時心臟抽搐的毛病,她或許就不會被父母拋棄,就不會承受周圍異樣的眼光,就不會時不時承受那種靈魂抽里的苦痛,就不會從小到大承受明天還是死亡先到來的恐懼,就也可以被爸爸媽媽喜歡,就也可以像一個正常人那樣生活。
「到底是誰!想要我的命!」
那老頭眼睛瞪得像銅鈴一樣大,驚恐地看著鄭樂越來越蒼白的臉,兩隻枯槁的像是樹杈的手死命扒拉著鄭樂的手腕,嘴裡發出意味不明的「咳咳」聲,就不斷重複著一個字:
「走……走……」
鄭樂的眼睛越來越紅,神色癲狂,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大。
既然已經被拉到了這裡,想要回去也是希望渺茫,她就算死也不想一個人孤獨地死去,一定要拉一個人陪她一起下地獄。
她的眼神中閃爍著瘋狂和決絕,仿佛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一隻寬大蒼白的手握住了鄭樂的手腕,輕而易舉的讓她的手鬆開了老頭的脖子,高高吊起。
鄭樂頓時僵住了。
成為魂體後,她對強弱有了更直觀的認知。就如現在,她根本就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時候出現在她的身邊的,而且當這隻手接觸到鄭樂皮膚的那一剎那寒氣就像是水銀一樣自接觸點灌進鄭樂的身體,最終盤桓於脊椎處讓人背後發涼。
一道磁性低沉的聲音在空間內迴蕩。
「生魂?」
鄭樂整個人都被他吊起,只留一點腳尖著地。就算這樣鄭樂才堪堪與他的肩膀平齊。
對方額間有一道暗紅色的額紋,緊閉著雙眼。
這人身穿偏古制的中衣,前襟敞開著,露出大片病態蒼白的胸膛,帶著一絲淡淡的線香。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猶如一座雕塑般紋絲不動,宛如一尊偽神,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嚴和神秘感。
即使他所展現出的外表看起來正義而神聖,但內心卻隱藏著不為人知的黑暗與邪惡。他那冰冷的氣場,透露出對世間萬物的不屑和蔑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就好像有成千上萬的人被他那虛假的外表所迷惑,陷入了瘋狂之中。他們為了所謂的「救贖」,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來鑄就他的神位。然而,這一切對他來說毫無意義,他根本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和犧牲。
鄭樂此刻被他刻意外放的氣息壓制,整個人被激的汗毛豎起,恐懼如潮水從四面八方襲來,手腳都麻木冰涼。鄭樂因衝動發熱的腦子一下子冷靜了下來。
她的傷口依舊在不斷釋放著魂息。
高凌寒揮手鬆開了鄭樂的胳膊,拿出張帕子細細的擦著手。
這個男人出現的突然又詭異,打了鄭樂一個措手不及。
她順勢抹後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慢慢調整自己的角度,她在腦中模擬了三四種逃離方案,比如轉移注意力等,但是因為敵我實力差距太大,都被她自己否決了。
完蛋。這是碰上硬茬了。
老頭抱著自己的脖子,說不出話來,想來是被鄭樂的魂息傷得不輕。
那人一來,那老頭好像被無形的力量修復了喉嚨。他拱手,瑟縮在一旁,眼神卻在高凌寒和鄭樂腳尖之間掃動。
「大人,此生魂是被宣聖教召來第274個生魂。宣聖教追的緊,小人只能將生魂抓緊送走。」
高凌寒的臉色未變,可周圍的氣氛卻像冰塊一般冷凝。他並沒有多過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淡淡的問鄭樂道:
「你想死,還是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