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了。
徹底亂了。
在葉凡挨打哀嚎之際，萬里藍沙河沿途的中小宗門的宗主，齊刷刷跪在娘娘宗的山門處。
頭不敢抬，聲不敢出，任何念頭都不敢有，如同石雕。
而讓他們這些神橋恐懼顫抖的存在，卻只是一張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紙人。
若是葉凡在此，定會一眼認出，這紙人與他在下界摧毀的三十多張紙人一模一樣，全部是——趙潔！
「哎。」
紙人趙潔頗為頭疼。
這才多久未見，蘇清歡已經隱隱有了境界突破的跡象。
不僅能在短時間內覆滅娘娘宗，甚至又一次的從那位強大存在手中逃了……
不妙啊。
若再給蘇清歡一些時日，境界豈不是快要追上她了？
那時再想貪墨掉這枚道果，就有些麻煩了。
「葉凡啊葉凡，你與洛玉隱匿身份，不願動用體內的因果本源法則，到最後不還是尋到了蘇清歡？」
「陰差陽錯？」
「機緣巧合？」
「都不是。」
「是你們的命數早已被定下！」
「就如同盤互交錯的蛛網，再如何錯綜複雜，都是有跡可循。命數註定你們會相遇，你們也的確再次相遇，而且……比我預計的要快很多。」
「乖乖成為命宗的『果樹』吧，落入蛛網陷阱的獵物，再如何掙扎都是無用的。」
「認命吧。」
趙潔眼神微微閃爍：「還有下界不知去向的竹靈兒。不認命，成了七彩宗的聖女。認了命，又搞砸了一樁樁大事。也不知，她是如何向七彩宗交代的……」
念及這歡愉之事，紙人趙潔臉上浮現一絲蕩漾如春風的笑意。
趙潔伸了個懶腰，聲音慵懶道：「賊人李長生在千里外的丈雲山，你們去將他活捉來。藍沙河的河沙被搶的罪責，我替你們擔了。」
「是。」
趙潔面前跪著一十七位神橋境。
包括風刀宗宗主在內，除了已經見過李長生風采的九位神橋，剩下八人都是就近趕來聽訓的。
其中有一位神橋後期修士，沉默許久，突然夯聲開口：「敢問貴人尊號。」
「噗嗤」
紙人趙潔柔荑掩嘴，笑顏如花：「別人都好奇我的身份，卻不敢問，唯獨就你敢問，還真是勇氣可嘉。對吧，鄭宗主？」
剛才問話的那人，腦袋瞬間炸裂成一團血霧，但仍舊保持著跪立姿勢。
而被點名的風刀宗宗主鄭刀，嚇得險些道心崩潰：「前……前輩饒命！晚輩絕不敢好奇您的身份，您是命宗的貴人，晚輩萬分願意為前輩您效犬馬之勞！」
「鄭宗主，你境界最低，實力最弱，卻是最聰明的。好好干，我——看好你。」
紙人趙潔意味深長望了十六位神橋一眼，化作一縷青煙消失在原地。
「呼……」
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鄭刀大口喘息，渾身盡被冷汗濕透。
面對其他神橋境道友的恐懼、複雜、苦澀等種種視線，壓低聲音道：
「諸位道友，不論咱們先前有什麼恩怨矛盾，今日都得完全忘記，齊心協力！鄭某人境界最低，踏入神橋境才短短十年，但願意為貴人……不，願意為命宗拋頭顱灑熱血，活捉了那李長生！」
「……」
其餘神橋盡皆沉默。
他們又不是沒跟李長生交過手，這位下手那叫一個狠。
而且還有一件金色長弓的至寶，能輕鬆射殺神橋初期，他們……誰去挨箭？
最少得挨兩箭，甚至得挨更多！
更別提對方極有可能來自養雷宗，這可是東七域的最強勢力，門內有足足兩位大天尊！
上界四十九域。
除了四大上宗共治的中域，另外四十八域的實力是按照數字來劃分的。
東七域的天花板，便是養雷宗的宗主雷豹。
而坊間傳言，雷宗主那位來自百花樓的道侶，實力還要更強一些！
若這位李長生，只是養雷宗的內門弟子，甚至是當做接班人培養的核心弟子也就罷了。
命宗貴人要他們活捉，他們還能拒絕麼？
但是！
萬一李長生是兩位大天尊的子嗣……
那他們就是掉進了火坑！
尊者境。
已然是大神通修士。
可像金鼠娘娘這般打著命宗的旗號，作威作福。
或加入命宗成為內門長老，或自立門派成為老祖，或成為一座或者數座龐大城池的城主，享億萬生靈香火供奉。
而更進一步，則是天尊！
到了這等境界，已然可以在上界橫著走了，但依舊要看命宗的臉色行事。
唯有天尊中的佼佼者，極少數的存在才能被稱作大天尊，他們才是真正做到了超脫！
而他們，只是一群小小神橋。
前。
得罪不起養雷宗。
後。
更得罪不起上宗。
難辦。
太難辦了！
鄭刀神色陰沉道：「諸位道友，且不說那李長生是不是雷豹夫婦之子，即便是……咱們也得咬著牙做了！否則，這位道友就是前車之鑑。」
話落。
鄭刀伸手指向沒了腦袋，依舊跪在地上的屍骸。
「唰唰唰」
眾人目光齊刷刷看去，然後同時嘆了口氣。
是啊。
他們，根本沒得選。
現在只能賭，賭那李長生不是雷豹夫婦的子嗣。
……
……
與此同時。
遠在不知多少萬里之外。
有一座被無盡雷霆籠罩的山巔，一位盤膝而坐的國字臉中年壯漢，緩緩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