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天窗效應

2024-10-02 18:33:21 作者: 沈映卿
  再到藥鋪時,王大虎恭恭敬敬的迎上來:「沈莊主來了,今日可有什麼吩咐?」

  沈虞鳶也不和他多廢話,徑直走到藥櫃前,一個個打開柜子看,每個格子裡的藥材都不多,孤零零的蒙著一層灰,品質不好便罷了,有的甚至發出一絲潮濕的霉味。藥材中混著一些炮製好的枝葉,沒有什麼藥用價值。

  王大虎在邊上陪著笑,冷汗涔涔:「莊,莊主,你知道的,我們這藥鋪生意不好,我,我也是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放點其他的壓壓稱,咱們也好給山莊交利不是?」

  「哦?你如此聰慧,為我長庚山莊交了多少利?」

  「這,這,哈哈這點錢連我們自己一家三口都不夠用呢,這生意您也看見了,實在是沒錢啊……」

  「我們山莊在旁的城裡開的那些藥鋪,可以足溫飽,豐衣食,經營得當的,每年還有餘利交來。怎麼到了你這,就是食不果腹了?而且我聽說,你當初賣女兒,還賺了不少彩禮?」

  「這怎麼能叫賣女兒呢?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把他們拉扯到這麼大,總得有些回報吧?那,這禮金當時也是談好了的。」

  「回報,」沈虞鳶冷笑一聲「你不是不會做生意,你看,你這不就是低投入,高回報的項目嗎?」

  王大虎一噎,訥訥的接不上話。

  「好了,不必多說什麼了,今天來就是問問你,你的髮妻,葬在哪了?」

  男人的臉上有一瞬間的慌亂:「呃,哈哈,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在哪?」

  「這個嘛,實在是過去挺久了……」

  「在哪?」

  「我,我想想啊,這實在是呵呵……」

  「在哪?」

  王大虎緊張的吞咽著,唇角掛著僵硬的弧度,背上的冷汗濡濕了短衫。他的大腦好像生了鏽似的無法轉動,焦急的催促著自己說些什麼,卻始終無法說出什麼巧妙的應對之策。

  脖子上傳來一絲微薄的涼意,他顫巍巍的低頭,瞥見一線銀芒,再往上看,是殷孽精巧的下巴。他看不見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什麼東西,但本能的感覺到了危險,雙腿發軟,心跳加速,倒像是久違的回到了賭場。

  沈虞鳶抱臂站在那裡,目光冷冽:「我希望你能在嚇尿之前說出我想知道的一切。」

  王大虎眼神慌亂,突然瞥到了站在人群之外的澤蘭,投去求救的眼光。

  澤蘭眼神躲閃,卻也不忍,嘴唇翕張,半晌吐出低低的兩個字:「小姐……」

  「澤蘭,正好你也在,猜猜王大虎為何如此慌張?你問問他,你娘到底在哪?」

  澤蘭一怔,臉上本就不多的血色一下子消失的一乾二淨,站在那裡搖搖晃晃,紫菀扶著她的胳膊,不忍再看。

  王大虎一遍發顫一邊收回目光,又看向沈虞鳶:「莊,莊主,我想想啊,我想想,這,小人賤命一條,不值錢,要,要是真的死了,官府還要找您麻煩,是吧?」

  「官府?蘇翹想邀請我還來不及呢,你也說了,賤命一條嘛,我要了,也就是勾勾手的事。不管你在這城中混的如何,你覺得,有沒有人敢為你出頭?」

  「我,我想起來了,小的,小的這就帶您去。」

  「在哪?」

  「在,在後院兒,我不想把她葬的太遠,這樣還能時不時去,去看看她。」

  沈虞鳶沒什麼表情的看他一眼,對其他人揮手:「走。」

  後院很小,堆滿了雜物和亂七八糟的工具,石板間生滿了雜草,這使得角落裡那個花圃格外引人注目。

  花圃比周圍高出一截,用磚石圍起,周圍貼滿了殘缺的黃符,但是花圃中間,卻開出了一片爛漫迤邐的紅花 ,花瓣修長,花蕊纖細,顯出一種晶瑩剔透的水紅,那花葉也非尋常綠色,而是濃郁到發紫的妖異色澤,蜷縮外卷,長如藤蔓,不像花葉,倒像是盤臥的蛇。

  斑斕的蝶在花朵間盤旋不息,那蝴蝶約莫半個手掌大,黑中透粉,翅膀一扇,在陽光下折射出晶瑩的華彩。

  王大虎站住了,抬手往那邊一指:「就,就葬在那個花圃里。」

  澤蘭急匆匆的就要跑上前,被沈虞鳶一把拽住,扯了回來。她一回頭就對上自家小姐嚴肅陰沉的臉:「不許衝動!誰也不准去碰那些花,清楚了嗎?」

  紫菀看看澤蘭泫淚欲泣的眼,又看看小姐:「小姐……這花有問題?」


  「嗯。」沈虞鳶沒有多解釋,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扔給紫菀「一人一顆,不要多吃,你們就站在這裡,我去看看。」

  紫菀眼中閃過一絲擔憂,但還是默默接過瓶子:「小姐,那你……」

  「我沒事。」

  她往前走了幾步,卻感受到了一陣阻力,回頭看,紀槐序拉著她的衣袖:「我和你一起去,你吃藥了嗎?」

  沈虞鳶好笑的看著他:「你知道發生了什麼嗎?怎麼什麼事都要跟著去啊?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你敢去,我有什麼不敢的。」

  「我可是大夫誒。」

  「我沒多久可活了。」

  沈虞鳶無語的皺眉,又是這句話,這句話是免死金牌嗎?別以為搬出這句話來,她就什麼都能答應,大女人怎麼會因為短短一句話就服輸。

  「我知道我去會給你添麻煩,但是至少,把藥吃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沈虞鳶往嘴裡塞了一粒,被苦的乾噦一聲。

  紀槐序淡定鬆手:「注意安全。」

  原來她之前說的什麼「天窗效應」,這麼好用啊。

  別的不說,玩心眼子他還是非常擅長且專業的。

  沈虞鳶慢慢靠近那片花圃,蝴蝶落在花朵上,一動不動好像睡著了。那些花開的很繁茂,像是一攤暈開的血跡,花葉層層疊疊,將泥土遮蓋的密不透風,剛進入院子時聞到的濃郁花香被一股腐敗的味道取代。

  她用袖子捂住口鼻,無助的乾噦。天殺的,本來吃了一顆那麼苦的藥丸就想吐,還來這麼一個直衝天靈蓋的味道,這簡直就是謀殺!果然還是不學法醫太久了,聞到這種味道都有點受不了。

  不過一定要說的話……她後來放棄了法醫好像就是因為在解剖室吐得太厲害,一直沒能調整過來。

  她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確定了心中的想法,走回去一把抓住王大虎的手腕。

  王大虎渾身一震,抖如篩糠:「莊主……」

  沈虞鳶鬆開手,緊盯著他渾濁的雙眼:「那花的種子,哪裡來的?」


關閉
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