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花是,是自己長出來的,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莊主。」
「帶回去,我們回客棧再說。」
殷孽點點頭,架著王大虎出去了,站在遠處看了許久的女人猶猶豫豫不敢上前,把身邊的小女孩往院子裡一推。
那女孩趔趄了一下,怯生生回頭看一眼女人,只得到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她小跑上前,結結巴巴的叫:「莊,莊主,三姐姐……我爹他,犯了什麼事啊……」
澤蘭彎腰摸了摸她的頭髮:「小四,別鬧。」
沈虞鳶看著那小女孩,嘆口氣放輕了聲音:「小四,你想不想和我們走?讓你和你三姐姐待在一起,還有人教你讀書寫字,好不好?」
小四目光躲閃:「我不知道……爹爹不會同意的……」
「為什麼?」
「因為,爹爹說,過幾年我就應該嫁人了,要嫁個好人家,讓他晚年享清福。」
「那你自己也這樣想嗎?」
小四沉默了一會兒,偷偷看一眼被架著,滿臉灰敗的王大虎,小聲說:「我不想嫁人,大姐姐和二姐姐嫁了人,都過得不好。」
沈虞鳶狠狠剜了王大虎一眼,又摸摸小四的腦袋:「和姐姐走吧,咱們去吃蟹黃湯包。」
小四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
客棧的院子裡,澤蘭和小四坐在桌邊,小四抱著一份蟹黃湯包埋頭苦吃,澤蘭憂心忡忡的時不時望向房間。
沈虞鳶坐在屋裡,臉上溫和的模樣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著被隨意丟在角落裡的王大虎:「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那個花種,誰給你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莊主!」
沈虞鳶揮揮手,殷孽自覺的把王大虎的嘴堵上了。
「那些花,叫做護蛇草,因為它的葉子蜷縮很像蛇,它的周邊也總是有蛇出沒。護蛇草來自苗疆,繁育能力很強,但是很少見,因為它一定要在新鮮的屍體上才能發芽,發芽後會分泌出帶有腐蝕性的汁液,讓屍體迅速腐爛,之後用強勁的根莖包裹著白骨生長。
最重要的是,護蛇草的花有劇毒,它的根莖還是強效的抗凝血藥,王大虎一個藥鋪老闆,不可能接觸到這種東西,一定要查出來,這是誰給他的。」
「是,」空青凝重的點頭「我這就去查,殷孽,去審一下王大虎。」
兩個侍衛提溜著王大虎離開了,沈虞鳶坐在桌邊,只覺得頭痛。她剛才沒有說,護蛇草有一個最主要的功效,就是淬鍊體質。
俗話說,三步之內必有解藥,想要解護蛇草的毒,就要用蛇毒,以毒攻毒。只是這其中的風險太大,毒素之間的比例又因為個人體質不同而難以估量。但毒解之後,能讓人對尋常毒素的抵禦能力大大增加。
護蛇草的毒性很烈,最有希望在這場以毒攻毒的戰役中活下來的,是陰時女。
以花上劇毒淬鍊百毒不侵之體,取血時再以根莖防止血液凝固,當場炮製藥材,加強藥性。用於煉製藥人,再合適不過了。
一個罕見,劇毒,養成條件苛刻的植物,就這樣出現在一戶人家的後院,這其中到底需要多大的手筆。
她提腕寫下一封長信,信鴿撲棱著翅膀,飛向了來時的路。
紀槐序說,湖茗城距京城尚有一段距離,可是對方的手,已經伸的如此之長。
如果說她之前還對紀槐序口中,蘇家與斯宅有關的說法半信半疑,那麼現在,她心中的天平已經有了偏頗。
蘇家一手遮天,門客遍及,又可挾天子以令諸侯,如此野心勃勃的政治家,會依靠斯宅,不管是追求長生,還是謀取利益,都算不上稀奇。
王大虎的事還沒查個水落石出,那頭王家倒是翻了天。
王舒羽跪在堂前,座上的王家家主氣的吹鬍子瞪眼,臉紅脖子粗的指著王舒羽,半天說不出話來。
邊上坐著個貴婦人,捏著手帕哭的震天響,哭天搶地的說要回娘家。
王舒羽在地上跪的東倒西歪,招手示意邊上的小廝給自己拿軟墊來。
王家家主暴喝一聲:「我看誰敢給他拿!平日裡不像個男子,一點陽剛之氣也無便罷了,這次居然敢去招惹長庚山莊莊主的人,我們一家子的腦袋都不夠賠禮的!
若說從前便罷了,左右不過是個江湖門派,好好上門賠禮道歉,他們也不好計較,可是你當現在是什麼時候?!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們?!萬一惹出什麼事端,你有幾條命去賠?」
「無妨啊,死了我一個,正好讓您養在外頭的那一堆私生子認祖歸宗,省的現在像過街老鼠一樣窺伺我。他們可都等不及了。」
「你!我當初就不該讓你生下來!男不男女不女的,好好一個男子,居然如此荒唐!」
「誰讓您當初只顧自己爽了呢,您想了大半輩子女人,我變成這樣,您看了還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你,你!來人!上家法!」王家家主臉色漲紅,氣喘如牛,富態的身子氣的發顫,指著他恨不得把眼前人撕碎「給我往死里打!打!」
家丁舞著棍子就上前來,一下接一下,發出沉重的悶響。邊上的貴婦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打我兒子,你是不是想把外面那些小雜種接回來?我告訴你,你想都不要想!今天宏偉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王家也別想好過!」
「宏偉?你看看他也配叫這個名字?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說自己叫什麼?把老子的面子都丟乾淨了!」
「那他也是你嫡親的兒子!外面那些賤人,你玩玩也就罷了,若是敢讓他們踩在我們母子頭上,我哥絕不會善罷甘休!」
「兒子?她哪有半點兒子的樣子,日日與男人廝混,那麼多女人不找,跑去找小倌,任他胡鬧下去,我王家就要絕後了!」
貴婦抽抽搭搭的低了低頭,似乎也覺得心虛,她自從生下王舒羽之後就再也沒懷上過,本來她也不太在意,畢竟已經生下了一個長子。誰成想這兒子後來居然如此不成器,成了個斷袖。
這讓她在城中一眾貴婦面前都抬不起頭來,後來王家家主在外處處留情,她都不好意思發作。可是無論如何,王舒羽是她的兒子,這樣教訓他,不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嗎?
王家家主這時平復了一些,擺擺手,讓家丁停下。
王舒羽趴在地上,衣服上滲出一片血跡,抬起頭,雙眸猩紅:「怎麼不打了?聽到舅舅的名頭就害怕了嗎?今天你不打死我,明天你養在外頭的私生子就別想進門!」
「哼!趕緊爬起來給我滾去道歉!你今天就是死在路上,也要讓長庚山莊原諒你!」
「我,不,去。」
「由不得你!來人,扶著少爺去拜訪長庚山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