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便憤憤不平起來,家中夫人善妒,多年以前,倒也算是貌美,稱的上一句琴瑟和鳴。
可後來,誕下的一子卻逐漸變得不男不女,日日夜夜與清倌廝混,夫人管教不嚴便罷了,還變得愈發歇斯底里,整天疑心疑龜,鬧得家宅不寧。
他隨意招招手,邊上一位侍女裊裊婷婷過來斟酒,他伸手一撈,將那姑娘摟到懷裡,笑的放蕩,一雙戴滿了金玉的手肆意遊走摩挲。那姑娘僵硬的笑著,不自在的躲避著他的手。
同為女子,沈莊主坐在上首飲酒賞舞,連家主都只能陪坐一旁,以禮相待。她卻是招手就來,想躲都躲不開,若是掙紮起來,壞了家主面子,以後焉能有好日子過?
沈虞鳶神情淡淡,往嘴裡塞了一口肉:「王老爺,今日宴飲,你可別生在我面前了。這大廳不比臥房,桌案上也不缺那二兩肉。」
王家家主的手一頓,乾笑兩聲,把那姑娘推開了,那姑娘急匆匆退下,感激的向沈虞鳶投來一眼。
王家家主笑著向她敬酒:「您瞧我這記性,差點忘了,鄙人還準備了一份禮呢。」
他拍拍手,樂師之間站起來兩個面容清俊,容貌相似的男子,身著白衣,一個執簫,一個撫琴。
王家家主樂呵呵的介紹:「沈莊主,這是一對雙生子,一個善撫琴,一個善吹簫,我平素喜歡聽他們合奏,今日王某人願意割愛,將這兩個樂師贈與您。」
他又壓低了聲音:「這兩個樂師,平生沒有接觸過女人,可一招一式,學的可不少,您帶回去,雖說比不上您府上那位,卻也別有一番滋味。」
沈虞鳶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笑開了:「果真是英俊。」
「那是自然,這可是王某人精心準備的,大禮。」
「這兩位樂師,令郎可曾見過?」
「呃,這……」
王舒羽自然是沒有接觸過的,這兩位樂師,哥哥健壯,弟弟文弱,若是讓王舒羽見了,還不得把哥哥收入房中?
沈虞鳶見他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拍手道:「既然是送我的禮物,那我就擅自做主,將這對雙生子贈與令郎。今日他因我被罰,我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王老爺,你應該,不會怪我吧?」
王家家主擦擦額上的汗:「這,當然。」
「那就好,將令郎喚來吧,酒足飯飽,是時候去庫房了。」
王家家主肉疼的緊,一邊擦汗一邊吞吞吐吐:「這,犬子今日受了傷,還在修養。庫房的鑰匙呢,也不在我手上,要不,要不改日吧?」
「哦?那我便親自去看看令郎,畢竟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又擅長醫術,不如為他診治一番。」
「哎呦,您說笑了,他今日犯下如此大錯,怎麼還敢勞煩您為他診治。」
沈虞鳶唯恐自己走了,王家家主又將那兩個樂師收回去,非要那兩個樂師被王舒羽收下才肯走,好不容易將兩個樂師送到了王舒羽的院子裡。
她留下一句:「這兩個樂師可是我贈與的,讓王小少爺一定要好好愛惜,下次我再來,必然要當面問問王小公子的感受。」
待沈虞鳶一走,王家家主就想將那兩個樂師收回去,卻見王舒羽抱著手臂倚在門框上,唇色慘白,語調譏諷:「怎麼,父親是想將沈莊主贈與我的大禮收回去?」
他特意將「沈莊主送的」幾個字咬的很重,如願看到了他父親變得鐵青的臉色。今日他去道歉,將賠禮留下了,人卻沒帶回來,氣的王家家主又打了他一頓,他是自幼被打慣了的,今天是第一次覺得如此爽快。
那兩個樂師他曾經遠遠見過的,模樣倒是不錯,但他們是他爹的人,他嫌噁心,生不起旖旎的心思。就在他想要離開時,他父親喝的醉醺醺的踉蹌而來,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二話不說就命令家丁將他綁了,暴打一頓。
他到現在還記得父親厭惡的眼神,像看垃圾似的掃了他一眼,轉動著拇指上的金戒:
「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齷齪下流的心思!那兩個樂師我大有用處,你要是敢動,別說是你娘,就是你舅舅親自來,我也要宰了你這個不孝子!」
「哼!」他一甩袖,也不管地上染血的人形,兀自離開了。
那日王舒羽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周圍的家僕都被父親遣散,候在門外的奴僕也不敢上前扶他。
春寒料峭,他只覺得身下的青磚愈來愈涼。
其實他很清楚,這一頓毒打不過無妄之災,母親仗著家室,對王家之一切處處不滿,更不滿父親處處沾花惹草。
從前還只將女人養在外室,到後來他的取向顯露,父親便再不掩飾,帶著那些女人登堂入室,還日日夜不歸宿。
那日母親與他大吵一架,指著他的鼻子罵他,還命人將一位外室打的生生流產。父親氣不過,又不敢得罪吏部考功司員外郎,只能出門買醉。將他打一頓,也不過是為了出氣。
今天看到他父親吃癟,他心裡不知多高興,雖然身上疼的站不直身子,還是強撐著站起來看笑話。
「這兩個樂師我就收下了,多謝父親割愛,我一定,會好,好,對他們。」
王家家主抬起手指著他,氣的語無倫次:「你,你!賤種!賤種!」
「是啊,你生的,不男不女,不陰不陽,會斷送你王家香火的怪物。王家的,嫡,子。
努力努力,白努力呀,在外生了那麼多兒子,你可有一個敢帶回來?離了舅舅,王家什麼都不是。
您老人家不如趁著身子還康健,多多享福吧,莫要辜負了你養著的那些嬌妻美妾。」
王家的事先放一邊,沈虞鳶並不急著去他們的庫房尋寶,眼下最要緊的,是王大虎院子裡的那個花圃。
那日送出的信已有回應,蔓椒踏著一地落暉來到了客棧。
歸桓城條件有限,在她的治療下,林驚鵲的情況已經穩定了許多,便由還雁門的眾人護送去了丹靈山,在長庚山莊治療。
蔓椒捧著茶杯喝水,門口繫著一匹吭哧吭哧直喘粗氣的駿馬:「你的信送到時,她正在危險期,就晚來了兩日。」
「她的情況穩定了?你不在真的可以嗎?」
「我寫了餘下三十日的藥方,她剛剛熬過危險期,虛弱的很,還不能開始下一個階段的治療。我看過來,也是為了此事。」
「哇——」沈虞鳶驚嘆的盯著她「蔓椒,我第一次聽你說這麼多話,好認真,好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