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季錦月不知怎麼興沖沖的和白氏提了個解決的辦法。
換人，替嫁。
季錦姝心下一跳，她和季錦月相差不大，若是嫡母真的同意此事，要替換的人非她莫屬了。
季錦姝心臟怦怦跳的情緒有點焦灼。
她在內室轉悠了幾圈，咬著下唇，「走，去姨娘院子。」
吳姨娘也有三十幾歲了，季大夫人平日也沒有磋磨妾室的習慣，人顯得還年輕些。
季大人時不時還是會留下過夜的。
剛剛送走季大人上衙，季錦姝就進了院子。
吳姨娘疑惑的問道。「二小姐怎麼來了？」
季錦姝一把扯住吳姨娘的手，「姨娘，進屋裡來說。」
吳姨娘知道不是小事，讓貼身的丫鬟守著門口，母女二人進了內室。
未免季大夫人多想，平日季錦姝都是隔三差五才來這裡。
季錦姝也不瞞著，又讓春塵把打聽了的說了一遍。
吳姨娘也皺了皺眉頭。
「如此說來，三小姐比你還小上兩歲，怎麼也輪不到她的頭上。」
季錦姝咬了咬下唇，「姨娘，將軍府如今可不是一個好去處，這可如何是好？」
白氏是當家主母，一個庶女的親事包括吳姨娘也沒權利置換，她的生死也握在主母手裡。
吳姨娘愁眉不展，囁喏道，「要是你前頭再有一個姐姐就好了！」
季錦姝被吳姨娘一提醒，一下子就想起季韶九來。
繃緊了嗓子，抬眼看著吳姨娘，輕聲道，「姨娘，府里九兒姐姐還沒有定親呢！」
母女對視一眼，心裡已經有了決定，事不宜遲，這件事要是被白氏坐定了人選，再想操作可就難了。
季錦姝咬咬牙，心底對季韶九說了聲抱歉，出了吳姨娘的院子直奔主院。
到了主院，平復下呼吸，臉上掛上乖巧的笑意，季錦姝進了正堂。
她今日來的早，其他人還沒來，季錦姝屈膝，「給母親請安！」
白氏靠坐在主位上和婆子交待著什麼，見到季錦姝，嘴角竟難得的有點溫和的笑意。
「姝姐兒來了？」回頭還吩咐丫鬟，「去給二小姐端一盞牛乳來。」
季錦姝汗毛直立，臉上的笑意都掛不住了， 若是說嫡母沒有什麼企圖，鬼都不會相信。
側坐在嫡母下首邊的小墩子上，季錦姝撒嬌，「還是母親惦記著我！」
白氏笑意悠長，「你和錦月是一道長大的，只差不是一個肚皮生的，自是惦記你的！」
季錦姝滿臉濡慕之色，「都是母親仁慈，待我似親生女兒一般。」
白氏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昨日錦月那丫頭提出的意見，她考慮了一番，也不是不行，把季錦姝記在自己名下，也算是名正言順，沖喜之事自然還是用庶女更合理一些。
更何況，鍾小將軍若是回不來了，鍾府其他三房碌碌無為，將軍府再想東山再起難於登天。
這門姻親說不得就是門賠本買賣，捨出一個庶女給鍾府，也算她們仁至義盡。
丫鬟端來一盞牛乳，季錦姝兩三口就喝光了。
又在心裡過了一遍說辭，抬臉，帶上了憂慮之色，「母親，我聽將軍府來和大姐姐議親事了？」
白氏一聽提到親事，盯著季錦姝冷聲道，「你關心這個做什麼？」
遲則生變。
她今日本來就打算請了媒人把草萜上的八字換成季錦姝的，木已成舟，量她一個庶女也反不了天。
季錦姝捏緊手裡的帕子，乾笑道，「母親，鍾小將軍如今生死不知，我和大姐姐姐妹一體，我一想到這就替大姐姐傷心。」
白氏神色不明的打量著季錦姝的神色，順勢問道，「你可是要替你姐姐解憂？」
季錦姝忙跪伏在白氏膝頭表忠心。
「母親，您教養了我一場，我自然願意給大姐姐分憂！」
「就是替大姐姐嫁去將軍府都成！」
「只是我畢竟不是您肚子裡爬出來的，身份不如大姐姐，禮儀上更不如小九姐姐學的好，只盼著母親日後尋得一門能和季府同氣連枝，共同進退的人家。」
季錦姝說完低垂眉眼，如平日一樣乖巧。
白氏的眉頭挑了挑。
沉默了下。
她之前的確沒想到這茬，聽她提到季韶九，就知道這個鬼丫頭是在耍心眼呢。
白氏摸了摸手腕上清透如水的玉鐲，沒有立刻表態，她還是要衡量下此事得失。
外面傳來丫鬟給季韶九和季錦玉請安的聲音。
白氏朝季錦姝抬抬下巴，「起來吧！」
季錦姝站起身整理下裙角，季韶九和季錦玉已經進來了。
季韶九鵝黃色襦裙，一抹銀白色的抹腰束的腰身盈盈一握。
白氏緊緊盯著季韶九光潔的臉一時恍然。
低聲喃喃……雯君。
季韶九稍一打量屋裡情形，安心了幾分，如平時一樣笑著上前請安。
被季韶九二人請安打斷，白氏收回盯著季韶九的視線。
想起一些舊事來，握著扶手力氣都大了些，持不住平日的端莊了，潦草的問了三人一些話就打發了她們。
出了主院，季錦玉帶著丫鬟婆子快步走了。
她小了幾人兩歲，平日也和二人玩不到一起去。
季韶九和季錦姝並肩走，詢問道，「瞧著夫人臉色不愉可是為難你了？」
季錦姝心虛著，不太自然的抬手扶了下頭上珠釵，乾笑兩聲，「或許是母親管家累了些不愛說話而已。」
季韶九也沒追問的意思，又說些裙裳釵飾的閒話各自回了院子。
主院裡的白氏臉色陰沉著，「韶九那丫頭和妹妹是越來越相像了。」
束手而立的安媽媽躬低了身子，「小姐，再像又如何，三小姐都去了十幾年了。」
安媽媽是白氏的陪嫁丫鬟，許了府里的管事，又回來做管事媽媽，在府里也是一人之下的地位。
白氏垂下眼帘，伸開手掌又握緊，做了幾十年的夫人，手掌白皙軟嫩，除了那件事，她這一生算是順遂。
只除了那一件事！
如今再把這丫頭打發出去，眼不見心不煩，還能替錦月擋了這一劫，還真是兩全其美。
季錦姝這個鬼丫頭的提議算是歪打正著。
白氏緩緩的吐出悶在胸中十幾年的鬱氣。
回頭吩咐安媽媽，「把庫里那隻五十年份的老山參裝好，今日咱們就去將軍府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