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去過將軍府兩日之後，將軍府就請來了平昌侯府太夫人做大媒，還有穿紅戴綠的官家媒婆協助。
因著將軍府情況特殊，成親流程就緊湊了些，合了八字，送來婚書。
抬來聘禮，擇了吉日就能迎親了。
季府的採買這幾日進進出出的也忙了起來，個個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紫蘇偷偷和青黛咬耳朵，「聽說大小姐之前鬧著退婚呢，府里怎麼又開始籌備起婚事來了？」
青黛頭都沒抬，手裡活計也沒停，「主子的事兒，咱們下人哪裡猜的到。」
季韶九靜靜站在桌案前臨摹金剛經，聽到兩個丫鬟對話也笑而不語，說不得這是她們小院難得消停的幾日了。
果然不出所料。
安媽媽帶著個小丫鬟來了， 青黛紫蘇站起身來行禮，「安媽媽來了！」
安媽媽略微點下頭，勾了下嘴角，「九兒小姐可在？」
季韶九雖然在季府長大，並沒有和季府的幾個小姐排大小，下人們也就潛移默化的稱呼九兒小姐了。
紫蘇收了手裡的活計忙道，「媽媽稍等，奴婢去通稟小姐。」
安媽媽腳步不停直奔正堂，聲音不大不小，「夫人交待下來的事情多著呢，哪來那麼多空閒？我就來傳句話。」
青黛斜跨一步，擋在門口，臉上掛上笑，「媽媽也不急於一時，還是等上一等吧。」
安媽媽撂下臉來，諷言諷語敲打青黛，「呦，青黛姑娘如今是九兒小姐面前的紅人了，夫人的話都指使不動你了。」
青黛臉色一變，依然站在門口未動，若是讓一個婆子不經通報闖進去，傷的是小姐的臉面，她怎能不攔？
安媽媽更不能硬闖，她自恃是夫人面前一等一的管事媽媽，在府里，少爺小姐受她的禮都要偏偏身子，一個孤女的丫鬟也敢攔她？
安媽媽盯著青黛的目光添了幾分狠意。
季韶九已經聽見院子裡的對話，畫完最後一筆，輕輕放下筆墨，「青黛請安媽媽進來吧！」
聽見季韶九吩咐，青黛讓了讓，安媽媽昂著頭進了屋。
青黛上前取了布巾幫著擦手，紫蘇取來香脂抹手。
季韶九折起的袖口放下來，笑意盈盈的過來，「媽媽來可有事？」
安媽媽略微欠了欠身子，「給九兒小姐請安。」
「大夫人現在請您過去主院一趟。」
季韶九臉色未變，笑著應下來。
低頭看了看衣裳，尋常的居家衣服，不見外客也就不用換了。
「免得夫人急，那就走吧。」
紫蘇留下看院子。
安媽媽安分的跟在季韶九身後往主院去畢竟是主子，沒有下人走在主子前頭的。
進了主院，安媽媽越過季韶九，「九兒小姐稍等，老奴進去通報一聲。」
一進去就一刻鐘的未出來。
院子裡丫鬟婆子眉眼未動，主僕二人站在廊下。
青黛臉紅辣辣的，剛剛她在院子裡攔了安媽媽一下，她這麼快的就找回場子，還給小姐難堪。
青黛不安地低聲喚，「小姐？」
季韶九朝她搖頭，氣聲安撫道，「稍安勿躁！」
若是前世她定然會羞的無地自容，惴惴不安了。
如今平白多了前世的那些經歷，如今這些小刁難不足掛齒，又過一盞茶的時間，安媽媽掀了帘子出來。
「九兒小姐，夫人禮完佛，請您進去。」
青黛跟在身後，被安媽媽冷眼一瞪，「夫人要說的是私密話，你個丫頭就在外面等著吧。」
季韶九回頭，「青黛你且等著吧。」
青黛順從的停下腳步，候在了一旁。
屋內，白氏端坐小榻上，小小的香爐里冉冉飄出檀香味道。
她緊盯著緩緩走進來的季韶九，目光深遠，似乎透過她看到的是另一個人。
季韶九屈膝行禮問安後，白氏深深的嘆了口氣，難得的臉上扯出一絲笑意，指指小几對面，「你坐吧！」
季韶九順從的坐好。
屋裡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安媽媽自動自覺的守到了門口。
白氏先悠悠感嘆道，「你和你娘越來越像了。」
季韶九抬眼，唇角翕動，忍住了追問的衝動。
還不是時候，若想知道十幾年前的舊事，從季府里是得不到有用的信息，還是等她出的去季府，自會查個清楚明白。
她娘在季府是禁忌，她也渴望娘親，小的時候曾隨著季錦月叫過季大夫人娘親，被安媽媽掐過嘴角，還警告過她，她只能叫夫人。
小小的她就從下人的嘴裡聽說過，她娘是生她的時候難產而亡。
自小無人撐腰，說話行事更是小心翼翼。
白氏又接著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平日對你嚴厲了些？」
季韶九輕輕搖頭，「能撫育我長大，我就感念夫人的恩情。」
夫人二字讓白氏臉色尷尬了下，端起茶杯潤了下嗓子。
「我是你的親姨母，可每次見到你，就讓我想起你娘，我和你娘感情深厚，我只是遷怒於你罷了。」
「你是你娘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至親，和我自是血脈相連，養你長大也是應當的。」
季韶九低垂下眉眼，淚濕於睫，顫著聲音低泣，「我還以為姨母是真的不喜歡我呢。」
余光中白氏握著杯子的手緊了緊。
白氏努力壓抑著不耐煩的口氣，「怎麼可能，這些年，你錦月表妹有的，也沒少了你的。」
季韶九擦了擦眼淚破涕為笑，你來我往的說了些感激的話。
白氏應付她這么半天也到了極限了，又說了幾句，就言歸正傳，「韶九，你去年就及笄了，你的終身大事都在姨母心裡呢。」
「能給你尋一門好親事，我也就對的起你娘的囑託了。」
季韶九適時地紅了臉，「全憑姨母做主。」
白氏從袖子裡取出一張紙來，展開給她看，是合了八字的庚帖，和聲和氣道，「姨母已經給你看好了人家，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門第了。」
「將軍府。」
季韶九故作驚訝了下，「這，是和錦月妹妹定親的將軍府？」扭了扭手指，季韶九又遲疑問道，「可我聽說鍾小將軍在戰場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