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眉眼跳了跳。
若不是擔心季韶九會在成親禮上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場面來，她才不會在這裡哄著她同意這門親事。
索性板了臉否定道，「都是沒見識的下人胡亂猜疑，那些不過是戰場的策略而已。」
「更何況，戰場離京城千里之遙，訊息哪裡傳的那麼及時？」
頓了頓，又和緩了聲氣。
「前幾日將軍府來提親，你錦月妹妹八字和鍾小將軍的八字欠了些安穩，我琢磨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麼好的姻緣不能錯過了，合了你八字過去，竟然是天作之合。」
「鍾府老夫人身弱體虛，想著把媳婦娶進門儘快幫著掌家的。」
「你在幾個姐妹中出類拔萃，還是我的親甥女，這樁好親事才爭取來落到你的頭上。」
白氏滔滔不絕的說著鍾府好處。
「親事雖然匆忙了些，可該有的禮儀規矩都不能少。」
「進了門就能當家做主，在京城眾多小娘子堆里，你可就是獨一份了。」
季韶九心底冷笑了下，再風光又能如何，鍾小將軍前世戰死沙場，季錦月身為未亡人，之後除了季府的宴會，京城的宴會再沒有一家給她送請帖的，都擔心招惹來晦氣。
白氏怎能想不到此處呢，正是有此憂慮，才麻利的咬了餌，讓她替嫁了。
季韶九眉眼彎彎，一臉的期待嚮往，「那就聽從姨母做主。」
白氏大大鬆了一口氣。
既然已經答應下來了，更不願意她在自己眼前晃了。
「你的嫁妝，姨母也給你準備好了，你儘管安心待嫁吧！」
「七日後，將軍府就來迎親。」
其餘的再沒有了交待，就打發了她回院子。
季韶九一走，安媽媽進來，笑呵呵的，「大小姐終於安心了。」
白氏下了榻，神色輕鬆，「幸虧讓這丫頭頂替了錦月，昨日得來的消息，鍾小將軍失蹤超過二十幾日，找到了被野獸撕爛的衣裳，或許已經凶多吉少了。」
「這幾日你盯住了那個院子，瞞住了消息，可別讓人壞了事。」
安媽媽連連應是。
白氏嘴角的笑意一閃而過。
「可惜了這丫頭命不太好！」
又轉頭吩咐道，「明日就讓銀樓布莊掌柜的過來，給大小姐多打上一些首飾，過些時日各府的宴會接二連三的，這次可要給錦月尋一門妥當的親事。」
淨谷園。
青黛紫蘇知道夫人讓季韶九頂替了季錦月的親事，二人都愣了。
紫蘇激動的說，「夫人這不是讓小姐跳火坑嗎？奴婢剛剛聽說楚鍾小將軍已經死了，小姐這時候嫁過去豈不是要守寡？」
季韶九難得調皮的眨眨眼，「守寡有什麼不好？不用操持家事，沒有小妾礙眼，每日只管吃喝玩樂多自在。」
紫玉急的團團轉，「那怎麼成，您才十六歲呢。」
青黛沉默了會兒，扯了紫蘇一把，「夫人都已經決定的事兒，小姐有什麼辦法能拒絕？」
紫蘇耷拉下頭，滿臉沮喪，她生死都捏在主家手裡的下人，更是無能為力。
季韶九不逗兩個丫鬟了，拉著她們倆坐下。
「我要是說這門親事是我算計來的，你們可信？」
青黛紫蘇對望了下，青黛反應過來，前幾日季韶九反常的舉動。
季韶九輕笑了下，「咱們主僕多年，我的處境我不必說，你們清楚的很。」
「親事都在夫人手裡攥著，除了將軍府，也不會有太好的親事。」
想起前世，季府的幾個小姐都出嫁了，她還在當老姑娘。
「如今嫁去將軍府府勢在必行，你們二人跟我多年，將軍府是好是壞，我也不能掌控，你們若是想留在季府也是人之常情。」
「我會讓夫人給你們安排個好的去處。」
青黛紫蘇毫不猶豫的就跪了下去，異口同聲道，「小姐，奴婢不想留在季府。」
「奴婢跟著您，您去哪裡奴婢就去哪裡。」
她們本就是被家人賣了換錢的，留在季府也不過是換個人服侍而已，又得什麼好？
去了將軍府起碼還是她們主僕三人相依為命。
二人態度堅決。
季韶九笑了笑，伸手讓二人起來，「好，那將軍府就算是龍潭虎穴咱們也要去闖一闖，再壞也不過如此。」
兩個丫鬟知道了主子的心思，也顧不得思慮其他，各自忙碌起來。
把不常用的那些東西分門別類都用箱籠裝好。
季韶九就沒對白氏說的嫁妝抱什麼希望，和將軍府聯姻這嫁妝自然不能少，可內宅主母，自然更知道怎麼能讓嫁妝既好看又不貴重。
隔日整個季府上下就都知道和嫁到將軍府的是季韶九了。
安媽媽又來一趟，帶來兩個婆子，四個丫鬟。
「九兒小姐，這是夫人給您安排的陪房和丫鬟，將軍府畢竟是世家，底蘊深厚，人手帶少了不夠用。」
季韶九客氣的道謝。
青黛上前接過安媽媽遞過來身契。
安媽媽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笑著看看青黛，不懷好意道，「九兒小姐，夫人說您跟前的兩個姑娘調教的好，想要留下給大小姐用，這身契這就讓我帶回去，可以繼續讓她們伺候著直到您出府。」
青黛紫蘇臉色一白。
季韶九原本的笑意盈盈慢慢消失，如同融融夏日一下子就快進到凜冽的寒冬，剛剛還和諧的氣氛凝滯起來。
驀然，季韶九扯了扯唇角輕笑了下，「身契，我一會親自給姨母送過去，安媽媽既沒其他的事兒就先回吧。」
安媽媽本來意氣滿滿的得意，在季韶九的注視下慢慢瓦解，何時季韶九竟然有了這麼強的氣勢，不但沒有了怯懦之色，那目光竟有如實質看透了她一般。
留下兩個丫鬟還真就是她給夫人出的主意，她們二人跟著季韶九多年，她們主子都自身難保呢，還敢撂她的面子？
正好夫人也不想讓季韶九太舒服了，她順勢說了一嘴，夫人也就同意了。
此時安媽媽心下一凜，她總覺得這個表小姐似乎哪裡不同了。
也沒因為這事兒再糾纏，頭一次恭敬的給季韶九屈膝行禮，後退兩步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