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陌殤摟著她的手臂鬆了松，眼底浸潤出一抹薄愁，還有隱忍的怒意。
「過去的一切，他都忘了。唯獨沒有忘記和你相處的時光。」
風凌煙的心臟似被一隻大手狠狠攥住，臉色陡變，呼吸重了幾分。「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忘記？」
君陌殤若有似無地笑了下，語氣稍緩。「醫生讓他把腦海中出現的畫面記錄下來，幾乎每一張畫稿，都有你。」
「這也不能說明……」風凌煙心跳突突，後半句卡在了喉嚨里。
君陌殤低頭，看著她隆起的小腹，唇弧不自覺地上揚。「十一，有時候我真的很嫉妒他。」
「嫉妒他什麼？」風凌煙聲音低低淡淡。
君陌殤笑著回道。「嫉妒他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
風凌煙星眸凝了淺淺的悲涼，雙唇翕動，問他。「現在呢？」
君陌殤唇角上翹，笑意加深。「風水輪流轉，現在嫉妒的人，應該是他。」
不知道為什麼，風凌煙聽到這話心情沒有輕鬆半分，反而更沉重了。
君陌殤鬆開相扣的手指，溫柔地撫了撫她的小腹，眉梢上揚。「十一，這輩子，有你和星澄，足矣。」
風凌煙心弦一顫，秀眉微蹙。「星澄？聽著怎麼像女孩名。」
君陌殤笑意溫暖，帶著寵溺。「沒錯，就是女孩名。」
風凌煙垂下眼瞼，盯著隆起的小腹。「你就這麼肯定是女兒？」
君陌殤斂了笑，一本正經道。「一定是女兒。」
風凌煙無奈道。「萬一是兒子呢？」
君陌殤回答。「把他打回去。」
風凌煙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
君陌殤摟緊她，吻上了她的唇。
半小時後。
君陌殤去了書房開會。
風凌煙很擔心他的身體，奈何無法阻止。
出事之後，君陌殤的工作量已經減少不少，但「君天下集團」和他私人的「雲鼎集團」涉足的產業過多，他放權不少，但很多事情還需他親自定奪。
風凌煙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起身去了床上。
孕中期，她的身體已經出現了很多變化。整個人胖了不少。特別是腰腹。唯一欣慰的是，她沒有出現孕媽媽常見的妊娠紋。
相較於孕早期的嗜睡，現在反而有些入睡困難了。華主任建議她聽聽安眠的音樂，或者睡前看看書。
許是因為君行舟，她有些心神不寧，總感覺有些事情比君陌殤說的要嚴重。
聽了一會兒催眠曲，心情反而更加焦灼了。
她坐了起來，深呼吸，又喝了兩口溫水。心潮還是有些難以平復。
風凌煙靜坐了幾分鐘，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拿出了裴淵的筆記本。
最後一本筆記，她陸陸續續看了三分之二。裡面記錄的內容，大多是和葉心的婚後生活，還有一些人生感悟。
看得出來，他和葉心結婚之後，心思都放在了工作和家庭上。至於年少時炙熱的感情，他已經徹底放下了。
畢竟，人死不能復生。
風凌煙調整了一下坐姿，扯了扯毯子。準備就緒，這才打開筆記本。
「今天，我去寧城出差，順道去了一趟福利院。
葉心無法生育，父母每每問及，我都說是自己的問題。父母思想傳統，無法接受。幾番催促我尋醫問藥。無奈之下，我和葉心商量，決定去福利院收養一名棄嬰。這也算了卻他們的心愿。
諸多因素考慮，我們決定在寧城福利院收養一個和我們有緣的孩子。
這次過來，葉心沒有同行。
我能感覺到她心裡的那種失落，畢竟，她很想有一個我們自己的孩子。
進到福利院，我看著那些遺棄的孩子，心裡很不是滋味。院長問我，想要收養多大年齡的孩子，我說越小越好。最好是小於三歲。
這是葉心的意見。
她說孩子三歲以前，沒什麼記憶。這樣帶起來，才會更親。
院長領著我來到了活動室。許是冥冥之中的緣分，我的目光被角落裡孤獨玩耍的小男孩吸引了。
儘管他已經六歲，性格有些孤僻，我還是決定收養他。
這事，我沒有跟葉心商量。
領養手續有些複雜，只能按照流程一步步來。所以，我不能立即帶走他。
離開福利院時，我抱著孩子拍了一張照片，並為他取名裴恆。
……
風凌煙眼皮重重一跳，心率快了不少。
「裴恆？」
這個名字，最近頻頻聽洛平川提及。
「會不會是重名？」風凌煙怔了怔。「或許只是重名。我認識裴教授這麼久，不僅從未見過家裡有什麼孩子，也從未聽他和師母提起。」
過了幾分鐘，垂眸，繼續翻看。
「今天是農曆六月初八，是葉心的陰曆生日。我接到寧城福利院院長的電話，說領養手續已經辦妥，我可以把小裴恆接回家了。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葉心，她表現得一點都不開心。我知道，這個孩子和我們畢竟沒有一絲血緣關係，她不開心也很正常。
我想和她一起去福利院接小裴恆回京山，她拒絕了。我沒有勉強，一個人去了寧城。
裴恆見到我，還和第一次一樣，神情怯怯的。那雙漆黑的眼睛裡，還有一絲害怕。
院長指著我告訴他，我是他的爸爸。他似乎有些不相信。
為了取得他的信任，我帶著他在寧城玩了幾天。第三天，他終於開口叫我「爸爸」。
一瞬間，我的心跌宕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我抱住他，淚流滿面。
那一刻突然想起，若羽棠還在，她的孩子應該已經出生了。
……
風凌煙看到這裡，眼眶倏然氤氳起了薄薄的水霧。
她再也看不下去，慢慢合上了筆記本。
君陌殤開完會進來，見她眼眶紅紅的，神情有些難過，急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風凌煙吸了吸鼻子，哽咽。「明天，我想去看看媽媽。」
君陌殤表情一滯，看到她手中的筆記本，心口沉了沉。「看到什麼了？」
風凌煙潤濕的羽睫眨了眨，低下頭。「裴教授生前竟然收養了一個孩子……」
君陌殤沒有驚詫，緩緩開口。「那個孩子，是裴恆。」
風凌煙心頭大震，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是那個裴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