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毓走過來，輕聲開口。「表嫂，怎麼不進去？」
風凌煙沒有說話，一雙星眸布滿濃郁的化不開的憂傷。她默默轉身，走了出去。
雲毓愣了一下，追上去，扶住她的胳膊。「表嫂，怎麼了？」
走出外面的大門，風凌煙深吸了一口氣，星眸中光點稀疏破碎。「景灝回來了。」
「景灝？」雲毓一怔，恍然過來。「四表哥？」
風凌煙抿著唇，點了點頭。
雲毓忍不住回頭，朝門口看了一眼，蹙了蹙眉。「姑姑知道他回來了嗎？」
風凌煙神色愈發凝重，搖了搖頭。
雲毓想了想，小聲開口。「四表哥是小星的親生父親，配型一定會成功的。」
風凌菸嘴唇動了動，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小星的病來得突然，令人始料未及。
君家不缺錢，只要能救活他，別說君陌殤，雲汐月也會傾其所有。
奈何，她得的不是普通的疾病。
按說，君陌殤和君行舟一母同胞，應該能和小星配型成功。偏偏，天意弄人。
雲汐月，還有言知意的家人都去做了配型，結果令人失望至極，沒有一個人和小星匹配上。
現在，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君行舟身上。
畢竟，他是小星的親生父親。
要不然，就只有等慈善捐獻了。
「表嫂，你也別太過擔心。放寬心。孕期太過憂愁，對胎兒不好。」雲毓繼續說道。
風凌煙的右手下意識撫了一下自己的小腹，星眸若隱若現地發潮。「雲毓，小星雖然不是我親生的，但我早已把他當成了我親生的兒子。」
「我知道。」雲毓抿了抿唇。
風凌煙眼角一澀，淚珠墜落。「他是我的兒子，就是小寶的哥哥。你說，有沒有可能，用小寶的臍帶血去救小星。」
雲毓神色稍愣，輕輕皺眉。「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風凌煙聽到這話，似見到希望，眉心稍稍舒展。
-
君家老宅。
雲汐月跪在君家祠堂前，雙手合十，雙眸緊閉，態度恭敬地祈禱。
「……祖宗保佑，希望小星平安無事……」
這一跪，就是一個時辰。
她的身體本就不好，這下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周媽緊張不已，慢慢把她扶起來。「夫人，休息一會兒再回去。」
雲汐月紅著眼睛，嗓音嘶啞。「老夫人怎麼樣？」
周媽用力扶著她，低聲回答。「今天瞧著精神好了很多。」
雲汐月輕輕嘆了一口氣，隱隱顫音。「她年紀大了，有些事應該瞞著她的。」
周媽跟著說道。「老夫人是什麼人，這麼大的事情如何能瞞住她。」
雲汐月抿了抿唇。「是啊，小星畢竟是君家的長孫。萬一……」
喉頭一哽，後面的話卡在嗓子眼。
周媽心跳突突，不敢往下想，只得換了個話題。「夫人，這段時間，三少奶奶為了星河少爺茶飯不思，這樣下去，對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可不好。」
雲汐月聽到這話，心情愈發沉重。「等下我去勸勸她。」
周媽點了點頭。「三少奶奶一向聽你的話，你去勸她，最好不過。」
雲汐月雙手合十，朝祖宗牌位鞠了一躬。頓了兩分鐘，這才轉身邁步。
跪地太久，膝蓋疼得發軟。要不是周媽用力攙扶著她，她一準摔倒在地。
兩人剛走出宗祠沒兩步，福伯匆匆走了過來。
「夫人，三少來了。」
雲汐月停下腳步，皺眉。「這個時候，他不應該在醫院陪小星嗎？」
眼皮重重一跳，眉心瞬間起了很深的褶痕。「會不會是小星……不……一定是小星沒啥事了……」
周媽眼中水霧彌散，一波波的酸澀湧上喉嚨。
福伯不敢再出聲。
雲汐月雙腿如同膠粘，無法挪步。
三人便在原地站著，等著君陌殤過來。
不多時，一襲黑色大衣的男子闊步來到了他們面前。
「媽……」
「陌殤，是不是小星沒事了。」雲汐月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眼中充滿了期盼。
君陌殤眼眸漆黑，喉結淺淺滑動，聲音很低沉。「媽，行舟回來了。」
「你說誰？」
驚天巨雷在雲汐月頭上炸響，腦子「嗡」了一下，臉色瞬白。
君行舟還活著的消息，一直對外封鎖著，包括雲汐月。
周媽和福伯亦是不知情的。
君陌殤垂眸，目光定在她的臉上。深深呼吸，緩緩開口。「媽，行舟還活著。」
雲汐月的心臟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重重撞擊了一下，猛然回神，驚愕。「行舟還活著？你沒有騙我？」
君陌殤輕咳了一聲，唇角微揚。「沒有騙你。現在，他在寧和醫院陪著小星。」
周媽和福伯驚喜道。「太好了，夫人。」
雲汐月喜極而泣，邊笑邊落淚。「行舟還活著，我的麼兒還活著……」
這輩子，她總共生了三個兒子。個個都是人中之龍。
誰知，天意弄人。
長子夭折，幼子遭人調包，找回後又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骨肉分離之痛，沒有人比她體會得更深了。
君陌殤眼神暗了暗，整個人像是籠罩在陰影里，看著格外的憂鬱。
雲汐月見他如此神情，呼吸一緊，笑意僵住。「陌殤，行舟他……」
「他失憶了。」君陌殤薄唇輕啟。頓了頓，又道。「也不是完全失憶，有些事他記得很清楚，比如小星，還有……」
雲汐月心一驚跳，瞪大了眼睛。「他失憶了，那他還記得我嗎？」
周媽和福伯同時屏住了呼吸。
君陌殤瞳眸里凝結著愁緒，咽了咽嗓子。「不確定。」
雲汐月身體一顫，朝後趔趄了兩步。
「夫人。」周媽和福伯急忙拉住她。
雲汐月面色煞白，眼底泛紅。「他在寧和醫院，對嗎？我現在就過去……」
「媽。」君陌殤叫住她。「他剛回來，你讓他先靜一靜。」
雲汐月心頭一震。「除了失憶，他還怎麼了？」
君陌殤深呼吸，眸色黑沉如墨。「福伯，周媽，你們先下去。」
「是。」福伯和周媽應了一聲，慢慢鬆手，退去老遠。
「陌殤，你快說，行舟他到底怎麼了？」雲汐月焦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