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殊驀地將蛋抱起，放在眼前細細查看，神色少見的有些失態。
只是那蛋在經過短暫的顫動後又恢復原本的死寂，再不見任何變化。
神力絲絲縷縷匯入其中，夜殊有些失神，喃喃自語：「氣息竟強了些許，你還在，對嗎......」
「你沒有完全消失，對嗎......」
回應他的只有一室沉默，無邊的孤寂潮水般不斷涌動。
唐容錦依舊維持著蹲姿，她愣愣地望著剛剛觸碰過小紅的指尖，神色恍然。
夜殊卻是站起了身，步伐並不穩，轉身朝外走去。唐容錦幾乎是下意識站起想要拉住他，手指卻直直穿透他的身體，連一陣風都未帶起。
她只得跟著他來到院內，那已經乾涸的池水旁。
屋外沒了神力庇佑，夜殊那一身玄衣頓時現出原本的樣貌。
整潔的衣衫變得灰撲撲的，已有多處破損，露出其中遍布傷痕的皮膚。那傷口卻不會因他的神力而自愈，依舊不斷向外流淌著血液。
被院中的風一吹，濃重的血腥味便瞬間飄來。
唐容錦凝視著他如此模樣都未顯狼狽的背影，指尖顫抖，虛虛撫上了那些傷口。
夜殊背對著他，一隻手抱著蛋，另一隻手臂卻從那乾涸的池子上拂過。
堆積厚厚一層淤泥的池底頓時湧出一股極為透徹的池水，在眨眼間將整個池子盈滿。乾癟的錦鯉被水浸沒，竟重新生出骨肉，晃悠悠的在清水中遊動起來。
清澈見底的池子映出夜殊那張蒼白的臉。
他睨了這池水片刻，將手中的蛋輕輕丟了進去。火紅的蛋在接觸到池水的剎那間好似掙扎一瞬，隨即緩緩沉入池底。
唐容錦心中不解更甚，剛想上前幾步看個清楚，身子卻驟然被不知名力量禁錮在原地，再難移動半分。
眼前的畫面開始分崩離析，夜殊的身影逐漸變得黯淡透明，下一刻消失不見。
唐容錦眨了眨眼睛，四周的世界再次變回那半透明的紅。
她回到了封府的靈泉之中。
這次回歸的記憶竟是出奇的短。
身子破水而出，唐容錦用法力烘乾了濕透的衣衫，她捏拳感受著身體中熟悉而洶湧的力量，含著水光的眸子染上笑意。
君王二階。
她的實力已經全部恢復，本源之力甚至強悍了不少。
封拾還未歸，唐容錦索性坐在靈泉旁的巨樹下，等著他回來。
手中把玩著先前散落在泉邊的枯萎靈草，竟在她手指的摩挲下漸漸恢復了生機！
一炷香後，遠處的密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輕響。
封拾顯然心情不錯，在看見樹下等待的唐容錦後甚至揮手打了聲招呼。
唐容錦點了點頭，以示回應。
封拾走進，想要說些什麼，視線掃過一物，身子卻驟然僵立在原地。
他手臂顫抖，哆哆嗦嗦指著那幾乎已無色的靈泉道：「這......這是我們的靈泉嗎？我該是走錯地方了吧。」
說著，撓著頭轉身便想走。
唐容錦起身拉住了他，嘆道：「你沒走錯，也沒認錯，這就是你們封家的靈泉。」
「那它怎麼變成這樣了！」
封拾聲音有些變調，望著已與普通泉水無異的靈泉，一臉苦相。「這讓我回去怎麼跟公子交代啊！」
唐容錦將恢復生機的草藥遞到了他的面前，道：「許是因恢復這些靈草的藥性，讓它耗盡了最後的力量。」
她這謊撒得臉不紅心不跳，封拾望著她手中的草藥怔了怔，表情鬆散下來。「也罷也罷，反正這靈泉也多年未發揮出什麼作用，如今能讓這些奇珍藥材重新煥發生機，也算值得。」
唐容錦點了點頭，將手中的藥材收入琉璃戒中，對封拾道：「我們回去吧。」
封拾應聲，剛剛踏出兩步，卻又轉回頭來，有些猶豫地問道：「扶音姑娘......」
唐容錦定定望著他，沒有說話。
封拾猶豫再三，終究沒有問出心中的疑問，繼續回身往山下走去。
他不過離開這般短的時間，面前少女身上的氣息卻好似驟然變了。只是他靠近細細感受，卻難以從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力量波動，依舊是之前法力全無的模樣。
難道真的是他的錯覺嗎？
唐容錦在後將他臉上的神情盡收眼底，她垂下眼帘，默聲跟在他身後一路回到了封蘭辭的院中。
「少爺，我們回來了。」
封蘭辭坐在院中的木質搖椅上，擦著手中的玉簫，看起來心情不錯。
見兩人回來，他點了點頭，示意兩人坐下說話。
封拾有些拘束地站在一旁，唐容錦倒是不客氣，一屁股坐在他面前的石凳上，將戒指中的檀木盒一個個擺放於桌上。
封蘭辭視線掃過，眸中多了幾分笑意。
「我就知道，阿音不會讓我失望的。」
唐容錦輕頷首，注視著他道：「只是你們封府的靈泉只怕是再無作用了。」
封蘭辭指尖一頓，便聽一旁的封拾解釋道：「那靈泉的力量在這幾年間不斷削弱，早已沒了從前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今日賦了草藥生機，終是成了一汪清水。」
封蘭辭抿唇，點頭嘆道：「無妨。」
「那靈泉本該早已毀在封繼的手中，能苟延殘喘至今已是出乎意料了。」
「沒了泉靈的泉水，不過是一汪死水。」
唐容錦倏地抬起頭來，訝異道：「泉靈？」
封蘭辭點頭，「那靈泉本不是凡物，力量強大，更是已經孕育出了泉靈。只可惜它沒有接受封繼的威逼利誘，選擇自我殞滅了。」
「如今泉水中蘊含的力量，恐怕不及原本的三成。」
唐容錦眸光微亮。
原以為他們所謂的活死人肉白骨不過虛名，可若如封蘭辭所言，這僅剩的不到三成力量便已經能讓她恢復全部力量，甚至還精進些許。
可以想像，若是泉靈還在，這泉水中的力量只怕強到難以估量。
唐容錦望著神域空間中在淡紅色泉水中熟睡的半透明生靈，陷入了沉思。
......
（三次實在太忙，這個月緣更，非常抱歉orz下月恢復穩定更新，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