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反客為主

  陸千慕點擊滑鼠，將視頻文件發送，靜靜等待它傳輸的過程。

  昏暗雜亂的光線投射在身體各處，伴隨劣質香菸的味道，形成混沌頹敗的環境，她卻渾然未覺，始終看著那個壓縮視頻。

  視頻只有幾分鐘，傳輸過程也很快，可惜花了兩天時間才復原剪輯好。

  進度條到達末尾，陸千慕退出帳號下機，在前台付完錢，走出網吧的時候，午休時間已過去了一小半。

  點開手機掃了眼，正好還來得及吃午飯。

  從附近挑了家乾淨的小館，陸千慕不緊不慢吃完飯，手機里等到了那條消息回復。

  【我已經到了，你人呢？】

  陸千慕沒回復，喝完最後一口湯，才結帳離開。

  聖亞約翰學校管轄寬鬆，學生中午能自由出入校門，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回校即可。

  沒去午休室或教室，陸千慕徑直朝學校西門體育館去。

  校內共有兩個體育館，一個靠近西門一個靠近東門，東門那個有籃球場，大部分學生會選擇東門體育館，因此極少有人去西門。

  不過陸千慕趕到的時候，體育館裡早已有人在等了。

  那人一副局促不安的樣子，咬著嘴唇攪動手指，剛見到陸千慕人影，急不可耐衝過去，慍怒質問：「你給我發那些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我馬上就要大難臨頭了？」

  陸千慕耐人尋味地看著她：「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王苗苗，你這麼慌慌張張的，是因為心虛嗎？」

  王苗苗不由自主地想起前幾日，在游泳池更衣室內發生的事情，臉色更難看了。

  「你少在這裝神弄鬼，有什麼事直說好了。」

  陸千慕不吱聲，故意拖延片刻，等對方逐漸自亂陣腳，才不疾不徐開口：「你和林憶安兩人撕扯我衣服、在更衣室里毆打霸凌我的視頻，已經發給校務處郵箱了，還有人匿名寫了舉報信，要不了多久，你倆就會被喊去談話。」

  「你！」

  王苗苗瞪著雙眼，沒想到一直逆來順受的人，居然敢明目張胆威脅她。

  「是你發的吧？」王苗苗反應過來，嘲諷說，「你發了又能怎麼樣，一個家裡無權無勢的人，就算是告到校長那去，有誰會幫你嗎？別做夢了楚淨柔，你根本不能拿我們怎麼樣，反倒是你，自作聰明去舉報，如果被姜夢知道了，你猜她會怎麼對付你？」

  陸千慕忽而一笑，王苗苗不明白她這時候怎麼還笑得出來，就聽對方說：「是啊，如果被姜夢知道了，她一定會對付我，我家裡無權無勢，什麼都沒有。」

  陸千慕話音一轉：「那假如我再鬧大點呢？鬧到校外鬧到網上，鬧得全世界皆知，反正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敢做，難不成你們還敢殺了我嗎？只要你們不敢殺我，這件事就一定會鬧大，那麼你再猜猜，這時候姜夢又會做什麼呢？」

  王苗苗嗤笑的神情逐漸變了，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陸千慕沒錯過她的表情變化，淡笑著繼續說：「你不敢猜，我來替你猜。事情鬧大以後，校方包不住風聲了，自然需要有人來承擔所有後果。你、林憶安和姜夢三個人，你覺得會是誰？視頻裡面，施暴者只有你和林憶安露了臉，這是多好的脫罪機會啊，難道姜夢會主動站出來說，是她指使你們霸凌我的？接著你再想想，你說我無權無勢，那麼你家的權勢，有沒有林憶安家大呢？」

  王苗苗的臉已經完全陰了，眼底藏著幾分害怕：「你不可能——」

  「想說我不可能鬧大？」陸千慕截住她的話，說道，「單憑我自己確實不可能，但你別忘了，當時除了你們三個，還有誰在場？」

  王苗苗面色一僵，眼底懼意越來越濃，直到陸千慕說出那個名字：「阮卿夕有多討厭姜夢，你不是沒看見，一個這麼好懲治姜夢的機會，她為什麼要放過？」

  「夠了！不要再說了！」王苗苗喝道，已經完全沒了剛才盛氣凌人的架勢。

  陸千慕卻不如她的願，一步一步往前逼近。

  「王苗苗，你家庭背景比不上林憶安，權勢沒有姜夢家大，一旦出了事，校方只會拿你去遮掩這個醜聞，她們兩個卻能獨善其身。還是你以為就憑你們那點友情，她們會為了你這個「朋友」，心甘情願把自己扯進來嗎？！」

  兩人的距離拉到最近，王苗苗臉上驚恐畢現，肩膀猛地被人握住，她嚇得大叫一聲。

  「視頻和舉報信已經被校方接收了，你沒有機會了王苗苗。」

  陸千慕的話語猶如魔音繞耳，王苗苗額頭冒出冷汗，膽戰心驚：「那你想怎麼樣？」

  陸千慕嘴唇動了動，秀眉微皺，淚水自眼角而下，忽然哭了起來。

  事情發展令人措手不及， 王苗苗又緊張又費解：「你哭什麼啊？該哭的難道不是我嗎？」

  陸千慕語氣悲愴：「我爸媽出車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家裡欠了很多錢，除了我哥哥沒人管過我。他才比我大一歲，卻要每天日夜不分的打工賺錢，甚至把身體累出了毛病。我之所以來到這裡，只是為了拿獎學金省學費，能給他減輕一點負擔。」

  「我什麼都沒有，也清楚自己比不過你們，從來沒想過要和你們爭搶什麼東西，我只想好好完成三年高中學業，能考上大學就知足了。你們不一樣，你們有更廣闊的世界和天地，我們以後不會再見，更加沒有機會相遇。我只是萬千普通人中的一個，你們為什麼要想方設法不遺餘力的，去欺負一個普通人呢？」

  陸千慕放開王苗苗的肩膀，目光堅韌，臉上的淚痕卻又我見猶憐。

  「王苗苗，以前我倆幾乎沒有交集，這一次她們卻把你拉了進來，攤上這趟渾水，你好好想想是為什麼？剛開學的時候，我的筆壞了，你不是還借過我嗎？」

  王苗苗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借過筆，本就因一番話弄出幾分愧疚的她，驀然陷入了沉思。

  是啊，她和姜夢頂多也只算是普通朋友的關係，以前她們欺負楚淨柔，自己都是冷眼旁觀，怎麼這一次就被拉進來了呢？

  尚未等她想清楚，陸千慕又開口了：「事已至此，你想讓自己平安無事，只有一個辦法了。」

  「什麼辦法？」王苗苗脫口問。

  陸千慕深深與她對視：「你必須一口咬定，這件事是姜夢全程指使，你只是被逼無奈，如果你不和她一起動手，她就會讓別人孤立你。」

  後者有些猶豫：「可是姜夢她家裡……」

  「只要你咬死了是姜夢，我會考慮息事寧人。」見對方開始動搖，陸千慕補上致命一擊，「王苗苗，你要想清楚了，你現在和我賭的，可是你自己的名聲和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