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幕戲結束，《霸王別姬》全體演員重新上台，一齊對觀眾席鞠躬致意後，在轟鳴般的掌聲中依次退場。
陸千慕也跟著鼓掌，一邊激動不已，一邊內心放下了一塊大石。
舞台劇的演出圓滿完成，也算不辜負她這幾個月來的心血了，見劇組成員們都往另一邊退了場，她也趕緊從側面下台，好去和黎桑她們集合。
當走到台下觀眾席前，陸千慕特意往烏泱泱的人群里看了一眼。
第五排靠中間的位置，有一個座位是她給賀衍準備的，但此刻那個位置很明顯是空著的。
陸千慕收回視線，快步離開了現場。
「你們演得太棒了！」
後台里，陸千慕一見到劇組眾人，便開啟了彩虹屁模式：「我敢保證，你們今天比以往任何一次表現都好，演出效果太令人震撼了。」
「尤其是我們黎姐！」方逸傑接上話，「我靠那簡演技大爆發啊，咱們天天在一起排練都被她驚住了，更別說台下觀眾，這回高低能拿個二等獎了。」
黎桑有些窘：「你就別調侃我了，演出成功是大家的功勞，怎麼能算在我一個人頭上，李遲這次也演得特別好啊。」
聞言，李遲立刻掃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若仔細觀察，不難發現他是在笑。
「好了好了，都很不錯。」陸千慕做了總結陳詞，「不管是主角還是配角，這次都發揮得非常好，我們憶安的旁白也起到了特別關鍵的作用，那麼都很棒。」
曹朗起鬨道：「導演才是最棒的！」
趙一帆：「沒錯沒錯，不能忘了咱們這個大功臣。」
笑鬧一番後，陸千慕後面還有節目，沒有和大家久待，獨自一人往化妝間去。
見到她回來，阮卿夕冷冷淡淡一抬眼，似乎有點情緒不佳。
「怎麼樣？」
陸千慕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語氣里的不高興，挪過去挨著對方坐下，說道：「還不錯吧，大家表現得都挺好的。」
阮卿夕嗯了一聲，態度明顯更冷淡了。
陸千慕卻忽然轉頭，看著她嫣然一笑：「但我相信，肯定沒有我倆待會兒要表演的節目好看，畢竟不管是選曲、舞蹈還是相互間的配合，這三個方面都是我們最出色，不是嗎？」
阮卿夕頓了頓，說道：「別吹牛了，待會兒要是失誤，我肯定饒不了你，聽見沒？」
話雖這麼說，可眼底卻有不易察覺的笑意，顯然是馬屁拍對了。
「知道啦，不過卿夕這麼優秀，我們肯定不會失誤的。」陸千慕笑道。
休息片刻，又重新補了妝，便有工作人員來叫她們去候場了。
陸千慕打開手機，在微信界面停留了一會兒，打下四個字發送出去——「你來了嗎？」
沒有立即收到回復，她把手機收進包里，跟隨工作人員離開化妝間。
陸千慕與阮卿夕並排而行，一路上總有聽到有人在嘰嘰喳喳議論些什麼，其中不乏「失誤」「好慘」等字眼。
陸千慕拍了拍前面帶路的工作人員，問道：「請問剛剛發生什麼事了嗎？」
工作人員思考片刻，答道：「是有個事情，剛才第七個節目表演芭蕾舞的那位同學，不小心失誤，在舞蹈上摔了跤，好像還摔傷了。不過那個女孩挺要強的，堅持把舞蹈完成才下台的，真是可惜。」
第七個節目表演芭蕾舞，那不就是姜夢？
陸千慕眼珠動了動，無意間和阮卿夕對上了目光，後者眼神平靜，神色出現幾分輕蔑。
陸千慕附和著工作人員：「是有點可惜。」
阮卿夕嗤笑一聲：「自己能力不行，有什麼好可惜的，這種水平也不知道學校怎麼選上來的。」
陸千慕從容閉上了嘴，不發表意見，那位工作人員大概也是覺得有點尷尬，沒再說話了。
兩人來到候場區，第九個節目已經登場，下一個便該輪到她們了。
原本應該緊張的陸千慕，此刻卻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道賀衍那傢伙是不是真的要放她鴿子了。
「楚淨柔——」
思緒驀地被一個女聲打斷，陸千慕心臟不穩地跳了跳，回頭看見了韓可。
韓可永遠是一張事不關己的臉，神態倨傲地走來，命令般道：「待會兒好好表現，別給我丟臉。」
陸千慕失笑：「如果表現不好，要丟也是丟我的臉，怎麼會丟你的臉？」
韓可不太自然道：「你別管那麼多，反正你好好表現就行，不准失誤。」
阮卿夕不太耐煩地瞥過去：「你話怎麼那麼多？」
韓可：「我話多不多關你屁事，跟你說了？」
阮卿夕：「那這是我和楚淨柔的節目，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陸千慕：「……」
擔心這兩位姐當場吵起來，她趕緊打圓場：「好了好了，韓可，我們馬上要登台了，你去觀眾席坐著吧，記得給我加油哦。」
韓可沒好氣地瞪她一眼：「膽小鬼。」
陸千慕乾笑兩聲，好在前面節目即將表演完，工作人員提醒她們準備登台。
韓可離開後，主持人上場報幕，幾位工作人員合力將一架白色鋼琴搬上舞台。
「……接下來，有請我們高三B班的阮卿夕同學，以及高三A班的楚淨柔同學，為大家帶來舞蹈鋼琴合作演出——《消亡頌歌》，掌聲有請！」
主持人話音剛落，台下掌聲響起，全場倏然陷入黑暗。
陸千慕和阮卿夕同時邁步，往舞台中央走去，身旁阮卿夕忽然說了句：「你現在朋友挺多啊。」
沒能來得及回答，陸千慕已經站在了鋼琴旁。
掌聲逐漸停息，琴音尚未響起，舞台上微弱的暖光點亮，整個禮堂劇院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
陸千慕左手搭住鋼琴一角，微微彎腰，向觀眾所在方向致低頭謝意。
再抬起頭後，目光放進了漆黑的觀眾席上，有幾個人激動地對她手舞足蹈，是方逸傑和黎桑她們。
陸千慕莞爾一笑，正要垂下眼眸坐進椅子裡，目光掠過某處時猛然一停。
陸千慕心臟高速跳動起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觀眾席第一排坐著幾位評委，而第二排正中央，剛才始終不見人影的賀衍，此刻正衣冠楚楚坐在那兒。
他一身高調的白色西裝，姿態愜意懶散，唇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目光毫不掩飾投向舞台斜側方，同樣身穿白色長裙的陸千慕身上。
或許是出現了幻覺，陸千慕好似看見黑暗中的賀衍，在無聲笑著對她說——
「大小姐，我來看你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