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
整個第二天平安無事,第三天的上午也一樣。在第三天的太陽升到最高點的時候,纏繞在深淵通道附近的空間亂流,開始緩緩消退。
無人機在通道附近徘徊,瞭望塔為塔砂帶來各種角度的視野,她注視著通道的開口,等待著「預兆」。
接下來的敵人是哪種,並非完全不可預測。
再度擴張之後,新的敵人會比之前更強。將魔物粗略分為三類,肉搏系的敵人會比大型小惡魔強大,飛行系的敵人勝過告死鳥與石像鬼,魔法系的惡魔則強於妖靈與幽影。維克多至今無法通過通道,因此領主等級的大惡魔還沒有進入主物質位面的可能。將範圍框定在前者之上,後者之下,惡魔中常見到能成形成一類的兵種,不會太多。
空間亂流越來越平緩,來自那一頭的深淵氣息再度開始蔓延。半空中的傷疤在蠕動中扭曲,兩側的空間像被紙糊的一樣,只輕輕一動,便撕裂開了。
仿佛盛放黑煙的口袋被打開,滾滾黑煙冒了出來。小惡魔與鬼火齊齊露面,作為深淵最弱小的戰鬥單位,它們也有著自己的優勢,比如數量,還有見縫插針的能力。通道剛恢復流通,這些老對手便源源不斷來到了戰場。埃瑞安的軍隊調動起來,迎頭而上。
風平浪靜一天半的那片區域正在緩慢地變化,暗示著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面。天空中的雲被攪合成螺旋狀,數千米外都能看見扭曲的雲層。獅鷲焦躁地刨動泥土,仰頭尖叫,騎士幾乎拉不住它們。獨角獸不安地走來走去,用身體推著它們的夥伴,企圖帶對方遠離。塔砂的幽靈分#身懸浮在空中,感受到了洶湧的魔力波動。
魔法系的惡魔。
幾顆詭異的腦袋鑽了出來。
慘白的面孔油光鋥亮,一根長長的、滑稽的鼻子翹起在中間,那幾張臉長而對稱,每一隻都有微妙的不同。它們看起來很像埃瑞安南部某些亡靈節里小丑的面具,事實上,是埃瑞安小丑像它們——小丑們戴著惡魔妖術師的面孔走街串巷,象徵著死亡如影隨形。
如果你脫下它們的面具,你不會看到臉,只會看到一片模糊的血肉。這不是面具,就是它們的臉,這些中階法系惡魔長著一張角質的面孔,像昆蟲一樣。甲片構成面孔的每個稜角,滑稽的目孔中透出詭譎的光,眼球的濕潤感讓人不快。下半張臉的甲片打開,沙沙聲在口中摩擦,沒人會想看見它們的口器如何工作。惡魔妖術師的施法快得難以看清,不奇怪,它們有六隻手。
六隻手爪從胸口的位置伸出來,六隻手合為一體,飛快地編織著各色法術。那是蜘蛛腹部織網的速度,污穢的魔法波動在半空中團成一團,繼而被投擲下來。
琳琅滿目的法術暴雨般墜落,讓任何針對惡魔妖術師的攻擊無法近身。它們一些落到空地上,另一些擊中了戰士。
柔軟的水在惡魔妖術師的催動下變得無比鋒利,有戰士無緣無故倒下,過了好一會兒,血液才滲出頭盔黃豆大的缺口。風刃盤旋著下落,人們剛感覺到迎面而來的氣流,就可能要告別自己的某一段肢體。埃瑞安的大地被妖術污染,尖銳的石筍徒然升起,將來不及避開的軀體穿了個對穿。即便是火焰,接二連三的一串大火球也可能讓護符破碎,大火合身撲上。
慘叫聲在戰場上響起,各處都有人倒下。
其中許多根本沒被正中。一團煙塵,一灘濁液,一縷霧氣……它們落在不遠處,只是濺射到了皮膚。傷員駭然抓著傷處,被法術擦過的地方瞬息間長出一串燎泡,腐壞的青綠色在他們皮下蔓延。最不起眼的擦傷也可能造成可怕的後果,在四大元素魔法之外,瘟疫法術也是惡魔妖術師的拿手好戲,之一。
火焰護符頂開火焰法術,卻對其他屬性的攻擊無能為力,護符的適用性太過狹窄。魔法的機制非常精妙,不存在能夠防禦全部的萬靈藥,增加各類法術抗性的魔法護符千金難求,根本不是工廠可以量產的東西,讓整個埃瑞安開足馬力,也只夠準備適用性最強的護符。
但埃瑞安並非無能為力。
水銀、青鱗甲蟲的翅膀、某種魔法貝的碎片、螢火草與魔石粉塵的混合物從許許多多根試管中倒出來,古代法師塔中帶回的魔法植物種子成功在埃瑞安繁殖,近年來法師們的施法材料按照每個法術為單位,製作成各種便捷包。相同的咒語被許許多多法師以相同的頻率念出來,年輕的法師們低垂雙眼,對戰友的慘叫充耳不聞,將近在咫尺的法術波動置之度外。他們的手必須沒有一絲顫抖,他們的發音不容半點含糊,準備時間雖然慢,卻沒有一點謬誤。
法師的隊伍已經集結,年輕的法師們從法師學院畢業不久,沒有曾經法師的看家本領,單獨作戰時堪稱弱小——但當他們成群結隊,事情便不一樣了。
如果魔法波動是一種熱量,戰場附近,方圓千里的人們便能感覺到熱氣在腳下蒸騰。魔法陣從地面上拉起,光芒好似水銀,好似珠光,好似獨角獸驅逐污染的微光。乳白色的護罩從四面八方升起,半個球體將戰場牢牢籠罩。
巨大的魔法防護罩升起的那一刻,便有無數已經發出的法術砸到上面。火焰,流水,大地,氣流,四大屬性的各色魔法爭先恐後墜落在防護罩上,驟雨般落下也雨點般彈開。防護罩卸掉了正中它的力道,各色法術如同碰到了什麼極具彈性的東西,實體般彈射出去,在半空中消耗,落到護罩外面,幾乎已經失去了力道。那看起來像肥皂泡一樣薄的防護罩毫髮無損,連光輝都不曾黯淡一分。
小惡魔、鬼火和埃瑞安的守軍都能自由在半球體內外出入,但任何元素魔法都別想在這裡進出。
聖騎士的座駕開起來了,重機車發出龍吼虎嘯似的轟鳴,沖向戰場各方。他們連人帶車體積很大,在從天而降的各種攻擊性法術面前宛如大型靶子,必須在魔法防護罩升起後才能行動。瘟疫法術還能降下,但聖騎士本身不懼瘟疫,他們的祝福靈光能一定程度上驅逐惡魔妖術師帶來的瘟疫污染,此刻正合適加入戰場,救死扶傷。
暴雨似的法術投擲,漸漸慢了下來。在幾分鐘後,短暫的一兩秒鐘內,防護罩居然一片安寧,沒有攻擊落到上面了。
這反而是件可怕的事情。
小惡魔與鬼火還在撲簌簌地下落,越來越多的妖術師卻停留在了半空中,審視著半透明的魔法防護罩。那些古怪可笑的面孔低垂,面具目孔的位置,正閃動著讓人發寒的光。
不,不是兇殘的眼神,角魔比它們兇殘百倍,兇殘在深淵生物當中一點兒都不稀奇。可怕的是……
理性。
那是屬於智慧生物的眼神,那是和地上的法師們,相似的目光。
是啊,法師們冷靜理智,而惡魔妖術師是惡魔的一種,它們的目光中永遠有深淵生物揮之不去的瘋狂。但它們也是施法者,它們已經不再是魔物,而是中階惡魔,靈魂與自我意志在它們怪誕的軀體中成長。在瘋狂的渴求之外,惡魔妖術師思考,它們權衡利弊。
所以它們不再進行無用的攻擊。
所以它們思考。
下一刻,零零碎碎的攻擊又開始了,仿佛從來就沒有停頓。若非塔砂能精準地、縱觀全局地計算,只看著巨大防護罩一角的人們完全注意不到這個。惡魔妖術師們若無其事地繼續散漫攻擊,仿佛不懂變通的死板法術傀儡。
無人機已經沖了過去,剛才空軍受源源不斷的法術壓制,暫時無法靠近,如今它們抓住惡魔妖術師放緩施法的空隙,對天上的敵人進行了自殺式襲擊。大部分無人機沒能靠近便被擊落,小部分則將惡魔妖術師衝撞得分散開來。可惜這拖延沒能進行多久,不久之後,惡魔妖術師們暗暗準備的法術,終於落了下去。
很少有人發現它,這法術無色無味,無光無聲。
任何影視作品都不會這麼設計,因為不好看,不醒目。任何遊戲都不會這麼設計,隱形法術要怎麼讓雙方意識到施法完成?要怎麼讓被攻擊者有多開的機會?但當魔法在另一個世界裡實實在在存在,看不見、聽不到、聞不著甚至感覺不到的法術並非不存在,甚至不需要特別高深。
比如眼前這一個。
只有魔力波動能證明它的存在,這波動在法術混亂的戰場上,在其他惡魔妖術師法術的掩護下,連有法術視覺的人都很難發現它。它們不屬於任何元素魔法,輕鬆地越過了巨大的防護罩,落入戰場當中。
一個士兵跌倒在地,他粗重地喘著氣,手腳軟得像麵條,渾身上下都沒有力氣。武器從他手中掉落,壯如公牛的戰士仿佛變成了八旬老人,小惡魔的鋼叉在他身後舉起。
一個士兵捂著胸口倒下,難以置信地看著剛剛還在並肩作戰的兇手,那兇手的表情比死者更加震驚。戰士刀鋒上沾著戰友的血,他想要發出一聲嚎哭,舌頭卻麻木一片,長刀再度高舉。
這事在戰場各處發生,不幸的人死於敵人或戰友刀劍之下,更不幸的人則在不久前身軀一冷,四肢麻木,不聽使喚地將兇器一次次揮舞。他們並非完全倒戈——完全操縱一個人的法術太高級,消耗太大,性價比不高——攻擊也落在惡魔身上,只是原先旗幟鮮明的戰鬥變成了無差別攻擊。
衰弱詛咒,能讓身強體壯之人被小孩子打敗的詛咒。混亂詛咒,理論上來說沒有任何殺傷力,卻可能造成巨大傷害的法術。
後者就是只能用無人機攻擊惡魔妖術師的原因,龍騎兵、獅鷲兵團或巨龍,這些空軍殺傷力越大,一旦被控制就會造成越糟糕的後果。這等法術根本不能預防,只能先等它發生。
埃瑞安的魔力環境始終沒恢復到鼎盛時期,職業者的數量雖然上升,但個體的力量與過去不同,續航能力不能和曾經的職業者相提並論,尤其是施法者們。施法者的魔力有限,恢復緩慢,法師們的防護罩從打開起便進入了倒計時,必須用在刀口上,不可能長期運行;游吟詩人們的施法也是一樣,無法不斷持續。
但可以見招拆招。
攜帶著巨大喇叭的裝甲車,早已埋伏在戰場邊緣。
他們做過足夠的實驗,什麼樣的擴音器才能與游吟詩人的歌聲最好地共鳴,魔導器的魔力共振能將非凡力量延伸到多遠的地方,考慮地形、天氣和其他戰場環境。戰場被分割成各種小塊,被相應的擴音器有效範圍覆蓋,一旦收到命令,裝甲車就能衝進定點。
早在塔砂發現惡魔妖術師異動的時候,裝甲車已經衝進了戰場。短短几分鐘,它們已經就位。
聲浪席捲過開始混亂起來的區域。
傑奎琳所唱的歌謠沒有歌詞,只有旋律,只有曲調,只有舒緩神經的溫柔魔力。驅散負面狀態的安神曲不是一首具體的歌,而是游吟詩人傳達情緒的媒介,它可以是任何歌曲,可以使用任何樂器。有著妖精血統的領唱開場,其他游吟詩人跟上,獨唱變成大合唱,魔力的細絲匯合在一起,絞成一股纖細卻結實的繩索。
無形的繩索抽上衰弱者的脊背,將衰弱的詛咒抽打出去,讓力氣重新回到他們身上。五星的繩索拽住了下墜的靈魂,被混亂法術控制的人再度感覺到了自己的手腳,如同經歷過一場暴風雪後,被溫暖的陽光照耀。刺骨的寒意被驅散,他們爭奪回了身軀的使用權,而後另一波暖意覆蓋上心靈,暫時驅逐開悲痛。
游吟詩人的歌曲只是媒介,真正起效的是不同的魔力——因此那合唱並非同一首「歌」,不同的聲部當中,不止有驅逐衰弱和混亂狀態的安神曲,還有鼓舞精神的戰歌。
那不是你的錯,戰歌中的鼓舞這樣安撫著方才被控制的不幸者。真正的兇手是天空中的惡魔,你們一樣是受害者。現在不是悲痛的時候,不要放棄鬥志與自己,戰鬥!戰鬥!用惡魔的血來洗去悲傷!
背著喇叭的裝甲車在戰場上徘徊,車載廣播台傳遞著信息,讓他們避開戰場上可能摧毀擴音器的敵人,靠近更需要解救的人們。
法師與游吟詩人的法術,在開始使用時便進入了倒計時。一味防守只會造成消耗,另一邊,進攻之箭已經上弦。
「別死在這裡。」無名的陰影女巫說,「我已經預約了你的身體,保護好它。」
「這也是我想說的,媽媽。」火焰女巫阿比蓋爾大笑起來,「不要死了呀,我還等著明年那場交鋒呢!」
魔力環境復甦,女巫不再壽命短暫。無名的陰影女巫依舊半死不活,暫且沒奪取阿比蓋爾的身體,不過這不意味著她們會一直母慈女孝,相安無事——無名女巫答應了塔砂在最後期限動手,明年便是她存在的最後期限。她們終將相殺,如果她們能活過這場戰爭的話。
女巫們在戰前彼此道別,踏上飛艇。
這些半魔法生物對魔法的抗性極高,她們不懼怕大部分詛咒,混亂與衰弱都奈何不了她們。被符文保護的隱形飛艇帶著她們來到天空的戰場,在無人機繼續轉移惡魔妖術師的注意力時,女巫們出手了。
火焰鳥一頭撞向深淵的法師,那隻火鳥與阿比蓋爾剛覺醒時相比,豈止長大了一點。寬闊的翅膀帶著高溫,火鳥飛過的地方氣流旋轉,小型旋風讓惡魔妖術師的身軀在空中上下起伏。它全然不顧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法術,扎進惡魔最密集的地方,驀然炸開。
這可不是無害的煙花了,滾燙的火焰舔舐著惡魔妖術師扭曲的肢體,啃咬它們的血肉,打斷它們的施法。縱然作為深淵魔物,多多少少有一點火焰抗性,它們還是被干擾,被吸引目光。
反應過來的惡魔妖術師投射來攻擊,詛咒落到女巫身上,沒激起一點波瀾。元素法術攻向飛艇,被符文與陰影阻擋。飛艇昂貴的造價與碩大的體積,容許各種抗性符文篆刻於外殼上,也能讓陰影女巫隱藏。無數陰影在飛艇之間跳躍,那些法術撞上一片陰霾,好似泥牛入海,不見蹤跡。
就在火焰女巫吸引大量火力的時候,回聲女巫們完成了施法。
冰元素在半空中凝結,宛如一座懸空的小型冰山,兩枚拳頭大得好像一間小屋,砸進惡魔群眾,把它們錘飛出去。純粹的寒冰圍繞著巨大的拳頭,攻擊附帶著凍結效果,被砸中的妖術師瞬間凍成冰坨,在衝撞中嘩啦啦碎成好多片。女巫蒙砂猶嫌不夠,她雙手成爪,青筋畢露,仿佛攥著虛空中的什麼東西慢慢拖拽。
距離她十米遠的地方,一隻暴怒的雷元素正被拉扯出來。它有兩層樓這麼高,目標太大,剛出場就被惡魔妖術師的流彈砸中好幾發。這怒氣衝天的元素生物劈啪作響,猛然轉向,等它出來,那些拉到它仇恨的傢伙絕對沒有好下場。
最年長的女巫(是說活著的女巫中最年長的那個)奧菲利亞被長翅膀的小東西環繞,它們只有拇指大小,仿佛童話故事裡的小仙子,卻有著一口尖銳的牙齒。精類生物專精意味著你能擁有大量的召喚物,妖精之中有數不清的亞種,眼前這種,刨去冗長的學名不提,它們在過去被稱為「搗蛋鬼」。
「搗蛋去吧!寶貝兒們!」奧菲利亞豎起食指,她的指甲上貼滿了亮晶晶的水鑽,「給那些醜八怪好看!」
成百上千的搗蛋鬼加入了戰場,它們比蒼蠅大不了多少,卻比黃蜂還讓人頭疼——也讓不是人的傢伙頭疼。它們的魔法棒只能造成巴掌大的麻痹,但它們根本無法被攻擊,只會被天敵,另一種亞種妖精的粉末震懾,想來這些翻越位面前來的外來侵略者手頭沒準備那種粉末。在召喚時間內,這群小傢伙便是無敵的。
一下魔法棒巴掌大的麻痹區域,成群飛彈怪能讓整個惡魔妖術師凝固成石頭。飛行不是惡魔妖術師的天賦,而是它們的法術,要是麻痹到沒有一對手、一根舌頭能夠施法,它們便會墜落下去,啪!
一群石像鬼在半空中驀然現形,附近的惡魔妖術師有些詫異,因為那裡並非通道開啟的區域。石像鬼的面孔一如既往地僵硬,它們一出場便砸向了同胞,石頭胳膊抓住惡魔妖術師的小身板,嘶啦,一抓一個準,一分兩瓣。
「被自己『人』解決的滋味如何?」回聲女巫阿芙拉輕笑。
在深淵與主物質位面的通道打開之前,阿芙拉是最無用的女巫,她什麼都召喚不出來。她一度心灰意冷,以為自己是個殘廢的女巫。但就在兩天之前,深淵通道開啟之時,阿芙拉恍然大悟。
女巫的能力生來就被固定,每一個都有確切的方向,回聲女巫當中也有不同的分類。蒙砂專精元素生物,奧菲利亞專精精類生物,而阿芙拉,她是深淵生物專精。
通道開啟的時刻,她的主場也打開了。
妖異的花紋在回聲女巫的皮膚上不斷流竄,細小的聲音在她們腦海中絮語,尖叫,而後被她們壓制。她們是召喚物的主人,血脈中的律令號令著她們的奴隸。
深淵的氣息在通道之外無比濃郁,阿芙拉的召喚池距離她如此之近。其他回聲女巫的興奮期已經過去,而她還是第一次,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她與生俱來的能力。究竟能召喚來什麼程度的惡魔呢?究竟能控制怎樣的敵人呢?慢慢嘗試看看吧。在深淵的大門前,阿芙拉露出一個瘋狂而暢快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