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就靜靜的躺在那裡,身軀緩慢起伏著,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生機。
「怎麼會這樣?」我問。
「龍珠本就是龍族認主之物,她私自占用,便需要用自己的血肉滋養,現在你將它取走,其實就是相當於取走了她的血肉。」
所以鼬大娘才會極力反對嗎?可我從不知道這些。
「可有什麼補救之法?」我焦急的問,如果是滄川的話,或許就能想到辦法了。
我充滿期盼的看著他,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的不自然。
「咳咳,我也是看書上說的,不一定有用。」他有些不確定的說出口。
「那也要試一試呀,阿澤你覺得呢?」我徵求阿澤的意見。
「嗯,試一試吧,怎樣都不會比現在更差了。」阿澤說。
「好。」我將阿紫輕輕托起,儘管我的動作很輕,但似乎還是碰到了她的傷口,她皺著眉頭,輕咳出聲:「小悅。」
她喚著我的名字,是肯定的,相信這個人一定是我。我不禁紅了眼眶。
「阿紫,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你……」
「我願意。」她艱難的開口,也不等我說清該如何醫治,會有怎樣的風險。
仿佛是察覺到了我的愣神,阿紫笑了,「傻瓜,你那時候傷得不知道比我重多少倍呢,現在不是也好好的嘛,之前是你們相信我,現在輪到我相信你們啦,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嗯嗯。」我鄭重的點點頭,如果阿紫可以看到的話,她一定會發現我現在的樣子比哭還難看,還好她看不見。
滄川說,阿紫受龍珠的影響體內一直未能形成屬於自己的內丹,所以龍珠就代替了原本屬於她內丹的功效,現在龍珠回到我體內,她就沒有內丹支撐,又是這種低等級的小妖,很容易走向死亡。當務之急,是儘快找一顆內丹填補這個空缺。
該去哪裡找內丹呢?這是一個難題。
「之前那個鼉妖的內丹,滄兄是不是取走了?」楚源問。
經楚源這麼一提醒,滄川飛快的從腰間拿出那隻鼉妖的內丹出來。
「可是,」我有些猶豫,「這一鼉一鼬,他們又非本源,內丹到了阿紫體內不會有什麼不好的影響嗎?」
「確實如此。但是,有你在呀。」滄川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與我同樣驚訝的還有楚源和阿澤,我還能起到什麼關鍵作用不成?
「你的這顆龍珠是至純至善之物,可以淨化掉鼉丹的邪性,而且在阿紫的滋養下,與阿紫也產生了千絲萬縷的聯繫,借用你的龍珠之力,便可讓這鼉丹安然的待在阿紫的體內了。」滄川解釋道。
我們三人皆是越聽越喜,恨不得馬上就實踐。
「但是,」滄川接著說,三人的笑又瞬間凝固在臉上,這時候的阿紫已經扛不住任何一個「但是」了。
「但是她的眼睛用什麼來充當呢?」滄川在自己的腰間,衣袖摸索著,始終找不到可以替代的物品。
「或許,這個可以嗎?」我拿出一直帶在身邊的那對蚌珠。「原本就是打算送給阿紫的,沒想到倒是在這時候派上用場。」我不由得感慨這種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覺。
滄川接過蚌珠,仔細打量。
「晶瑩剔透、渾然天成!可行,相當可行!」他給出了肯定的答覆,我著實鬆了口氣。
接下來,就是最緊張的時刻了。
阿澤將阿紫扶起靠在石壁上,我凝聚龍珠的力量將它在鼉丹周圍旋轉、淨化,而後,再用力量緩緩將鼉丹送入阿紫的體內,等到這一切完成,我們幾個靜靜觀察阿紫的變化,看到她的呼吸漸漸流暢,流血的地方漸漸停止,傷口也呈現緩緩癒合的形式,終於可以安心進行下一步。
我小心翼翼用龍珠的力量將蚌珠鑲入阿紫的眼眶內,看著它們融入她的血肉,與她融為一體。我驚訝的發現,眼睛癒合的那一瞬間,阿紫變得明媚動人,或者說,阿紫本就是漂亮的,只是受龍珠的影響,我只能看到龍珠變化的雙眸熠熠發光,進而忽略了阿紫本身的美。
真好,現在龍珠有了,阿紫也在慢慢恢復了。
啊,忘了,還有個白釗呢。
剛剛治療阿紫,我已經用了大部分的體力,所以現在腳步有些踉蹌,楚源趕緊攙住我。
「要不,先歇一歇吧。」他提議道。
「不了,」我搖頭,「先去看看那邊的情況吧,漓一個人在那邊我不放心。」
「嗯,我同你一起。」
「好。」
這時的漓已經化成自己原身雪豹的樣子,一點一點舔舐著主人身上的傷口。
白釗的情況大好,周身的黑氣早已消散,眼睛也恢復了正常的顏色,只是那臉上的獸皮依然是在的。
「你們來啦。」漓看到我們,迅速變回原身。
「嗯。他怎麼樣了?」
「已經大好了。幸好有你,主人本就是心中鬱結難平,從見到你還活著的那一刻便開始好轉了,剛剛又吐出大半的污血,相信只要靜養些時日便會痊癒了。」漓說著,痴痴的望著白釗的睡顏。
我與楚源不忍心再打擾,剛想離開找處空地休息,漓又開口了。
「雖然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合適,但是我真的很感謝你,感謝你還好好活著,讓主人終於能擺脫那些自責與糾結的心理,他太累了。真的真的謝謝。」他無比誠懇的說著,眼裡帶著欣喜的眼淚。
確實,白釗的痛苦只有一直在他身邊的漓才清楚吧,我沒法與他感同身受,但我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相同命運的人能夠在一瞬惺惺相惜倒也是不錯的。
我擺了擺手,剛想寬慰他幾句,鮮血卻搶先一步從嘴裡咕咕的冒出來,如果不是楚源在一旁,我想我已經要癱倒在地了。
「楚悅!」耳邊傳來楚源聲嘶力竭的吼叫。
啊?怎麼我又受傷了麼?我怎麼不是受傷就是在受傷的路上啊,好累啊,想結束這種不斷受傷的日子了。
「不要睡,不要睡,看著我,我就在你旁邊,你睜開眼睛看著我!」楚源聲嘶力竭的想讓我不要睡過去。
可是我真的好累啊。
耳邊傳來各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大家都過來了。
「小悅,小悅你怎麼樣了,快,我來看看。」有一種急促促的聲音,是阿紫!真好,她已經完全好了。
我想開口說話,可是喉嚨火辣辣的,又干又疼,不一會兒,又吐出一口血,這次,我終於能夠稍微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到了一臉焦急的大家。
我微笑著,想安慰他們,我沒什麼大事,但是緊接著又是一口血嘔出來,楚源的臉煞白,同我嘔出的血形成鮮艷的對比。
「你說,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他一把揪住滄川的衣領,「是你讓她救人的,現在別人好了,她為什麼變成這樣?你說啊!」
滄川被楚源的一番話亂了心神。
楚源看著不為所動的滄川,就想一拳頭下去給他打醒,還好,阿澤及時制止。
「楚兄,你冷靜一下,一定是什麼地方出現了差錯,我們都靜下來好好想想。」
這番話並沒有對楚源起到任何的作用,他反倒嗆阿澤,「呵,阿紫受傷的時候也沒見你多冷靜啊。」
「你!」阿澤氣得說不出話,便不去管楚源的癲狂。
他們的爭吵聲讓我頭痛欲裂,我難受的晃了晃自己頭,阿紫看到了,厲聲呵斥道「你們是嫌小悅還不夠難受嗎?沒有辦法就給我安靜在一旁待著。」
終於安靜了,就這樣的安安靜靜的死去吧,我想。
「小傢伙?」
嗯?白釗醒了?
突然有股舒適的氣流在我體內流竄,這個感覺,是白釗沒錯了。看來他也恢復了,還好,我憑一己之力救下了兩個人呢,到了冥界也會有人誇我的吧,我自豪的想。
但是在白釗的幫助下,我感覺我好像又從冥界回來了。
這次,我足以睜開眼睛,看著一雙雙紅彤彤的眼睛,我虛弱的笑了笑。
「小傢伙,你中毒了。」白釗面色凝重。
還沒來得及笑呢,聽了白釗的話,眾人又如墜冰窖。
「毒?什麼毒?為什麼會中毒?」楚源急忙詢問。
「嗯……這種毒的感覺似曾相識,但是又與我之前中的不同,像是加強了很多。」白釗說。
聽到是中毒,阿紫也反應過來,趕緊過來查探。
她的眉頭越皺越緊,「這個毒怎麼這麼像……」
「哈哈哈,你們竟然才發覺不對勁,已經太遲啦,哈哈哈,什麼龍啊、仙啊、魔啊的,在我鼬族秘制的毒藥面前都得死。」鼬大娘的話說得咬牙切齒,她是真的想置我於死地啊。
可是她剛剛明明不在的,這個毒又是什麼時候下的呢?
我與她沒有過任何的接觸,難道是那時候她叫我名字的時候嗎?不對呀,當時阿紫也在旁邊,並沒有什麼怪異的地方啊,那這個毒又是下在哪裡了呢?
「少廢話,快把解藥交出來。」楚源說著,作勢你敢不交我就敢搶。
「解藥,哈哈哈,誰製造毒藥的時候還給對方留解藥的啊。」鼬大娘滿是嘲諷。
「所以,之前對付我的也是這種毒藥對吧,只是當時我命大,活了下來。」白釗眼裡的恨意毫不掩藏,如果可以,他估計會把這個人當場了結。
「哈哈,說道這個,我還要謝謝你提供的龍珠呢,當年對你下毒的時候,毒素正好吸附在龍珠之上,我便用毒滋養著這顆珠子,想著哪天你要是敢回來搶,那我就叫你有去無回,直到,阿紫出生,才不得已讓它作為眼睛在阿紫的體內存著。」
「你竟然把毒下在龍珠上,好歹毒的心思。」滄川怒極,破口大罵。
「既然如此,為何我會沒事?」阿紫問,雖然不願相信從小到大陪伴自己的大娘竟是如此惡毒之人,但是為了找到解救的方法,只能先問個明白。
「我們鼬族的毒,對同族的人來說是無害的,所以你當然不會有任何的不適。」面對阿紫,鼬大娘的語氣都變得慈祥了,但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
「呵呵,小悅?是這麼稱呼的吧,看來你剛剛為了救這群人發動了不小的內力啊,龍珠用起來是不是得心應手啊,你越是用它,它的毒素就越快侵入你的身體,現在看來,已經到了五臟六腑了,你們也別傷心了,準備準備後事吧。」
最後的那句話鼬大娘說得極其輕鬆,仿佛像是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螞蟻的葬禮。
「那你知不知道,她都是為了救我啊!」阿紫嘶吼。她望著懷裡奄奄一息的人,再望向那個對她有養育之恩的人,她不明白,兩個都是她喜歡的,無法割捨的,現在為什麼有一方非要置另一方於死地,而她,還偏偏是那把最鋒利的刀。
鼬大娘並沒有理會阿紫的嘶吼,在她看來,這就是年少時的多愁善感,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阿紫,你確定那顆毒龍珠沒有對你造成任何不適嗎?」這會楚源反倒真的冷靜下來了,他仔細分析著鼬大娘的話,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嗯,確實沒有。」阿紫認真回憶了一下,謹慎開口。
楚源和滄川對視了一眼,都肯定的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我大概知道怎麼救小悅了。」滄川說。
眾人的眼睛齊刷刷望向滄川,讓原本還有信心的滄川瞬間有些心虛。
「你的血。」白釗冷不丁的開口,眼神看向阿紫。
阿紫本來還有些不明白,但想了一會便瞭然了。
「對了,我的血肯定可以的。」阿紫喜出望外。
鼬大娘看到這樣的阿紫,忍不住吐了口痰。「呸,都這時候了還想著救她,她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三番五次的救,既然如此,我便斷了你的念想,殺了她!」說罷,她便發瘋似的衝過來。
她是鐵了心要來取我的命了,眾人想要阻攔,無一不被她釋放的氣體熏倒,然後,她便可直直的朝我的方向刺過來。
阿紫慌亂的喊著不要,但是此時的鼬大娘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話語了。
如果能就這樣結束,也好。我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