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斷情

  眾人皆是不言，仿佛剛剛那一掌凍住的不只是梁辰，還有在場的其他蟒蛇族的族人。

  如果此時站在他們面前的人是真正的我，那麼或許還有可以商量的餘地，但是，現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雖然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真實的我自己，我好像是一張殘破的碎片，需要不斷尋找其他四處飄散的碎片，重新將他們組合拼好，才能構成最完整的自己。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只不過是有著跟楚悅共用一副身體的人罷了，她的內里是被蟒蛇族囚禁了近兩千年的靈魂，沒有人知道她的真正實力，所以，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甚至膽小者，連大氣都不敢喘。

  看著如此膽小懦弱的眾人，敖悅不由得輕蔑一笑：「還以為是多厲害的角色，原來，也不過如此，可憐我之前竟然無故被你們囚禁數千年，今天，便新仇舊恨一起了結了吧！」說罷，她便想再次發起進攻。

  「不可！」楚源大喊出聲，儘管此時這個朝夕相伴的人陌生得可怕，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阻止某些事情的發生。

  「閉嘴。婦人之仁。」敖悅眼裡迸射出寒光，狠狠的瞪著楚源，她現在滿心只有殺戮，她已經完全是她了。

  「你怎麼可以連楚源都想殺？」梁錦顫巍巍的出聲，儘管她也很害怕，但是心中的那絲愛慕最終還是戰勝了恐懼，讓她不受控制。

  「哦？他殺不得？那你呢？」敖悅抬手指向了梁錦，隨即又故作不經意的指向一動也不能動的梁辰，「或者，殺了他也是可以的。」

  梁錦不可置信的搖著頭，眼淚嘩嘩的從她臉龐滑落，絕望而又悲涼。

  「悅兒，我的悅兒，你快醒醒。」我聽見熟悉的聲音，劃破眼前的白霧，灌入我的腦海，是阿娘的聲音，怎麼連她都驚動了，還是說，他們故意的，故意想用阿娘來動搖我，就像用楚源來拖住我一樣。我稍許恢復清明的眼神一瞬間又布滿了寒氣。

  其實現在的身體雖說被敖悅占用著，事實上我倆是可以隨時切換的，只要我願意，但是，現在，我不願意，敖悅自然也就落了個乾脆，她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她能代表我，也能成為我。

  小小的變化沒能逃過楚源的眼睛。「楚悅，別衝動，他們沒有惡意，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著你，你不要害怕。」他小心翼翼的安撫著快要暴走的敖悅，想要喚醒在沉睡的我。

  「沒有惡意？那這些又是什麼？」敖悅掃過面前這些人，對上楚源帶有哀求的雙眸，審視與失望湧上心頭。

  楚悅，你不需要一個勸你放下的爛好人，你需要的是與你攜手並進的劊子手。

  「噗呲」，是刀劍劃破衣料刺進肉體裡的身體，原來他們利用的不止有阿娘與楚源對於我的感情，還有我對於小孩子的不加防範。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 小小的手將小小的匕首利落而又乾脆的刺進我的腹部，我最是柔軟的地方，而後，他又驚慌著鬆開了手，匕首刺入的地方滲出黑色的血液，竟然還淬了毒，果然一步一步都在他們的計劃之中。

  敖悅飛快反應過來，她沒去理會匕首，更沒去管那上面的毒，而是將手變成龍的利爪狠狠掐住那人的脖頸，將他高高舉起，不摻雜任何感情的望著楚源，「這就是你說的沒有惡意？」語氣很輕，卻又剛好可以讓在場的人都聽到，她不是只說給楚源聽的，她是要讓所有人直視自己丑惡的嘴臉。

  嘴角滲出絲絲血跡，但敖悅卻不管不顧，她只是高舉著那個小孩，看著他掙扎，看著他維持不了人形，看著它變回原形，感受著它最有力的尾巴只能無力的掙扎，耷拉著，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也越來越滲人。

  「如果你殺了他，你將同我們整個蟒蛇族作對，從此，這裡便再也沒有你的容身之處。」有人在威脅我。

  「是誰給你的自信，覺得我們龍族需要在小小蛇族安身？」敖悅看向說話的人，直噎得他說不出話來。

  「什麼？龍族？」

  「啊？怎麼會是龍族？」

  「對呀，龍族不是早就被滅了嗎？」

  ······

  人群里傳出陣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

  「什麼都不知道就敢叫你的族人來送死，你可真是好族長啊。」敖悅諷刺道。隨即，爪牙輕輕一擰，那條小蛇便停止了所有的掙扎。

  然後，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哭聲，孩子死了，當爹媽的自然是傷心的。敖悅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你果然殘暴。」又有人向敖悅刺來，只是這次可沒上次那麼幸運了，撲了個空不說，還結實挨了一掌，瞬間化作雪花飄散在地。

  「楚源，你喜歡我為你下的這場雪嗎？」敖悅突然對楚源開口，一下子結果了兩個族人，卻還能如此說笑，楚源只覺得不寒而慄。

  「快，殺了她，此女留不得了。」長老下令，阿爹聽了，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沒能說出口。他或許還是念及某些親情，只是在這一刻，一切都是徒勞了。

  我環顧眾人，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有恐懼萬分的，也有恨意滿滿的；有亢奮上前的，也有搖頭退縮的。總之，這將是我最後一次看他們，不管看不看得清，也不管他們究竟姓甚名誰，此後，皆與我無關。我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便是敖悅那雙冰冷的雙眸，她像是看死亡的螻蟻一般看著這些人，舉起臨寒，劃出一道幽深且長溝壑，硬生生分割開了自己與眾人，也分割斷了往日同這裡千百年來的情誼。

  整個洞穴轟然倒塌，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重見天日的不止是眾人，更是敖悅，那被壓抑太久的靈魂，終於衝破桎梏，劃出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

  霎時海水灌入，腳下的土地被一陣又一陣的海水侵襲，眾人紛紛幻化回原形，與敖悅對立而戰。

  而敖悅，依然是維持著人形，依舊是一副冷漠的模樣，那看螻蟻般的眼神，深深扎進每一位蟒蛇族族人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