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是要邀我與你共眠嗎?」見我還在呆愣,冥曜趕緊湊過來問道,眼中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我將他的頭推向一邊,「你現在開玩笑的本事真真是見長了,什麼玩笑都能開。」
「阿悅怎知,我說的不是真心話呢?」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感受他劇烈起伏的心跳,他的目光炙熱,緊緊盯著我,虔誠而又眷戀。
不對勁,他這個狀態很不對勁。
被他抓住的手我無法睜開,只得用另一手去觸摸他的額頭。
「沒問題啊。」我摸了他的額頭,再摸摸自己的,兩相對比,沒有差別。
「什麼?」他不解的問。
「你不會又像上次一樣被下藥了吧?」我眨著無辜的雙眼望向他。
他大概是被我這句話給氣笑了。「阿悅啊阿悅,我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你。你若是真不懂,那我很開心能教教你,若你是裝不懂,我也很樂意陪你演一場。」他的呼吸打在我的耳畔,酥酥的,痒痒的,我只想趕緊躲開。
怎料他一個用力,便將我撲倒在床榻之上,他一隻手扣住我的雙手舉到頭頂,另一隻手則輕輕摸著我的臉頰。
「冥曜,你幹嘛?」我有些急了,想掙脫,卻發現自己渾身無力。
「你幹了什麼?」我詫異的望著他。
「沒幹什麼,只是情難自控罷了,我需要你,阿悅。」他的眼神迷離,緊緊盯著我的唇,眼看就要湊過來。
「我不需要你。」我偏過頭拒絕。
「你需要我,正如我需要你,阿悅,你看著我,看著我。」他用手將我的臉頰擺正,想再次湊上來。
「冥曜,你清醒一點,我不想傷害你。」我大聲提醒他,他已經在失控的邊緣了。
「阿悅不會傷害我的,阿悅怎麼會忍心傷害我?」
看來言語是叫不醒他了,我只能換一種方式。
我的兩頰長出一片片晶瑩剔透的龍鱗,他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止,我抓住這次機會,然後我的手上也生出一片片龍鱗,它們發著冷光,將冥曜扣住我的那隻手生生凍住。冰凍還在蔓延,到了他整個胳膊,肩膀,身體。
除了頭部以外,他的渾身都被冰塊凍住,猶如一座美麗的冰雕。
「抱歉了。」我從縫隙中抽離出來,他依舊維持著那副姿勢。
「你怎麼可以這樣?」他有些氣急敗壞。
「我不想傷害你,所以只能這樣了。」我對他解釋,順便提醒他「不要動用內力,否則你被凍住的地方會隨著冰塊一起粉碎。」
我坐在一旁摸摸聽著冰塊消融滴落在地板上的水聲,滴答滴答,但是化了的冰很快又快凍回去,因為我特意拔了片龍鱗放他手裡,雖然是有些痛的,但是這點痛比起能阻止他發瘋,根本算不上什麼。
「阿悅,放開我。」他的嗓音低沉。
「可是我覺得你還需要再冷靜冷靜。」我說道。
「我已經很冷靜了。」
「那就更冷靜點。」
「太冷了,我要扛不住了,姐姐。」他的聲音越來越虛弱,我有些擔憂的去查看他的臉色,果然,已經開始有些發紫。
壞了,真的要凍壞了。我趕緊施法解了他的冰凍,下一秒,他就跌落在我床上。
我努力控制住想要去查看他的情況的心,只在一旁冷冷觀望。
「你——好些了嗎?」見他一直沒動靜,我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還是面朝著床褥,一動不動。
「冥曜?冥曜?」我一邊喊著他的名字,一邊向他走近。
我輕輕推了推他,不動。
我又拍了拍他,還是不動。
莫非真的凍壞了?
我趕緊調動內力緩緩輸入他的體內,雖說他是有些過分了,但我也沒有想過要傷他至此,只是想讓他冷靜冷靜罷了。
我的內力一直輸送不進他的體內,他在抗拒我,我開始慌了。在我想要動用麒麟的心頭血和龍珠的力量的時候,他卻睜開了雙眼。
「你醒了?」
他沒回答我,而是抓住了我的手腕。
又來?
我剛想故技重施,他冰涼的唇卻已經覆了上來,覆蓋在我剛剛拔龍鱗的地方,其實就一片小小的傷口,血也已經止住了,甚至可以說都快要癒合了。
「你。」我被他的唇刺激得一激靈,只想將手抽回。
可是他抬頭看向我的眼睛裡已經蓄滿了淚,讓我都不忍心再動。
「我錯了,早知道你會讓自己受傷,我就——對不起,對不起。」他的眼淚不偏不倚剛好落在傷口處。
「嘶,」我被這滴眼淚刺痛,他更慌亂的,手足無措,想要觸碰,又怕再次弄疼我。
看他這小心翼翼又楚楚可憐的模樣,我的氣徹底消了。甚至還開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對他太過冷漠了。
「哎——」我重重嘆了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他見我沒有說話,也不再說話了,就站在一旁,低著頭,不動彈。
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冥曜,你是不是在害怕什麼?」結合他上一次因為害怕被饕餮吃掉,所以在絕魔宮也用了差不多的方法,我合理懷疑他這次也在害怕。
「我——我沒有。」他倔強的回答道,可是閃躲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你怕赤霄君?」我繼續問道。
「哼,我為什麼怕他?」
「怕我?」
「阿悅,我怎麼可能會怕你?」
「那就是怕我和赤霄君之間會發生點什麼。」我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一時之間連辯解都找不到說辭,只得負氣在我的身旁坐下。
「你誤會了,我和他之間真的沒什麼。」我耐著性子解釋。
「可是他看你的眼神就很像你們之間有點什麼。」
「哪有,明明就是很尋常的眼神。」
「就有,他看青韻,看紅影都不是看你的這種眼神。」他越說越理直氣壯。
「行,就算他看我的眼神不一樣,那我看他有什麼不一樣嗎?」
「那倒沒有,我甚至還覺得你有些討厭他。」
「這不就行了嗎?」
「還是不行。」
「怎麼又不行了?」這小孩怎麼這麼說不清的。
「我聽到了,青韻和紅影的談話。」
「什麼談話?」
「他們說赤霄君跟楚源長得一模一樣。」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沉默。
我捏了捏眉心,才開口道:「楚源就是楚源,他倆沒有任何關係,更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那你告訴我,你們所說的這個楚源他到底是什麼人?又去了哪裡?」
楚源到底是什麼人呢?怎麼一天的時間裡總是有人不斷提起,逼著我不斷回憶。
「他對於我,大概就是我對於你的這種關係吧。至於他到底去了哪裡,我也不知道,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他了,久到我已經記不起他的模樣。一覺醒來他們都說他死了,現在又說他變成了高高在上的赤霄君,你覺得我應該相信嗎?」
「所以,你像我喜歡你一樣也深深喜歡著他嗎?」他問道,情緒突然變得平靜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什麼是喜歡,所以我不懂你對我的感情,我無法給你任何的回應。」
「沒關係,我可以等,我們可以有很多的時光,我會等到你明白我的心意。」他看著我的目光柔情似水。
「等我?你可知道我是——」
「我知道。」
「你真的知道?」
他用堅定的眼神來回應我的質疑。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就更不值得了。」我反而放鬆了不少。
「哪有那麼多的值得與不值得,我只不過隨心而動罷了。只要是你,什麼都值得。」
我又不知道如何回應了。
他輕笑出聲,「我會陪著你對抗其他四界,也會陪著你尋找楚源,我願意陪著你做你想做的一切,只要你不推開我。」
「可是冥曜,你應該守護好冥界,保冥界一方安寧,而不是陪著我。」
「怎麼我說了這麼多,你還是這麼清醒,甚至可以說是油鹽不進。不過,守護冥界和陪著你這兩件事情本就不衝突,以我的能力,我完全可以做到,阿悅,你要相信我。」
一般到了這個時候,我就要保持沉默了。
他好像習慣了我到了關鍵時刻的沉默,也不生氣,繼續自己的話。
「我覺得青韻他們的感覺沒錯,赤霄君可能就是楚源。只要他是,就總會露出馬腳。」
「這不重要。」我說道,想到在蓬萊發生的事情,我就可以確定,有人比我更在意這件事。「不要忘了,我們是受天帝的邀約而來,已經兩天了,他到底有何目的,我們都還未可知,所以靜觀其變才是最好的辦法。」
「那楚源呢?」
「真的假不了,假的跑不了。」
「好!」
又是一夜,冥曜硬是死皮賴臉在我這裡待了一夜,與我同進同出的畫面還被不少人看到,其中就包括赤霄君。
「他好像又要來找你了。」冥曜在我一旁提醒,經過昨晚的交流,他好像對於這個人沒有那麼大的敵意了,但終究還是不怎麼喜歡的。
「那就趕緊溜。」說完,我就帶著冥曜離開。讓赤霄君撲了個空,冥曜只覺得心裡暗爽。
「仙君,她便是那個人嗎?」風芷看著自家仙君落寞的背影,忍不住問道。她當時是真的不小心發現的,仙君在榻上睡著了,手裡的畫卷也掉落下來,她認識那幅畫卷,仙君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著那幅畫發呆,她本意是想將它撿起,卻無意間看到裡面的內容,畫上是一條漂亮的小白龍,也不能說是龍吧,雖然有龍的爪子,卻沒有龍的角。她覺得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卻驚動了昧著的仙君。
「你在幹什麼?」這是她第一次聽到仙君用如此嚴厲的語氣同她說話,她一時慌了神,直直的跪下。
「風芷是看它掉在地上了,想將它撿起來,不小心看到的。」她弱弱的解釋,明明說的是事情,心裡卻是忍不住的發虛。
沉默,良久的沉默,只聽得見二人呼吸聲的沉默。風芷在心裡都開始為自己安排後事了,卻聽仙君說道:「起來吧,是我嚇到你了。」
風芷的眼裡還含著淚,她茫然的站起身後又茫然的看向仙君。
他正在小心翼翼的將自己視若珍寶的畫卷收起來。
「她很重要,我希望你能保密,風芷。」
對上他誠摯的眼神,風芷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後來,她還是會發現仙君在偷偷看那幅畫,每次的表情都是傷心的,悲愴的。只是他再也沒有在看畫的時候睡去,她也再也沒有見過那幅畫裡的內容。
有天,仙君身上帶著寒氣回來了,頭髮更是濕漉漉的滴著水,臉上還戴著面具,但是看他的嘴角有掩蓋不住的笑意,他是很高興的,風芷想。他應該是見到了畫上的那個人。
又有一天,仙君又換了一身裝扮回來了,還是戴著面具,這次他藏住了悲喜。
最近,仙居突然變得忙碌了,天帝說要召集六界的青年才俊來仙界舉辦一場破冰的宴會,仙君自告奮勇全權負責,他事無巨細親力親為,每天都忙到很晚,即使再晚,他也會將那幅畫拿出來細細的看,事情越多,他越忙,看畫的時間也就越長。
他把隔壁的玄冰宮整理了出來,打掃得乾乾淨淨,還擺上一些有意思的玩意,風芷知道,那個人要來了。
宴會當天,仙君很緊張,他穿著自己從來都不會穿的漂亮衣服,在鏡子前比了又比,看了又看,才忐忑不安的走出去,他在期盼著那人的到來,又害怕那人真的來了,但是,終究是期盼占了上風,而且這次,仙君沒有戴面具。
那人肯定是來了的,風芷看到仙君的眼神總是在某個人身上停留,好像即使前面隔海隔山,他也能精準的找到那個人的身影。
順著仙君的目光,風芷也終於能看到那個人。那是個氣質絕塵的姑娘,她就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莫名其妙也會吸引你的注意力,風芷的心裡自然而然的就萌生了「仙君確實是會心悅這樣的姑娘」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