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兒,你終於醒啦。」齊睿走到我身邊,關切的問道。
我扭過頭不去看他,「我以為太子殿下想讓我死。」
「怎麼可能呢悅兒,你留著他的孩子終究是個禍患,只要你願意,我們還會有更多的孩子。」他將我抱在懷裡,想要安撫我手上的情緒。
我正要使勁掙脫,卻突然想起我現在還是個極其虛弱的狀態,若是突然用太大的力氣,難免會引起他的懷疑,我只好由著他抱著。
「剛剛是白釗嗎?」我佯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怎麼這麼問?」
「氣息很熟悉。」我不明白齊睿為何要這麼問,我自認是沒有露餡的。
「好,那我以後都讓他來為你療傷,直到你徹底康復。」
「真的?」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的眼睛,想從他眼中看出些不一樣的情緒。可是我只看到滿滿的誠懇。
「真的,只要你乖乖聽話留在我身邊,不要傷害自己,雖然我知道龍族沒有那麼容易死掉,但是我希望不會再從任何的口中聽到你已經沒了呼吸的消息,很嚇人,真的很嚇人。」
你既然這麼害怕失去我,又為何要對我在乎的人那麼殘忍?齊睿,你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只怕到現在,你自己都已經分不清了吧。
我沒有回應他,只讓他沉浸在自我感動中。
第二天,果然,夢魘又將白釗送了過來,我依舊借著這樣的機會為白釗療傷,與他在魔域暢談。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與白釗確定好一切事宜之後,白釗體內的傷已經好了個七七八八,而我的身體也該好起來了,不然會引起齊睿的懷疑。
「聽夢魘說,你的身體已經全然好了?」齊睿與我對坐,他盛上一碗湯遞給我。
「嗯。」我接過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著,湯的味道清淡,完全保留了食材本來的味道,好難喝。
「你雖然身體好了,但是也不能立馬吃些重油重味的飯菜。」他似乎是看出了我對這個湯的不滿,只能耐著性子解釋道。
「不用了,是你親手盛的,我才喝的,就算不吃,我也沒關係,殿下依照自己的口味安排吃食就好。」我看似不在乎,實則還是說了是他給的我才吃,大概也隱藏了些許不同的意味在裡頭。
齊睿果然聽出了其中的含義,眼睛瞬間就亮了些許,然後又往我的碗裡夾了些菜。
啊?我說那些不是為了讓你夾菜給我吃的呀?
「齊睿,這些都不符合我的口味。這個,太清淡了,這個,沒味道,這個,太酸了,這個,還有股苦味。還有這個、這個、這個,我都不喜歡吃,我已經不用長身體了,我現在的修為也可以不用進食了,要不,我就不吃了吧。」我只能在他面前將這些菜都一一數落一遍,然後再說出我的結論:我不需要吃東西也能活!
齊睿被我的點評聽得一愣一愣的,臉上的表情也變幻莫測,最後,才終於忍不住笑了出來。
「好好好,那就不吃了吧。」說完,他也將筷子放下。
「嗯?你也不吃了嗎?」我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他根本沒吃幾口吧。一直在給我夾菜盛湯的。
「嗯,我也吃飽了,難得今日有空,不如一起出去走走?」他提議道。
「真的可以出去嗎?」我喜出望外,要知道在齊睿那個鈴鐺的控制下,我幾乎把整個東宮都走遍了,再也沒有什麼能引起我的好奇心了。
「即刻出發。」
「好耶~」
我與齊睿都穿著簡單而又隨意,一起漫步在天啟城中。我身著一襲淺藍色的長裙,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如同水中漣漪般優美;齊睿則身穿一襲深灰色長袍,身姿挺拔,氣質高雅。我們兩人並肩而行,在外人看來更像是一對神仙眷侶。上一次這麼閒逛還是在盛夏,那時陽光熾熱,草木繁茂,人們沉浸在歡樂和熱鬧之中,同時也在謠言的陰森恐怖之下。然而,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間已到初秋。此刻,天氣漸涼,秋風輕拂,帶來絲絲涼意。街道兩旁的樹木逐漸染上金黃的色彩,落葉在風中飄舞,仿佛一場盛大的告別儀式。
走在路上,偶爾吹來的習習涼風讓人心曠神怡,仿佛所有煩惱都被吹散。我忍不住深呼吸,感受著清新的空氣,心情格外舒暢。我們沿著街道慢慢走著,欣賞著周圍的風景,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
不知不覺中,我們來到了一家茶館前。茶館門口擺放著幾張桌椅,茶香四溢。我們相視一笑,決定在這裡歇歇腳,品嘗一杯香茗。走進茶館,裡面布置得雅致溫馨,牆上掛著一幅幅精美的字畫,增添了幾分文化氛圍。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景色,我心中不禁感慨萬分。時間過得真快啊,轉眼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季節。我轉頭看向齊睿,他正專注地品味著茶香,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倘若時間能夠在此刻停留,大家都能回到最初的位置,這樣也未嘗不可。只是現在情況緊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想要多留一些靜謐的時刻,可怕也是妄想了。
「齊睿,你愛你的子民嗎?」我突然問道,但我的眼神堅定,並不像是在同他開玩笑。
「當然,所以我要為他們創造一個沒有等級、沒有壓迫的新國度。」
「借用混沌的力量嗎?可是你這樣做無異於與虎謀皮。」
「當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仙界一家獨大,神界耳不充聞,我們想要什麼,就只能靠自己的力量。」
「混沌它是要毀滅六界,而不是像你說的建立一個平等自由的國度。」我試圖讓他認清現實。
「毀滅不也是另一種形式的重生嗎?」他反駁我,我一瞬間有些啞口無言。
眼看著我們之間的氛圍越來越焦灼,齊睿適時的閉上了嘴,只自顧自的喝著杯中的茶水,很快,杯子就見了底。
「要再去其他地方逛逛麼?」他問道,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好。」我也將茶水飲盡,再次與他一起走在街道上。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烏雲密布,眼看著就要下雨了。腦中剛有了這種想法,雨點就像不講道理一般密密麻麻的落下來,我們沒有帶任何雨具出門,就這樣被淋了一路,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可以落腳的客棧,秋雨淋在身上本就有些涼,再有一陣涼風吹過來,我竟然打了幾個噴嚏。
齊睿想將他的外套脫給我,可是他的衣服同樣也淋濕了,就算給我也起不到任何保暖的作用,意識到這一點,他有些尷尬的縮回了手。
「哎喲,娘子都濕透了,這位官人不考慮開一間上房讓自家娘子泡個熱水澡洗去一身的涼意?這雨大概一時半會不會停哦。」這位客棧的老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齊睿,他不僅不認識齊睿,還誤會了我與齊睿之間的關係,甚至還想要宰齊睿一頓,我很好奇,齊睿會作何反應。
「嗯,言之有理,那便來一家上好的客房讓我家娘子沐浴吧。」哪知不知道店家哪句話如了他的意,竟讓他明知道這裡面有坑也心甘情願往裡跳。
「齊睿。」我將他拉到一旁小聲的對他說道:「這個店家明顯就是故意騙你的錢財,而且,我又不怕冷,這雨眼看著就要停下了,我們喝碗熱茶就差不多了吧。」
「悅兒這是在為官人省錢了?這點小錢本太子還是出得起的,不用擔心。」然後他就頭也不回的交了房錢,店家一臉諂媚的將我們帶到房間,還貼心的將房門關上。
「熱水馬上就送上來,請兩位客官稍等片刻。」
看著店家離開,如今已經成了這樣,我也不想掃了齊睿的興致,而且,衣服濕噠噠的確實難受。我將外面濕了的衣服脫下來,隨手晾在一旁。
哎,突然想著要是我的法力中也有火元素就好了,這樣起碼能一下子就將濕衣服烘乾。奇怪,齊睿怎麼離我那麼遠?
「齊睿,你坐在那個角落裡幹什麼?」我不免好奇的問道。
「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他支支吾吾道。
哈?他在說什麼啊?我跟他雖然沒有足夠的親密,但是之前兩次醒來身邊都是他,應該也不用這麼見外了吧。
「可是,你的衣服不也同樣濕了麼?這樣多難受呀,脫了下來吧,幹得快一些。」我提議道。
他這才慢吞吞的走了過來,還不敢看我,將衣服脫下來之後,繼續回到了那個角落。我不知應該說些什麼,只好由著他了。
門外傳來敲門的聲音,齊睿搶先一步開了門,並讓我先在裡面藏好,我不明所以,但是還是照做了。
「官人,小娘子的的洗澡水已經準備好了。」店家熟悉的聲音傳來,「小娘子呢?」他伸長脖子往裡面看了看,從他的角度,最多只能看到我剛剛才晾上的衣裳。
「你送水就送水,還問我家娘子作甚?怎麼,想吃拳頭還是巴掌?」齊睿毫不客氣的問道,讓我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
「誒,不敢不敢,趁熱、趁熱。」店家將水放下就要走。
「等等。」齊睿叫住了他。
「官人還有何吩咐?」店家極盡諂媚。
「泡一壺驅寒的薑茶過來。」
「哎,是是是。」店家聽完,就急匆匆去準備薑茶了,聽到再次關門的聲音,我才從裡面走了出來。
「剛進店的時候,我就覺得他看你的眼神不對勁,就多留了個心眼,想不到,他還真有這個色心。」齊睿一邊往桶中放水,一邊嘟囔道。
難怪他要我先去裡面等著,原來還有這層意思啊。
「多謝。」我沖他開口道。
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是手上的動作一頓,然後臉上也出現了不自然的紅意。
「水好了,溫度也剛剛好,你來泡澡吧。」他說道,然後默默退至角落裡。
「好。」我也懶得再與他客氣,反正他也不會聽,還不如先舒舒服服的泡著。
泡完澡,店家也將薑茶送了上來。
輕嘬一小口,暖意在口中炸開,仿佛真的能驅趕體內的寒意,但是這與我相衝,所以我只簡單的喝了兩口,倒是齊睿,直接咕嚕咕嚕喝完了。
「你很渴還是很冷啊?」我不由得問道,他的臉頰還是紅紅的,眼神看上去也是迷迷糊糊。
看他這樣,我的心裡沒來由的覺得不對勁。我忍不住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額頭,好燙,怎麼這麼熱?肯定是剛剛淋了雨著涼了,應該讓他來泡澡的,我也真是,該拒絕的時候反倒是不拒絕了。
「齊睿,齊睿,你還好麼?」我焦急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希望他能給我一個回應。然而,他似乎有些反應遲鈍,過了一會兒才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沙啞地說:"我沒事,就是有點兒暈,有點兒熱。" 說完這些話,他又輕輕地咳嗽了兩聲。
這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聽到他的回答,我的心裡愈發的沉重。
「我先扶你去床上躺著吧?」我將他扶到床上,又變出一塊冰將它放置在他滾燙的額頭上。
「夢魘呢?你能不能將夢魘叫過來?」這種情況實在讓我有些手足無措,我無比希望下一秒夢魘就能出現在這個房間。
「我讓他今天不要打擾我們二人,就給他放了一天假。」齊睿虛弱的說道,看起來相當的難受。
「那怎麼辦?你這樣子我不知道該如何呀?我去找店家吧,讓他來看看。」說完,也不等齊睿的反應,穿上還沒來得晾乾的衣服,急匆匆出門尋找店家的幫助。
「店家,麻煩你去看一下齊——我——家官人,他好像有些不舒服。」
好在店家雖然之前動了些不該有的心思,但本性純良,他為齊睿找來了郎中,郎中為齊睿開了幾服藥,現在已經在煎煮了。
我守在床邊,靜靜等著齊睿醒來。生病時的他難得可以卸下一身的偽裝,可以讓我看到如此純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