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斷情

2024-09-14 18:35:22 作者: 山月怡
  魏嬿婉故作嗔怒:「你將她誇讚得如此天花亂墜,難道是心悅於她?」

  凌雲徹聞此言語,面色漲紅,厲聲呵斥道:「休得胡言!她可是皇上的人,即便被打入冷宮,也不是你我可以開這種玩笑的!」

  魏嬿婉見他這般反應,眼神愈加深沉,面容卻未有絲毫變化。

  她眼珠一轉,美目中頓時泛起淚光,委屈地看了男人一眼,隨即低頭抽泣起來:「你為何要凶我?我娘親曾告訴我,心悅一個女子,便是覺得她與眾不同,視她千好萬好,我特意抽空來見你,還將借你的十兩銀子還來,我知曉你攢錢不易,之前向你借錢,也是為了尋個好去處,將來也能拉你一把,可你為何這樣對我?這銀子給你,我還有事,先走了。」

  言罷,不等他有所回應,她便哭著拂袖而去,獨留凌雲徹在後呼喊也不回頭。

  待跑到轉角處駐足,她臉上已無絲毫被心愛之人辜負的傷心之色。

  她轉身朝著鍾粹宮的方向走去,此時,大阿哥也快要下學了,她也得趕快回去了。

  數日後,魏嬿婉覷著四下無人,再次前往冷宮。

  少年人的心思,一旦被看破,便會忍不住往那方面去想,既然他遲早會對烏拉那拉氏心生情意,那不如讓她這個青梅竹馬幫他一把,讓他早日明白自己的心意,也可省卻不少麻煩。

  魏嬿婉到了冷宮門口,果然有了意外發現。

  只見平日裡蹲坐在台前的侍衛,今日卻趴在冷宮門口處,不知與裡面的人說著什麼,很快,門縫處伸出一隻帶著護甲的手,手上還拿著一副鞋墊遞給凌雲徹,凌雲徹推辭一番後便小心翼翼的收進懷裡。

  在冷宮裡,還有閒情逸緻帶護甲的,除了烏拉那拉氏還能有誰。呵呵,真不知該如何評價她,說她不體面吧,到了冷宮這種地方,還要帶著護甲;說她體面吧,她一個妃嬪,竟然親手繡鞋墊給一個侍衛。

  要知道女子給男子繡東西,是件極曖昧之事,只有妻妾或是已定親的男女才會如此,這要是讓心心念念想接她出去的皇上知道了,怕是會氣個半死。

  魏嬿婉靜靜等著二人說完話,全程一言不發,直到細小的門縫重新合上,凌雲徹轉過身來,嘴角的笑意還未斂去,便看到魏嬿婉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也不知在此處站了多久。

  「嬿...嬿婉,你何時來此的,為何不喚我一聲?」男人心虛地以手撫胸,按在方才收到的禮物上。

  呵呵,喚你一聲,豈不是錯過這場好戲。

  魏嬿婉面露悲傷,淚水瞬間滑落,「雲徹哥哥,你們方才在做什麼!她可是妃嬪!你怎能收下她親手所繡之物!你還說你不心悅她,那日我回去後,還自責不該如此無理取鬧,特來尋你,想向你致歉,不料...不料看到這幅場景。」

  凌雲徹見魏嬿婉哭得如此傷心,心中愧疚憐愛達到頂峰,趕忙解釋道:「並非如此,她只因感激我曾救她性命,才特意繡了鞋墊相贈......」凌雲徹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自知此事怎樣都說不通。

  「不要再狡辯了,感激的一個人的方式那麼多為何偏偏是這樣?你把我當傻子不成!我看此後我們也不必再往來了,既然你已決定如此,我也不會做那絆腳石,我給你們讓道!這件事我也不會對外說的,自此以後,你是發達還是落魄,都與我無關,我們就此了斷吧!」

  話畢,她再次哭著跑開,背影淒涼悲切,仿若被棄之人般,讓人看了心酸不已。


  「嬿婉!嬿婉!!我不是……」凌雲徹對烏拉那拉氏確實生出了些許特別的情愫,但他對魏嬿婉那是真心喜歡,他不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思緒尚未理清,見魏嬿婉要斷絕關係,急切地想要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在後面呼喊,看著她因自己而傷心欲絕,一時間心如刀絞。

  魏嬿婉跑到無人之處停下,平靜地擦乾眼淚。

  她凝視著手指上那枚刻著雲燕之物的紅寶石戒指,此戒指成色不佳,但自得到之日起,她一路榮寵晉升,從未取下,瑜妃發難之日,皇上暴怒之時,她亦偷偷撿回藏於袖間,乃至當年在永壽宮的九年,她都日日佩戴,戒指原本的寓意是將情意永遠鎖住,可最後被鎖住的只有自己。

  每每於後宮中輾轉難眠的陰暗時刻,只要憶起當初那個青澀俊朗的少年,便給她帶來莫大的慰藉。

  只因是自己主動放棄這份感情,這些年來,她始終難以釋懷,一直活在過去,乃至後來知曉凌雲徹對烏拉那拉氏的感情時,亦不願接受,如今看來,這年少情意,唯自己格外看重罷了,明明是自己前離開的,可最後放不下的還是自己。

  現今她已然想通,這些年在絕境寬慰自己的,說是因雲徹哥哥,不如說是年少時天真的時光。

  此戒指,她絕不會還給他,以免他日後尋機算計自己。

  如此想著,她便取下戒指,丟在地上,用力踩下,瞬間那紅寶石應聲而碎。

  魏嬿婉凝視著這一幕,不禁露出自嘲的苦笑,原來,它竟這般輕易地就碎了。

  魏嬿婉沉凝呼吸,露出釋然的淺笑,她拾起破碎的紅寶石戒指,輕緩地將其拋向遠方,仿佛捨棄了昔日的執念。

  自此,她決不再受回憶所羈絆。

  ……

  近日,她從小宮女處聽聞一事,二阿哥病勢沉重,海貴人卻在御花園放風箏,不巧被憂心兒子的皇后撞見,盛怒之下的皇后娘娘罰海貴人在御花園跪了兩個時辰。

  魏嬿婉對此事記憶猶新,似乎自那事起,海貴人便起了爭寵之心,也不復往日怯懦,人本來長的就出挑,精心打扮過更是清艷絕倫,很快得了皇上的青睞,生下五阿哥後,更是一路從小小貴人晉升至瑜妃。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海貴人便一改往日作風,妝容精緻,頻繁出入鍾粹宮,美其名曰因著烏拉那拉氏不再深宮孤寂,來找純嬪說些體己話。

  然而,魏嬿婉怎會看不明白,海貴人分明是看中純嬪膝下有二子,且嫡子病重,皇上最近時常探望其他阿哥以稍作寬慰,往鍾粹宮也來的勤些。

  她此來目的明確,乃是為了接近皇上。可憐純嬪愚鈍,竟還歡歡喜喜地迎接她,殊不知自己本就承恩不多,如今因皇帝探望阿哥才能多來幾次,海貴人那是利用她作為跳板,純嬪竟也不知。

  難怪身為潛邸老人的純妃,子嗣眾多,最終卻落得那樣的下場。

  魏嬿婉看著廊下談笑風生的二人,面上神色晦暗不明。

  她近日細細想來,自己當年被打發去花房,多半是因為和皇上說了幾句話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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