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蘇嬪

  大阿哥整理了一番情緒，言道：「是，兒臣知曉了。」

  乾隆安撫完兒子後，高聲喊道：「來人！」

  貼身內侍聞聲而至，跪地低頭，靜候皇帝旨意。

  乾隆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傳朕旨意，純嬪照顧阿哥不周，德行有虧，自今日起褫奪純嬪封號，禁足一月思過。派人將大阿哥的物品收拾妥當，將大阿哥帶回養心殿，由朕親自訓導。」

  內侍身體微顫，隨即應道：「遵旨！」

  乾隆的聲音在宮殿內迴響，透著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

  乾隆看了看跪在一旁的海貴人，心中亦是滿心失望，他知曉他的這位海貴人向來膽小怯懦，但適才連一宮女皆知出聲為永璜說話，她身為永璜的庶母竟冷眼旁觀，毫無勸諫阻攔之意，著實令他失望。

  純嬪，哦不，此刻應該稱其為蘇嬪。

  蘇嬪狼狽地跪在地上，手扯著皇上的衣擺，哀求道：「皇上！皇上，臣妾已知錯了！臣妾日後定會善待大阿哥！求皇上開恩啊！」

  皇上神色厭惡，拂袖而去，頭也不回地帶著大阿哥直接離開殿內。

  魏嬿婉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嬪和海貴人後跟隨皇上一同離去，心中暢快，使得手臂上的傷都不那麼痛了。

  此生，她不僅擺脫了被發配花房的命運，還報了當年之仇，為大阿哥謀求了份前程，亦在皇上面前留下印象，可謂一箭四雕。

  進忠跟在其身後，望著前面那道纖細的身影，心中暗自驚嘆，她僅略施小計，便將一宮主位的嬪妃算計至此，年紀輕輕竟有如此心思謀算，然而，他心中並未生出絲毫恐懼，反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與心悸。

  主殿中，蘇嬪痛哭不止，海貴人仿佛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踉蹌的坐在地上，她適才察覺到皇上望向自己的眼神，充滿了責備之意，看來，她近期想要爭寵，怕是有些難了。

  出了鍾粹宮的乾隆看著收拾後大阿哥的行李，心中的惱怒又添了幾分，對蘇氏更是厭惡，恨不得回頭立刻將蘇氏貶為貴人。

  那些物件少得可憐，除了幾件文房四寶，便是幾件零散的舊衣，不僅樣式陳舊，料子也看著極不舒適，其中一件甚至已洗得發白，足見其照顧不周。

  「回養心殿！」

  ……

  養心殿偏殿中，一少年因初到新環境而躊躇難安，他禁不住向身側之人靠近，試圖尋求些許慰藉。

  「嬿婉，你認為皇阿瑪將我從純娘娘處接至此地，是否還會為我另尋一位新額娘？」大阿哥目光迷茫，遙望遠方，似在深思。

  「大阿哥是否想要新額娘呢？」魏嬿婉輕聲問道，眼神中流露出一絲關切。

  大阿哥搖頭，緩緩說道：「不，我並不想，但若是……若是沒有額娘，是否意味著我將孤身面對這宮廷諸般艱險？」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惶恐與憂慮。

  她知曉他曾在擷芳殿歷經艱難歲月，備受宮女和太監欺凌，魏嬿婉太理解那種感覺了，現下大阿哥雖已離開，但內心陰影仍然存在。

  她用沒有受傷的手輕拍大阿哥安慰道：「大阿哥不必過度憂思，需知無論有無新額娘，亦或新額娘是誰，於這世間，你所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他人所予，不過是短暫施捨，唯有自身努力爭得，方為真正屬於自己之物，你當緊握身邊一切機遇，善用現有資源，不斷強大自我，若自身不夠強大，即便新額娘尊如皇后，你日後之路亦是艱難。」

  「那皇阿瑪和你也不可依靠嗎？我不懂，我覺得嬿婉對我很好呀。」大阿哥微微抬頭，面露疑惑。

  魏嬿婉眼眸如墨，卻亮得驚人，「大阿哥可信任他人，但不可依賴他人，皇上總有照拂不到之處，奴婢亦有難以周全之時，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應厚德載物。」

  啪啪啪！「好啊，好一個君子當自強不息，好一個君子應厚德載物。李玉，你瞧見了嗎？朕的後宮中竟有如此知書達理的宮女，朕深感欣慰。」皇上邁入殿內，面容沉穩中帶著笑意，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之意。

  魏嬿婉匆忙跪地行禮，此次真的不是她有意而為，原來皇上喜歡偷聽人說話的癖好這麼早就有了。

  「奴婢給皇上請安，奴婢胡言亂語，污了皇上尊耳，請皇上贖罪」魏嬿婉懊惱不已，她不該因為心疼大阿哥就起了規勸的心思，幸而今天她沒說出什麼悖亂之言，不然她怎麼死了都不知道，而且她也不想這麼早就對皇上展示太多東西。

  大意了，要知道這裡可不是她固若金湯的永壽宮，這是可以人人皆為皇上耳目的養心殿，看來以後行事要萬般小心了。

  「無妨，起身吧，朕記得你手臂有傷，下去讓齊汝好好診治，朕要單獨和大阿哥聊幾句。」

  乾隆看著退下去的佳人背影，眼裡帶了幾分自己都未能發覺的侵略狂熱，但又在想起這是永璜的宮女時冷靜了下來。

  魏嬿婉出了宮殿後，沉默不語的走著，若有所思，迎面遇見進忠，被其叫住：「呦~嬿婉姑娘，你這是想何事呢，老遠便見你低頭不語。」

  魏嬿婉微笑回答：「今日之事多謝你了，若非你告知皇上行蹤，今日之事縱使我有天大的能耐恐怕也是難成。」

  進忠與魏嬿婉對視一眼，會心一笑。

  二人並肩走在宮廊中，進忠開口道「瞧~皇上心疼你，連齊汝都請來為你診病，要知道~那位可是皇上的人，連後宮主子想見一面都難，今日看皇上對你的態度，怕是對你上了心，你的好時日怕是要來了。」

  此語莫名帶有幾分揶揄之意，魏嬿婉卻並不惱怒，道：「進忠，我不想過早成為皇上的人。」

  進忠一愣，似乎未曾料到魏嬿婉會如此說：「你……這不是你所求之物嗎？」

  魏嬿婉深知進忠未能領會自己的意思，解釋道：「你要明白，易得之物，必不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