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都惹不起的幕後黑手是誰

  這怎麼可能呢？十年前，我發病伊始，他……蕭錦年，當今皇上，曾經許下承諾，只要能醫好我的病，賞賜黃金萬兩。

  一時之間，從太醫院的院判，到民間的郎中，數不清多少醫者，為我精心診治。

  而我，也數不清自己喝了多少盞或苦或澀的湯藥。

  一年年過去，卻沒有任何效果。

  想想看，若是有人動了手腳，那些太醫或者郎中怎麼可能都診不出來？

  然而，馮婕妤說的如此篤定，又容不得我懷疑。

  聽她的語氣，她和我附體的這個宮女喜桃，都知道內幕。

  如此嚴重的事情，以馮婕妤的為人，絕不可能信口胡說。

  這一刻，我迫切地想知道真相。想知道我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是有人在害我，還是另有什麼旁的緣由。

  可是，這會兒若是貿然發問，恐怕會引起馮婕妤的警惕和懷疑。

  皇宮內苑，最忌諱下人打聽主子的事。

  正苦思冥想著怎麼開口，馮婕妤許是見我久久不言，竟先問我道：「喜桃，你是不是還頭暈？太醫說你那一跤摔得不輕，雖然沒有外傷，但是磕到了後腦勺，恐怕不容易醒過來……本宮本來還慶幸你這麼快就好了，但是看你今天這副樣子，總覺得你糊裡糊塗莽莽撞撞的，跟之前不大一樣。」

  我心裡一動，趁機說道：「回娘娘，奴婢醒來之後，確實覺得懵懵懂懂的，好多事情都想不起來。就連中午摔倒的事，奴婢都給忘了……」

  馮婕妤一邊往前走，一邊溫和地說：「那你回去先好好歇著，明兒本宮再請太醫來看看。」

  我跟上馮婕妤，轉移話題，嘆息道：「可能也是剛醒過來便聽到喪鐘，一時驚到了……說來真是好人沒好報，皇后娘娘向來恩澤後宮，竟落得如此下場！」

  我故意說了這麼一句模稜兩可的話，想從馮婕妤嘴裡套出點兒什麼。

  誰知道，她也跟著嘆了口氣，道：「誰說不是呢，要不是皇后娘娘，本宮墳頭的草，恐怕都長起來了……想想本宮生三公主那會兒，多兇險。那個賤人，竟然在本宮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騙本宮喝下催產藥，以致本宮大出血，差點兒一屍兩命……」

  我見她顧左右而言他，隻字不提皇后的病因，便只能斟詞酌句地問道：「既然皇后娘娘對婕妤和三公主有救命之恩，那您怎麼不把真相告訴她？」

  問完，我便滿含期待，目不轉睛地看著馮婕妤。

  馮婕妤大驚失色，像是我說出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一般，急道：「喜桃，你真是摔糊塗了。當初不還是你力勸本宮，一定要將這件事爛在肚子裡，當成什麼都不知道。

  本宮確實感謝皇后娘娘，但……但事關重大，一著不慎就要掉腦袋的。就是本宮不怕死，本宮也得為公主考慮，她才剛滿三歲，不能沒了親娘。那個人，本宮可得罪不起……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三緘其口了。」

  頓了一下，她似乎想要為自己開解，又接著說：「那麼多太醫和郎中，都一致選擇閉口不言，他們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還不是害怕，不敢說。

  還有淑妃，她和皇后娘娘可是打小一起長大的，情同親姐妹。可你也看到了，直到皇后娘娘咽氣，淑妃都沒告訴她實情……淑妃比本宮位份高，與皇后的感情也比本宮親厚，她尚且選擇沉默，本宮又怎麼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惹禍上身呢！」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覺得身體裡有什麼東西在收縮，收縮，收縮成小小硬硬的一塊，石頭一般，粗糲地硌著我的胸口，疼得我冷汗淋漓。

  新月知道，新月竟然也知道！

  失望，痛楚，憤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我幾欲窒息。

  我最好的姐妹，竟然在知道真相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我被人迫害，讓病魔折磨了整整十年。

  每次發病的時候，我有多痛苦，新月都是親眼目睹的。

  她怎麼忍心，她怎麼能這樣！

  如果連新月都能騙我瞞我，那麼這十年來，我到底受了多少蒙蔽？

  那個人，那個人究竟是誰？

  眼淚悄無聲息地溢滿眼眶，我揚起臉，望著漆黑的夜幕，一任冷風將一汪熱淚吹乾。

  心裡，在不停地詰問著：老天，你為何如此不公？縱然貴為皇后，我也從不以權欺人，一心向善，為什麼要讓我忍受十年的折磨，再這麼不明不白地冤死？

  今兒是冬月初二，天上沒有月亮，只有閃著寒光的繁星，與我冷冷地對視。

  一陣風來，吹得不遠處的楓林颯颯作響，像是死不瞑目的冤魂，發出的聲聲吶喊。

  我冷靜下來，轉念一下，或許正是上天垂憐，才讓我肉體死去，魂魄卻不滅。

  或許上天也在刻意為我指路，知道馮婕妤明白真相，故而才讓我附體到這個叫喜桃的小宮女身上。

  我加快腳步走到馮婕妤身邊，像個真正的宮女那樣，攙扶著她的手臂，低低地說：「天黑，娘娘仔細腳下！」

  馮婕妤微微一滯，回過頭，一臉認真地問我：「喜桃，皇后的事……你是不是真的忘了？」

  我極力按捺著內心的緊張和迫切，點點頭，平靜地說道：「奴婢確實想不起來了，皇后娘娘的病，到底是怎麼回事？有人給她下了毒嗎？」

  黑暗中，馮婕妤目光閃爍地審視著我。

  片刻後，她如釋重負一般，斷然說道：「別問了，忘了最好，本宮也巴不得忘了呢。當初，本宮和你無意中聽到真相，直嚇得汗毛倒豎。便是如今回想起來，還覺得可怕。

  好了，不說這個，時辰不早了，快回漪瀾閣，明兒一早還要過來為皇后娘娘守靈呢。」

  說著，她又小聲嘀咕：「皇上也是，明明對皇后娘娘一腔深情，卻非要賭氣不見。這會兒陰陽兩隔，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