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宣教鄉里聞縣學,亂象跌出生員貴
看著笑盈盈的白主簿,萬勝村眾人面面相覷,他們不理解這個『福』從何來。
還是盧老族長打破了僵局,問道:
「不知這縣學,與以前的私塾、家學有什麼區別呢?何以主簿要說我們有福了呢?」
「使君仁義,念及諸學子寒窗苦讀,所耗靡費,是以下令免去縣學生員的所有束脩,只要是本縣人士,都可以參考。」
話音剛落,鄉民們便嘰嘰喳喳起來,討論熱烈不已。
要知道以往大家若想要學知識,途徑很少。
要不投身當地大族,給那些少爺小姐做書童,一生受制於人。
要不就是繳納巨額束脩,進入那些大族開設的家學。
就這還是眾人可遇不可求,沒有關係,人家根本不收你。
當然,還有其他途徑,比如萬勝村,各族共同出資,辦了一所社學,不過也是有限制,只有本村人才能入學。
其餘的,或是寒門,祖上傳下來一些書本,自學。
或是運氣極佳,遇到一個遊方的儒生,拜入人家門下做弟子。
不過最後這種方法,整個中牟縣,只存在人們的交談中。
就算是萬勝村這種看似開明的社學,需要繳納的束脩還是很貴。
是以社學中的學生,多是五族子弟,很少有外姓子。
而這社學的管理者,就是之前在地上寫寫畫畫的劉族長,劉范生,今年三十六歲。
因為考過科舉,可惜屢試不中,便回到了萬勝村,繼承了父親的族長身份,成為了村中社學的管理者,兼唯一的夫子。
本著少花錢的原則,當初劉范生回鄉後,經由各族聯席會議多數人通過決定。
當天便辭了高薪聘請的社學夫子,交由劉范生親自教導。
至於為什麼劉范生不反對,因為劉氏在五姓中最末。
就連三老,都沒有他們劉氏族人,若不是劉氏人多,有些田地,且族人之間相對團結,早就淪為村中的所謂外姓,被其餘四族吃干抹淨。
鄉民們熱烈討論著縣學免束脩的事情,盧老族長等五姓高層卻沒什麼激動。
因為他們不缺這點束脩。
倒是劉范生有些感興趣,若是可以多招人,自己便將社學的學生全部丟給縣學,也好安心讀書,再去長安試上一試,萬一中了呢?
於是出聲問道:「不知這縣學,可以收納多少生員?」
白主簿伸出五個手指。
「五百人?」劉范生驚喜道。
若是五百人,那些大族不屑這點束脩,那些沒有勢力的普通百姓爭不過他,村中社學有學生八十多人。
全部丟給縣學,真是太容易了。
「五十人。」
「什麼?」
在場眾人初始驚訝,隨即停下討論,甚至有些鄉民轉身就走。
「呵呵,看來也就是官府拿來忽悠人的,五十人,能濟個什麼事。」
「還考試,我看是接濟孤寡的孤獨園罷,也就做做樣子,走了走了。」
劉范生也感到失望,重新陷入之前那種對萬事無欲無求的樣子。
只有盧老族長几人,沒有變化,還是之前那種獻媚,交好的態度。
「白主簿無須失落,鄉人粗鄙,不識得什麼禮儀,還請見諒。」
白主簿並沒有接話,而是自顧自說道:「因為此縣學是初創,所以今年招收名額多,若是明年,將驟減至十人。」
「軍府有令,凡入縣學生員者,納學籍,免己家賦稅,己身徭役。」
「且每年軍府會面向各州縣舉行選官考試,通過考試者,可授得官身。」
此言一出,場上眾人寂靜,只聽得槐樹葉在沙沙作響。
而頃,喧囂聲直衝天際。
「主簿大人,您看我能夠進入縣學嗎?我家窮,家徒四壁,父母早逝,上沒有老人,下沒有兒女,我苦啊。」
「大人,我,我,我能夠賣身,只要能夠進入縣學,我終身不出來。」
鄉民們霎時間迸發出極大的熱情,將白主簿圍得團團轉,生怕落後了。
「放肆!」「咚咚咚!」
老盧族長不住的拉著槐樹下的銅鈴,其餘族長族老連打帶踹的將鄉民隔斷,生怕衝撞到白主簿。
「那個,白主簿啊,你看我這孫子如何?聰明伶俐,端的是一個好手,你讓他做什麼就做什麼,而且可以背詩。」
說著,盧老族長便抓過一個十多歲的孩童,逼迫他背《遊子吟》。
孩童在盧老族長的眼神威脅下,畏畏縮縮,磕磕巴巴的背起了《遊子吟》
「慈母手中線,遊子,遊子,遊子身上吟。。。」
「好了,盧老族長,休要再強迫雉兒了,我再說一遍,縣學非是梁帝所置孤獨園,乃軍府為選拔人才所設。」
「而且誰入縣學,誰不入縣學,非是我可以確定的,需要通過考試,試題由州里的上官帶來,縣裡只負責組織、通知。」
白主簿無奈的看著場上的亂象,只好連忙阻止他們。
劉范生聽到此言,眼神一亮,連忙憑藉自己族長的身份上前,問道:「請問主簿,這考試難度比之長安科舉如何?」
白主簿笑道:「縣學鄉試而已,如何比得上科舉,倒是簡單。」
「真的可以參加選官考試,不需要進士身份?」
「官身由軍府向朝廷推薦,只是比不得那些進士們,但也是官身。」
聽完白主簿解釋,劉范生面色潮紅道:「我,我可不可以參加?」
白主簿並沒有取笑,而是一臉正色道:「我聽聞劉兄多次前往長安趕考,只是運氣不佳,屢試不中。」
「若是相信在下,不要考縣學,去管城考州學,雖說都是生員,但還是有區別的。」
劉范生不解問道:「有何差別。」
「現如今軍府設州學、縣學,加上早有的汴梁書院,便是三級學府體制。」
「據我的好友來信,這三者雖然都是生員,皆名列學籍,但通過選官考試後的官品卻不相同。」
「縣學出身的生員得授九品上下,州學出身的官員得授八品上下,汴梁書院出身的官員七品上下。」
說到此處,白主簿嘆息道:「我雖汴梁書院出身,卻是肄業生,不然何以前來中牟,任一小小的主簿。」
旋即朗聲拍打著劉范生的肩膀:
「若劉兄能考取州學,屆時得授官身,說不得我還要對你稱一句上官。」
等到白主簿和劉范生聊完,盧老族長又湊上來問道:
「不知這州里前來主持鄉試的大人是哪個?縣裡負責縣學的又是哪個?」
白主簿笑道:
「州里的學官,按例,只有抵達縣裡後,我們才知道是哪位。」
「至於縣裡負責縣學的,便是教諭,從八品,與縣丞、縣尉同列,不才,正是在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