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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二章因果?報應?

2025-01-09 06:59:09 作者: 知白
  無去處在到達距離執子山不過十餘里的地方,再次看到了一群馬賊。

  於漠北開過殺戒的大和尚,眼神里並沒有過於盛氣的凌厲,似乎有些無奈,邁步朝著那支迎面而來的馬匪隊伍走了過去。

  這支馬匪隊伍看起來人數不多,大概三四十人。

  和無去處在漠北所剿殺的馬匪不同,這支隊伍看起來並不散亂。

  最主要的是,這支馬匪隊伍的成員讓無去處心生疑惑。

  清一色的年輕人,年齡上下差距絕對不會超過四五歲。

  所以動了些殺心的無去處暫時收起了這份殺心。

  「請問。」

  無去處攔住那支隊伍,俯身合十行禮道:「往何彥部應該往哪裡走?」

  何彥部是執子山下不遠處的一個遊牧部族,臣服於黑武人。

  何彥部歷來野蠻,並未開化。

  這個部族人口大概只有四五千,但幾乎人人能上馬廝殺。

  除了沒能力爬上馬背的幼兒和老人,哪怕是七八歲的孩子五六十歲的老者也可上馬衝殺。

  年景好的時候他們放牧為生,年景不好的就扮作馬匪四處去劫掠。

  他們也不只是劫掠大寧的北疆邊民,連四周其他的遊牧部族他們也劫掠。

  而且他們沒有什麼底線,食物匱乏的時候他們吃人。

  如果能劫掠來糧食就吃糧食,劫掠不來糧食就抓人來吃。

  如果連外族人也不好抓來,那就吃本族之中的幼兒和老人。

  這種習慣已經延續了不知道幾百年,從未有過變化。

  大寧北疆邊民,最痛恨的也是何彥部。

  「何彥部?」

  為首的那個年輕馬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沒有回答無去處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句。

  「這位大和尚要去何彥部做什麼?」

  他仔細打量了無去處,無去處也在仔細打量他。

  這個年輕馬匪就連坐在馬背上身子都拔的筆直,身上武器配掛的方式格外合理,不管是什麼兵器,幾乎都在抬手可及的位置。

  若只是這馬匪首領一人如此也就罷了,偏偏是這群年輕人皆是如此。

  所以無去處心中已有判斷。

  「我聽聞何彥部是距離執子山最近的部族,所以打算去借宿。」

  「大和尚又是為何要去何彥部借宿?」

  「聽聞大寧皇帝陛下要與黑武汗皇在執子山會面,我想在執子山等大寧皇帝陛下來。」

  這話說出口的那一刻,無去處明顯在這群年輕漢子的眼神里看到了警惕。

  「何彥部就不用去了。」

  為首的漢子說道:「他們因為遭受戰亂已經搬遷,不知道去了何處。」

  無去處點了點頭:「多謝。」

  然後繼續邁步向前。

  年輕漢子問他:「何彥部既已搬遷,大和尚還要往前?」

  無去處道:「何彥部不在了,執子山還在。」


  年輕漢子再問:「你是非要見大寧的皇帝陛下,還是非要見黑武的皇帝?」

  無去處回答:「大寧皇帝。」

  年輕漢子點了點頭:「那你去吧。」

  說完催馬向前,他身後數十名悍匪隨即跟著他走了。

  無去處並未回頭去看那些漢子,他已猜出那些人身份。

  但不妨礙他繼續往前走,不妨礙他一直走到執子山住下。

  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

  回頭看,見是那為首的馬匪又折返回來。

  這個一身血跡的傢伙,身上似乎還有未散盡的殺氣。

  「大和尚,這個給你。」

  馬匪首領扔給大和尚一個布包:「裡邊有些乾糧和水,乾淨的。」

  無去處伸手接過,俯身致謝。

  「請問施主姓名?我願為你祈福。」

  「祈福?」

  年輕悍匪哈哈大笑:「你就祈福天下太平吧。」

  說完拔馬欲走。

  無去處忍不住多問了一句:「施主應該不是漠北人?莫非來自中原?」

  年輕悍匪問他:「中原人給你的食物你不吃?」

  無去處搖頭:「只是好奇,中原人似乎對禪宗弟子並不友善。」

  年輕悍匪道:「友善不友善,看你們這些和尚怎麼做人。」

  說完這句話後撥馬走了。

  無去處站在那發了一會兒呆,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遠處傳來那群年輕馬匪的笑聲,隱隱約約的他聽到有人問,不理他就是了,怎麼還把吃的給了他。

  那年輕悍匪笑答,總不能讓他在這餓死個屁的了。

  一群人又鬨笑起來,哪裡像是殺人不眨眼的馬匪。

  無去處繼續往前走,走了半日之後就到了一片廢墟。

  這裡看起來剛剛被屠戮過,氈房還在燃燒,地上的屍體和血跡尚在。

  看起來格外悽慘,這場面就算是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也會被觸動。

  他往前走,腳下擦著咔嚓作響的焦炭,眼神里的殺意逐漸復甦。

  他有些後悔剛才沒有動手。

  因為他看到了在燃燒的廢墟之中,屍體已變得焦黑且散發著濃烈的臭氣。

  這裡的人應該有過反抗,可對於突如其來且精銳善戰的馬匪來說這反抗幾乎沒有任何意義。

  不少人都是被羽箭射死的,那些箭精準的像是自己帶了眼睛一樣,基本上都在要害。

  反抗者皆被屠戮,房屋付之一炬。

  也許有倖存者,只是已不知道逃到何處去了。

  剛剛想到這,無去處忽然聽到一陣陣哭泣聲。

  他連忙加快腳步向前,在一處角落裡看到了幾名婦人蜷縮著蹲在一起瑟瑟發抖。

  無去處道:「不必害怕,那些馬匪已經走遠。」

  有一個婦人抬頭看他,聲音發顫的說了些什麼,可語言不通,無去處並不知道她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見其中一個婦人懷裡還抱著個襁褓之中的孩子,無去處隨即將剛才馬匪給他的食物遞了過去。

  餵了些水之後,那嬰兒隨即停止啼哭。

  他見其他婦人也在看著那些食物,眼神里都是渴望。

  無去處微微嘆息,打開自己的包裹示意什麼都沒了。

  那幾個婦人隨即對視一眼,眼神有些複雜。

  無去處轉身要走,他似乎已經沒什麼再能幫這些婦孺的事情。

  他想回去,如之前一樣追上那些馬匪。

  在馬匪的營地里,將那群不管是什麼身份的人都殺掉。

  哪怕他已經猜到了那些年輕馬匪是什麼身份來歷,哪怕他還有求於大寧皇帝。

  可他這樣的性格,從來不去考慮那麼多因果。

  若因為有求於寧人便不殺寧人之中的惡魔,那他禪心不穩。

  剛要走的時候,其中一個婦人忽然站起來,朝著他不停說著什麼。

  無去處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聽不懂,那婦人隨即拉起自己的皮裙。

  兩條結實修長的腿隨即出現在僧人面前,無去處連忙閉目。

  那婦人卻快步過來,拉著他的手還在急切的說著什麼。

  無去處只好睜開眼睛,這才注意到那婦人腿上有血跡。

  那般急切,應該是想向他求助。

  無去處隨即將他隨身攜帶的傷藥取出遞過去,那婦人連連擺手示意自己不會用。

  她急切之間還將皮裙全都拉起,只見在大腿上邊還有些血跡在。

  無去處稍作猶豫,便上前要為那婦人用藥。

  其他婦人紛紛起身,也將身上的衣服解開,示意她們也需要敷藥。

  其中一個婦人伸手拉了無去處的手,讓他跟著過去。

  無去處隨那些婦人走到遠處,這裡有一個尚未燒掉的氈房。

  到門口,抱著孩子的婦人先進去,示意無去處跟上。

  第二個進門的無去處才到氈房裡,就見那婦人回身把懷裡的孩子遞給了他。

  無去處不假思索,伸手將孩子接了過來。

  可就在他抱著孩子的那一刻,背後的兩個婦人忽然撲上來。

  那幾個剛才還可憐兮兮的婦人,此時卻仿佛化作了母狼。

  無去處擔心懷裡孩子受到傷害不敢鬆手,其中一名婦人趁機一刀戳在他後腰上。

  劇痛之下,無去處瞬間生出反應。

  體內真氣在這一刻沛然而出,將那持刀的婦人轟飛出去。

  那婦人向後跌倒,腦袋撞在氈房外的石頭上當場就死了。

  才轉身,另一名婦人竟是張嘴朝著他的脖子咬過來。

  無去處情急之下一腳踹出去,那婦人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出去,落地的時候胸腔塌陷,嘴裡溢出來一口血,眼皮一翻也似了。

  後邊的兩個婦人卻好像根本不害怕似的,依然撲過來要將無去處摔倒。

  眼見著無去處擔心懷裡孩子受傷,那孩子的母親竟然用短刀刀刀朝著孩子出手。


  無去處忍無可忍又一腳將那孩子的母親踹死。

  此時他心中殺心已起,回身追上剩下的兩個婦人,一掌一個,全都送去了西天。

  極樂不極樂誰也不知道,西天肯定是去了。

  連殺數人之後,無去處眼神里的凶氣逐漸散去。

  片刻間他忽然醒悟過來什麼,臉上頓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兒。

  他下意識去看那些婦人,全都已經斃命。

  看了一眼懷裡哇哇大哭的孩子,再看那孩子的母親早已沒了呼吸。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無去處臉色發青汗出如漿。

  他蹲下來還試圖救那孩子母親,可哪裡還有能救活的希望。

  無去處就蹲在那看著這裡的慘像,眼神里的意味更為複雜。

  「我想救她們,卻殺了她們?」

  喃喃自語幾聲,無去處心中似乎被劇烈衝擊難以自持。

  他想著應該將這些被他殺死的人掩埋,可往左右看,到處都是屍體。

  被他殺死的需要掩埋,那被別人殺死的需不需要掩埋?

  這些婦人可憐,可她們卻想殺了他。

  那是可憐還是可恨?

  他抱著懷裡尚在啼哭的嬰兒站在那茫然四顧。

  竟是忘了自己之前還要追殺那些馬匪。

  不知道為什麼,他腦海里恍惚了一下,竟恍惚間看到了在更遠的地方還有一個村落在燃燒。

  那村落之中也是屍橫遍地,殺人者就是這個部族的男人。

  他們將那些中原邊民的男人全部屠殺,直接架起鐵鍋將嬰兒燉了。

  他們將女子蹂躪然後殘害,再切割了一起放在鍋里燉煮。

  看到這些的無去處汗出如漿。

  他低頭看向手裡抱著的孩子,恍恍惚惚中卻見那嬰兒竟然對他露出獰笑。

  下意識間,無去處甩手就要那獰笑的魔嬰扔出去摔死。

  手已經伸出去了,嬰兒大哭之聲又讓他恢復了神智。

  「因果......」

  「報應......」

  「什麼是真?」

  「什麼是假?」

  將嬰兒抱好,無去處眼神茫然。

  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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