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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關橋決裂

2024-09-24 12:06:08 作者: 南風竹影
  武清霜好不容易才調整好情緒,她猛力擦了臉上的淚水,她看著宋弈,期待著他告訴她,他是有什麼迫不得已的事耽擱了,才來得這樣晚。

  可宋弈只是悶著頭,沒有吭聲。

  「宋弈,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若是不願來,為什麼不告訴我一聲?」

  宋弈沉默良久,才輕聲道:「抱歉,我……」

  他自己也不清楚。

  武清霜苦笑了一下,仰頭看著天,這樣淚水就不會再流下來。會有什麼苦衷呢?即便人不能來,總該差個人來告訴她一聲吧?可這么半天了,他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我歡歡喜喜地來赴約,可結果呢?天寒地凍的,我一個人就在這橋上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所有人都走光了,就剩我一個人。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可你為什麼又來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什麼意思?這樣耍我,很好玩嗎?」

  她語調出奇地平靜,可宋弈感受到了她平靜背後的劍拔弩張。她那麼驕傲的一個人,今日卻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一定很生氣吧。

  他自己也想不通,他為什麼沒有差人告訴她一聲?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他現在怎麼狡辯都無濟於事。武姑娘這一次,怕是真的被他傷了心了。宋弈悶著頭,不言不語,他手裡的燈籠在冷風裡微微晃動了兩下。

  武清霜被他的沉默激得怒火中燒,她真的很想一把抓住他質問他到底是為什麼,可最終她也只是苦笑道:「算了,我還期待什麼呢?宋大人這樣的朋友,我高攀不起。從今往後,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說著,她抬腳下橋去了。

  宋弈忽地心頭升起一片慌亂,他下意識地伸手,卻連一片衣角也沒碰到。他只能落寞地輕輕收回手。

  宋弈獨自坐在橋上,寂寥無比。

  原先放在武清霜身邊的那盞梅花燈,也燃盡了最後一點蠟,拼著最後一口氣掙扎著晃了兩下,終究還是熄滅了。

  今日之後,武姑娘怕是不會再見他了。

  這樣也好。

  宋弈苦笑。

  可他的心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揪著,生疼。

  若是早幾年,他還沒有背負上這麼多,也許他會勇敢一些。可現在,他不敢。

  他只是一枚棋子,陛下的事,若是成了,他自然會有功勞。可若是敗了,他就會成為棄子,所有的後果都會由他來承擔。到那時,那些人絕不會放過他。

  他們兩個人原本處境都很艱難,如今的結果對他們兩個人都好,他原本是這樣以為的。

  可他的心裡,為什麼會這樣難過……

  在他二十四年的人生里,他一直牢牢記著父親的教導,努力去做一名君子,謙恭有禮。從來都是他事事把別人放在前面,還從未有人像武姑娘這樣,懷著滿腔的熱情,勇敢地義無反顧地奔向他,毫不掩飾她的心意。

  他向來處事謹慎,總想把事做得周到,也就難免會不夠果決,瞻前顧後。可直到此刻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他一直渴望的,不過是一份堅定的選擇,一個可以義無反顧走向他的人。

  只可惜,現在沒有了。

  以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了。

  陛下大業未成,他本不該受這些兒女私情影響的。可此刻,他只想靜靜地一個人在這裡坐一會兒。

  他就這樣坐在寒風裡,直到被寒夜凍醒。

  宋弈緩緩拾起一旁武清霜留下的那盞已經熄滅的梅花燈,提著自己的燈籠,回去了。

  從這天開始,宋弈全身心投入到手頭的事情里,儘量不讓自己閒下來。

  他們的緣分,還沒有開始,就這樣結束了。

  他的心裡,終究還是留下了遺憾。他不能原諒自己。最起碼,他不該用那樣的方式,去傷害一個滿心都是他的姑娘。他知道,從今往後,他的生命里,再也不會有第二個這樣的姑娘了。

  從那以後,武清霜也沒有再去找過他。

  宋弈想,這樣也好,最起碼,萬一將來事敗,他跌入深淵時,不會牽連到她。

  元宵節的第二日,宋母找來那個跟著宋弈的家丁。

  「大公子昨晚上出去了嗎?」宋母問。

  「回夫人,出去了。」那家丁答。

  「他什麼時候出去的?」宋母問。

  家丁道:「將近亥時。」

  宋母聽了一驚:「這麼晚!他去哪兒了?」

  「五關橋。」

  「是去見什麼人了嗎?」

  「是。」

  「見的姑娘?」宋母問。

  「是的。」

  「可那時候已經快宵禁了吧?他這麼晚去那裡做什麼?他們說什麼了嗎?」

  那家丁搖搖頭:「小的站得有些遠,沒怎麼聽見他們說了什麼。但小的聽見那姑娘好像在哭,後來那姑娘就走了。大公子隔了好久才回府。」

  「哭?」宋母又是一驚,「他們吵架了?怎麼會哭?」

  「小的不知。」那家丁想了想,接著道:「大公子好像心情也不大好,一回府就把自己關進書房了。」

  「那你可有瞧見,那姑娘是誰家的?」宋母還是不肯死心。

  「小的跟到城西,便跟丟了。就只能先回來了。」

  宋母只覺焦頭爛額,揮了揮手,「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後面若是再有什麼情況,你再來報。」

  「是。」那家丁轉身出去了。

  宋母自言自語:「好好的,怎麼會吵架呢?他怎麼還把人家姑娘惹哭了,這臭小子究竟做了什麼事……」宋母思來想去,覺得必須得和老爺商量商量,便去書房找宋父。

  她進門見老爺還在悠閒地喝茶看書,驟然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拽走他手裡的書,「還看呢!你兒媳婦都要弄丟了!你們這一個一個的,怎麼都不知道著急!」

  宋父被她弄得雲裡霧裡,「誰媳婦?哪兒來的兒媳婦?」

  宋母氣得將書扔到桌案上,「你真是個木頭!」

  於是,她便將家丁看到的告訴宋父。

  「這……」宋父也有些錯愕,「這好好的怎麼會吵架呢?」

  「我怎麼知道?」宋母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宋父忙伸手給她順氣,「別生氣了,要不等他回來,我們問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先前問過了,他壓根不想提這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之前你還說我想多了,看錯了,這下總不會又看錯了吧?」

  宋父接著給她順氣:「夫人,莫生氣,彆氣壞了身子。會不會是子碁有什麼苦衷?」

  「他能有什麼苦衷?即便有什麼苦衷,難道就不能跟我們好好商量?現在好了,把人家姑娘氣跑了,這以後上哪兒給他娶媳婦去?」

  「好好好,你先彆氣了,等他回來,我好好說說他。」

  宋母不禁感到惆悵,「小時候吧,總覺著他最懂事,老二性子跳脫一些,他也知道護著弟弟。那時候我總在想,他們兄弟兩個若是一輩子互相扶持,我也就心滿意足了。」宋母越想越覺得傷心,「可現在,他們兩個天南地北的,一個都沒成親,叫我這個做母親的怎麼能不著急……」

  宋父寬慰道:「沈家的姑娘,不是跟著去了嘛。」

  「你還說呢,人家好好的姑娘,都還沒進門,就跟著他到那種地方去吃苦受罪,我們怎麼對得起親家他們!」宋母道。

  宋父道:「那是她自己要求的,我們勸也勸過了,可她執意要去嘛!」

  宋母想起遠在南荒的小兒子,心裡又開始難受了,「硯兒他們在那種地方,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呢,那孩子性子也是倔,非要跟著去。」

  宋父感慨道:「那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硯兒娶了她,是他的福分。」

  「唉……」宋母嘆氣道,「我還是想想辦法,看還有沒有法子補救吧。年輕人嘛,鬧鬧彆扭也正常。未必就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宋父也嘆了口氣,「怕就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宋母驀地看向他:「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父拍了拍她的手,道:「我聽你們講了這許多,總覺得這件事恐怕不是你以為的那樣,多半是那姑娘看上了子碁,而子碁怕是沒有那個意思。」

  宋母驚道:「沒那個意思他跟人去逛街?跟人去看燈會?」

  「可你也不想想,他昨日是什麼時辰出去的?那時候燈會都散場了吧?他能去看什麼?」

  宋母頓時噎住了,「他……」

  是啊,他昨天出門都那時候了,定然不是去看燈會的。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那他不去看燈會,他去做什麼?」

  宋父搖搖頭。

  宋母嘆氣道:「我是真搞不懂這孩子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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