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她自嘲墨盡,笑嘆詞窮時,總經理傅歸辭來了。
余慧恭恭敬敬站到一邊,滿臉奉承賠笑道:「您怎麼來了,這種小事我處理就行,用不著您過來。」
傅歸辭冷眼看著他,不徐不慢道:「噢,是嗎,你就是這麼處理的?」
余慧尷尬笑道:「夏語貞得罪了兩名顧客,人家要她下跪她也不聽,更不服從公司安排,開除也合情合理,您……有什麼好的處理方式嗎?」
傅歸辭臉色不好盯著余慧,語氣森冷道:「事情的經過你調查了嗎?員工與顧客產生糾紛,道歉是必要的,但沒有下跪這一條,你身為領導,不保護員工的合法權益,只知道處罰、開除,以後傳出去,誰還敢來我們公司上班?」
余慧知道這回踢到鐵板了,經理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
苦悶著臉賠笑道:「您教訓得是,怪我沒處理好,以後我一定注意。」
傅歸辭接著道:「還有那個倉庫管理員,明明有貨,為什麼不讓別人領,公司是公司,不是你們私人恩怨的戰場,你最應該管的是她,如果再有下次,她就不用來上班了。」
余慧嚇得額頭直冒汗,小心翼翼點頭回應:「嗯,嗯,我會管理好的。」
訓完話,傅歸辭看向拘謹站著的夏語貞,語氣直接降調,變得柔和起來:「我帶那個女顧客去看了監控,今天的事確實不是你的錯,老人那邊我也安排人解決了,你正常去上班就行,以後再遇到不公平的事,不用跟領班匯報,直接去辦公室找我就好。」
一直沒說話的蘇思凝,見傅歸辭對夏語貞這麼寬容,照顧,心情一瞬間沉重起來。
她偷偷觀察傅歸辭,發現他看夏語貞的眼神很不對勁,好像認識很久的朋友一樣。
上次夏語貞從傅歸辭車上下來,她就問過夏語貞,她表示跟傅歸辭不認識,甚至是頭一次見面,只是剛好遇到,搭了個順風車。
她心裡猜想,難道夏語貞說謊了,他們早就認識,故意騙她的?
她覺得夏語貞不是那種人,上班每天相處,她們也算無話不談,夏語貞人挺真誠的,沒有騙她的必要。
傅歸辭是三個月前總公司策劃部調過來的,因為這邊商場新開業,他過來代為管理,等有合適的人接手再回去。
上任期間,事很多,既要海外出差,又得管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挺忙的。
夏語貞很感謝遇到這麼明事理的領導,表達謝意後離開會議室繼續工作去了。
整理貨架時,蘇思凝輕輕繞到她身後,一臉抱歉道:「語貞,對不起啊,剛剛好像沒幫上什麼忙,我就應該動手的!」
夏語貞揉揉眼睛,露出一個醉人的暖笑:「該我跟你道謝才對,你那麼勇敢,直接跟領班硬剛,我挺佩服你的。」
蘇思凝大方一笑:「我已經很低調啦,要不是看在……呃,總之,換作其他地方,我肯定不委屈自己,她敢罵我我就敢動手。」
「一份工作罷了,我又不是找不到更好的,我才不慣她!」
夏語貞挺喜歡蘇思凝的性格,不惹事,也不怕事,相比對她來說,就差遠了,她很怕鬧出大事,爸媽知道了擔心。
所以一忍再忍。
以她媽媽的個性,如果知道公司有人針對她,肯定會要他爸直接開除,毫不留情,這樣她就沒辦法揪出內鬼,找到那個試圖整垮新商場的人。
「你們在聊什麼?」
她和蘇思凝邊整理貨架邊聊著天,沒注意到後面有人來,兩人同時回頭看去,說話的人是傅歸辭。
蘇思凝是老江湖了,雖然只在這工作了三個月,比她可懂得多,立刻解釋道:「經理好,我們在聊工作上的事,明天我和夏語貞要換崗,今天先交接一下。」然後一溜煙跑了。
傅歸辭並沒有指責什麼,正好路過,單純過來關心一下她們的情緒,怕她們為今天被冤枉的事心裡不舒服。
他看蘇思凝平時挺大義凜然,奉公不阿,無畏無懼,豪情萬丈的,怎麼怎麼見到他,好像很害怕很緊張,跑得比兔子還快。
她可是連董事長都懟過的人,打抱不平,從不看身份。
他低頭望著地上蘇思凝逃跑時,落在地上的髮夾,彎腰,優雅的撿起來,仔細打量,動作自然地遞到夏語貞身前:「這個髮夾我曾在拍賣會上見過,挺貴重的,你見到她幫我還給她。」
夏語貞微笑點頭:「噢,好,我會還給她的。」
接過髮夾裝進口袋,她背過身去繼續整理貨架,捶著發麻的雙腿,希望經理能快點離開。
聽著漸漸走遠的腳步聲,她確定經理已經走了。
大概蹲得太久,她捶了好幾下發麻的腿依然沒反應,便將腿往地上跺了跺,不曾想一不小心踩在身後拖把上,眼看就要摔個四腳朝天。
她哭喪著臉想自救,奈何腿依舊處於發麻狀態,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預期的疼痛卻並沒有傳來,她跌進了一團溫暖的棉被中。
誰這麼好心出手救她?
不對,這人分明是在吃她豆腐!哪有救人救到Kiss的份上?
她嚇得六神無主,但心裡依舊清楚,跌進這人懷裡是意外,故意偷親卻像是一場預謀。
打著救她的幌子,占她便宜。
她緊張萬分睜開眼睛,正準備一拳揮過去,卻在千鈞一髮之刻收回手。
媽呀,是……是他,怎麼會是他,傅歸辭!
他不是應該走了嗎?幾時回來的?
夏語貞滿臉通紅尷尬到摳出三室一廳,趕緊站穩身子離開他一米遠,擦擦嘴唇,撓撓後腦勺,急切道:「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腿麻了……」
傅歸辭的表情相對來說就淡定得多,果然是飽經沙場萬事不懼,哪像她臉上掛了蘋果又掛葡萄,還一臉找狗洞的架勢。
他慢悠悠道:「嗯,我知道。」
又說:「那現在呢,腿好了嗎,要不要我扶你過去休息一會?」
她趕緊擺手拒絕:「沒……沒沒事,我已經好了。你難得出山一次,就遇到這麼亂七八糟的事,我很抱歉。」
傅歸辭疑惑:「出山?」
她立刻糾正:「出門!」
她也不算說錯,傅歸辭從來都是待在自己辦公室里,沒發生問題基本不出來,飯都是秘書包送,能經常見到他面的也只有三個領班。
所以,這是她今天第二次見到他本尊,以前對他這個人物都是道聽途說,主要是聽蘇思凝說,比如什麼很帥、很高冷、很酷、很君子、很紳士……等等。
單揀帥這個字來說是達標的,可哪裡冷哪裡酷哪裡君子了?
他整張臉都掛著毫不矜持,且迷死人不償命的笑!
跟第一次在公交站見面的感覺完全不同。
且說傅歸辭單手插在口袋,姿勢擺得甚為優美,像是跟相識多年的老朋友敘舊閒話一樣,淺笑安然道:「我經常出來,經常看見你,只是你沒注意過。」
嗯……?他傅歸辭關注她幹什麼,她敢打包票,他們從前真的真的不認識。
夏語貞摸摸後腦勺,笑得牽強:「是……嗎,可能……我近視有些嚴重,昨天才換了度數比較高的隱形眼鏡。」
傅歸辭微微蹙眉,整理自己因救人而弄皺的筆挺西裝,彎腰優雅撿起她摔在地上的手機,遞到她眼前,臉以閃電般的速度湊過來,輕柔道:「他們,是來找你的?」
她一驚,腦子瞬間炸裂。
「誰,誰找我?」
傅歸辭轉身走到貨架邊上,讓那條不寬不窄的通道,能一眼望上頭。
盡頭那端,筆直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神情鬱悶,一個目光深邃。
她目瞪口呆捂著自己的嘴,瞬間,有種五雷轟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