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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賈生怒而「泄憤」

2024-08-23 13:25:44 作者: 百里璽
  狄兒從郊外造紙作坊回來,看到祖兒悶悶不樂的拿著一疊紙去小竹林,問了起來,這才知道姑爺造的新紙已經出來第一批了。

  她將此事稟報給郡主,有些抱怨道:「郡主,造紙作坊可是投了幾千兩銀子,不是小錢呢。造出的紙,姑爺居然將它們堆茅房裡。」

  李虞有些詫異,造紙如此之快,「姑爺造的紙,品質如何?」

  「我給您帶了一張過來,這是第一批新紙,姑爺叫它昏侯紙。」

  狄兒立刻道。

  李虞取來,美眸一亮,打量著昏侯紙。

  好紙!

  質地細密而均勻,品質上乘,纖維比麻紙要細密很多。

  她不由的驚嘆。

  玉手撫摸了一下,柔滑光澤偏粉,聞之淡香。

  就是夫君造的新紙,比十文銅錢一張的麻紙好太多了...比她預想的還更為出色。

  唉,夫君的癖好,怎麼就與眾不同呢?

  李虞想了片刻,鳳眉微蹙。

  她要是去勸,怕是又惱了夫君,惹他不開心。花了幾千兩銀子讓他干正事,那就白費功夫了。

  「此紙極佳,用在茅房是有些不妥。

  但小昏侯本性如此,酷愛用奢侈之物。他既然非要這麼做,就由著他去吧。

  反正紙放在茅房,旁人也不敢去用。他自己用,一日下來也用不了多少銅錢,一月不過是一二兩銀子,算不得什麼事。

  何必因為這等小事,又惹臉紅。」

  李虞不想去管。

  在她看來,終歸是幾兩銀子的小事。

  等以後造出的紙多了,再拿些紙去賣,儘量少虧一些錢才是正事。

  ...

  平王府。

  竹林偏僻一角,三個王府僕從老老實實的守在茅房外,滿臉的憋紅、尷尬和無奈。

  他們被祖兒抓來這裡,也不干別的事情,專門看守茅房裡的昏侯紙。

  「許用,不許偷!」

  這就是姑爺定下的規矩。

  姑爺是主子,主子的話他們必須聽。

  但他們守了半天,也沒見人敢上小竹林的茅房,更沒人敢學小昏侯用紙拭穢。

  姑爺是敢用,別的下人倒是用麻紙試一試?敢學姑爺的嬌貴,不怕被錢大總管給亂棍打死?!

  偷也是沒人敢偷的。

  平王府治下嚴禁,侍衛們幾乎都是王爺的親兵,僕人們都是世世代代為奴僕,沒有什麼短工、臨時工。

  還真沒哪個僕人會去偷紙,一旦發現被仗責且不說,丟了王府里的鐵飯碗就虧大了。

  他們三個僕人守在茅房外面,無所事事,暗暗叫苦。

  「你們說,姑爺這是怎麼想的?他從郡主那裡拿了幾千兩銀子專門去造紙,造出來上等珍貴的好紙,卻都堆茅房?~!」

  「麻紙都要十文銅錢,這新紙要好上幾倍,他也捨得用來拭穢?」

  「唉,昏侯不知紙金貴啊!他哪裡懂得我們這些下人,把紙當寶一樣供著,連寫字都覺得太奢侈了...他竟然...。」


  「以前只聽金陵城的書生們說,小昏侯比別的門閥世家子更紈絝,他是金陵四大紈絝之首。前些日初見了姑爺,總覺得這話言過其實。

  這回算是見識過了,金陵第一紈絝還是說輕了,天下第一紈絝才是名副其實啊!」

  「我也聽說過,小昏侯曾經一日揮霍一千兩銀子,幾萬兩銀子不到一年就敗光了。他哪裡在乎,紙金不金貴啊!」

  他們苦瓜著臉,低聲議論著。

  這偏僻一角的小竹林也變得熱鬧起來。

  這件事情在平王府已經飛快的傳開了,很多侍衛、僕人都在私底下吃驚的議論,甚至不相信。

  不少人為了求證,特意跑來小竹林看,發現果然有三個僕人在看守茅房,這才相信居然真有此事。

  王府的錢大總管聽聞這件離譜的事情,心痛那些紙被浪費,特地來小竹林轉了一圈,看看是否真的。

  沒想到,茅房外面真有三個僕人在看守,裡面還有一疊非常漂亮,從未見過的紙張。

  「你們幾個守這茅房幹什麼呢!」

  錢大總管板著臉。

  「大總管,祖兒小姐說,是姑爺吩咐的,命我等三人在此茅房看守昏侯紙...許用不許偷!」

  一名僕人連忙道。

  錢大總管想了半天,也沒憋出什麼話來。

  錢是郡主給的。

  紙是姑爺造的。

  他這個二夫人的親信大總管,實在管不著小昏侯這位主子怎麼用紙。

  錢大總管在茅房外懊惱的轉悠了幾圈,左思右想也沒轍,只能回去找二夫人稟報此事。

  ...

  次日,賈生來到王府私塾,卻聽府上的僕人們都一副神秘興奮之色,私底下竊竊議論議

  說姑爺的造紙坊,新造出了一種名為「昏侯紙」的新紙。

  品質異常的出色,遠勝過以前的麻紙許多倍。

  可惜,這麼好的東西,居然被姑爺丟到茅房裡去。

  賈生聽了不由吃驚。

  這不是寶玉珠毀於櫝嗎?

  王府私塾一直缺書寫的紙啊,這些紙給他不好啊。

  他匆匆來到虞園,激動的求見小昏侯,還比往日恭敬了許多,「小侯爺!鄙人聽說小侯爺的作坊造了一批新紙,品質上乘,遠勝於麻紙?!」

  「嗯,是啊!」

  楚天秀淡然。

  「既然是自家產的。還望小侯爺能供應一批,給王府私塾,李氏子弟們抄書之用,以取代笨重不便的竹簡。

  李氏子弟一直苦於府中的書籍不多,文氣不盛。若有足夠的書籍,便能大興王府文運,更對姑爺好處極多...王爺必定嘉許小侯爺的才幹!」

  賈生連忙說些好話。

  「別給本侯拍馬屁,嘉許值幾個銅錢?!」

  楚天秀想都別想,一口拒絕,「本侯這批紙才剛出來,茅房都不夠用。私塾想要紙,可以啊,花錢買便是。

  賈老先生,你去找二夫人,讓她撥一筆錢,為王府私塾添置昏侯紙。告訴她,二十文一張,一文也不能少,她要多少我就賣給她多少!」


  私塾需要紙張,這是王府的公事。當然要王府公帳上出錢,讓他墊錢給私塾供紙,哈,別做夢了。

  賈生懵了。

  沒想到小昏侯拒絕的如此斷然。

  說什麼茅房都不夠用,這擺明了就是藉口,不想給啊。

  二十文錢一張,抵得上普通一戶人家一天的飯錢。大富人家用來抄書都嫌棄太貴,誰還捨得全丟在茅廁?

  小昏侯寧可把紙放在茅房,也不給王府私塾。這分明是氣他賈生,氣二夫人,不想免費給私塾用,要讓王府出大價錢來買。

  但二夫人那么小氣的,她肯出一筆大銀子給私塾買紙,才怪呢!

  賈生拿不到紙,鬱憤告辭,在王府里憤憤不平的轉悠。

  他還沒見過新紙。

  這紙有這麼好嗎,居然張口就二十文銅錢?!

  乾脆去親自看看。

  賈生悶頭來到王府小竹林的茅房。

  「哎呦,吃錯了東西,腹中絞痛,趕緊上趟茅房。」

  他抱著肚子,口中叫喚著,在三名僕人的目瞪口呆來不及阻攔下,成為平王府第一個沖入小竹林茅房的人。

  賈生一看。

  茅房裡還真有一小疊新造出來的昏侯紙。

  取來揉了揉。

  他經常用麻紙,當然一眼看得出來,這新紙的品質果然是出奇的好,遠勝過麻紙許多倍。

  麻紙太粗糙。

  而這新紙,纖維非常的細膩,質地密實,不會像麻紙一樣滲水,墨水書寫在上面肯定非常的舒暢。

  明顯看出工藝大幅改進了,終於適合筆墨書寫,抄錄書籍之用。

  一眼看上去。

  潔白如粉雪。

  柔滑又韌性。

  前所未有的好紙啊!

  賈生蹲在茅房裡,雙手捧著一張散發出淡淡梅香的昏侯紙。

  這是梅香,這是紙香,這是文運大盛之香!

  他一邊蹲,一邊流淚!

  多好的紙啊!

  這些紙讓學子抄錄書籍,可以減輕他們背上幾十斤、上百斤沉甸甸的負擔!

  只需這一小卷百張新紙,輕不過一斤,便可以抄錄完一本足足一百卷上百斤重的竹簡書籍。

  從此以後,王府私塾的李氏子弟們輕鬆鬆松拿一本紙書就行,再也不用每天背著幾十斤重的竹簡來上學了。

  如此的文房珍寶,怎可用來填茅房?

  小昏侯!

  暴殄天物,你這是要遭天譴,天打雷劈啊!

  怪不得太祖皇帝立朝之時,御賜他們楚家「昏侯」之爵,半點不假,目光如炬啊!

  賈生越發的大怒,在心中毫無顧忌的痛罵著。

  左右四顧,茅房內無人。

  他強烈的憤然之下,心中忽然生出「邪念」,偷偷往懷中私藏兩張紙,想要帶回家去寫一篇美文,嘗嘗新鮮。

  反正這些紙都是茅房用的,少了幾張紙張,這不是很正常嘛!誰還去仔細數不成?


  賈生上完廁所,隨後抽了牆上的一條乾淨的廁籌,戳屁股。

  「嘶~!」

  疼啊!

  痔瘡又犯了。

  賈生正呲牙咧嘴。

  忽然看到旁邊放著那一疊紙,不由愣住...一個更加恐怖而令人羞愧的想法,居然無法抑制在他腦海中的生出來。

  傻,我真傻!

  真的!

  這小竹林的茅房,明明有一大堆的新紙,都是小昏侯的。

  為何要替小昏侯節省紙?

  小昏侯不是說,這些紙是用來上茅房嗎?

  那我賈生就用來上茅房,滿足你的要求!

  一張新紙二十文銅錢,哼哼,我就用一張...不,兩張!讓你小昏侯心疼死!

  爽!

  太舒服了!

  用紙拭穢,果然是絲毫不痛,舒服極了。難怪朝廷下旨,禁用故紙拭穢...定然是早有人試過,怕人上癮。

  我賈生這輩子還沒有如此痛快過。

  小昏侯果然是懂享受啊,難怪他非要堅持把紙放在茅房,果然是天底下最會享受的小侯爺。

  啊!

  罪過,罪過!

  二十文錢一張的紙,就這樣輕輕一擦就被揮霍掉了兩張,三四天的飯錢花掉了。

  孔夫子恕罪,近墨者黑,賈某居然被小昏侯的奢靡風氣給污染了求聖賢大道之心。

  回家一定立刻在紙上默寫一遍聖賢書,以贖此罪。

  賈老先生邊用紙,一邊心頭痛並快樂著。

  等他回去,得跟李氏學子們,長樂街的街坊鄰居們,還有金陵城的眾儒生們,狠狠的批判一下小昏侯這種紈絝糜爛之風不可,定要剎住這股歪風邪氣的傳播。

  他提著褲子出了茅房,早已經沒了之前的憤憤然,心中儘是狠狠報復之後暢快和得意,舒爽無比。

  賈生哼著鄉野小曲,背負雙手大搖大擺的走了。

  茅房外的三個僕人瞪大了眼睛,趕緊去查勘昏侯紙少了沒有,發現少了四張,但地上只有兩張廢棄的紙。

  差了兩張!

  肯定是被賈生給偷了!

  三名僕從們不由面面相覷。

  文人竊紙,算不算偷?

  他們想去追,卻又猶豫不敢去追。

  賈生可不是僕人,他在平王府是私塾先生,客卿身份,極為受王爺的尊敬。

  錢大總管在賈生面前,也是一副客客氣氣,從不怠慢。就算告訴二夫人,也不會向賈老先生討回這兩張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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