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松府的一個偏廳里,白歲見到了老夫人口中的葉管家。這是一個面容慈祥,臉上布滿皺紋的老者,當見到老夫人和白歲進來,葉管家連忙起身,拄著拐杖準備行禮。
「哎呀老葉,使不得。」老夫人忙上前去制止,都這把年紀了,也就沒必要再講什麼主僕之儀了。
白歲先她一步,手指輕輕畫了一個圈,一股力道如棉絮一般阻在身前,制止了葉管家的舉動。
「老人家,你先坐吧。」白歲伸手一揮。
通過望氣術,她發現這個葉管家的身子骨倒是沒有太大問題,但畢竟年老體衰,已呈現出了一些油盡燈枯的徵兆,據她估計,這葉管家大概還剩下不到五年的壽元。
對待老者,白歲一貫頗有禮數,她上前一步,手輕輕扶在葉管家肩上,將他扶回到了座位上。
面對著女仙師的善意之舉,葉管家受寵若驚,嘴角微微哆嗦,蒼老的面孔飽含激動之情。
老夫人這時道:「老葉,眼前這位姑娘就是我在信箋中所提的白仙師,此番請你過來,正是受了白仙師所託,有些事情想要問你。」
「啊,原來是白仙師。」葉管家又激動地想要起身,但白歲輕輕搖頭,制止了。
「老夫人,白仙師,你們有什麼問題,但說無妨。」葉管家真誠說道。
他活了大半輩子,臨到老了,還有什麼沒看透,何況老夫人在接他過來時就托人捎來了話,知道今日的正主不是老夫人,而是面前這位女仙師。
老夫人便看向了白歲。
她雖然也關心自家老爺當年病故的真相,但最終將這問話的主導權還是交給了白仙師。
白歲點了點頭,道:「葉管家,實不相瞞,我想要詢問的事,正是三十八年前你們松府的老爺松員外病故之事,聽老夫人說,在你們老爺暴病之前,曾與其他幾名仙師一起外出過?」
白歲說完,目光微凝,靜靜等待著葉管家的反應。
只見老者臉上沒有露出太過驚訝的表情,有的只是掙扎,他那布滿皺紋的面龐流露出一絲痛苦之色。白歲不急,也沒有催促,她知道這其中或許有些難言之隱,只有葉管家心甘情願的說出,她才能毫無遺漏地獲知真相。
若是不想說,她也逼不得。
只能等!
偏廳陷入一陣沉默,最終葉管家眉頭鬆開,「哎」的一聲,嘆了口氣。
他頓了頓手中的拐杖,木拐尖端砸在地面,發出「梆、梆、梆」的聲響。
隨後,葉管家抬頭看著面前這位相貌姣好的白仙師,昏黃渾濁的雙目中閃過了一絲追憶,道:「老朽原以為這輩子都不用再回憶起這件事,只等著衰體入土,這件事就算終了了,但沒想到隱藏了幾十年,終歸還是有將它說出來的一天,咳咳。」
「老葉……」老夫人動容地叫了聲。
白歲也朝前走了一小步,微微低下身,半蹲到他面前:「老人家不要急,你慢慢說,我會耐心聽完的。」她聲音溫煦動聽,宛若冬日裡的一汩清泉,讓人聽著十分舒適。
說完,她手裡掐了一個法訣,由體內引出了一股靈力,然後一分二、二分四,待分到細如毫毛時,其中一絲靈力在她的催動下進入了葉管家的身體。隨即一陣氤氳光芒亮起,後者面色頓時紅潤起來,整個人也舒服了許多。
做完這一切,白歲起身,縴手輕輕一舞,邊上一把黃花梨的太師椅自個兒飛了過來,落到她的身後。白歲看都不用看,便穩穩噹噹地坐在葉管家面前。
葉管家眼中閃過一陣驚訝,他雖老眼昏花,但也看得出,這個女仙師很有手段啊。
想到這,他不由多了幾分信心,開始述說起來。
「白仙師、老夫人,其實這件事還要從老爺廣交各路奇人朋友說起……」
當年老員外家中頗有些財產,而他又是個喜歡天馬行空的人,最喜歡的就是結交各路能人。這一點倒是與他的兒子松鉉頗為相似。
三十八年前,老員外意外結識了一位來自修煉界的散修,便邀那位散修到家中做客。酒足飯飽之後,兩人聊得十分盡興,便說起來懷奕縣周邊的一些奇聞。
老員外在當地還算有些人脈,因而知道的也多。當說到隔壁全陽縣有一個石姓的村莊近來遭遇「地龍」,而地龍翻騰時,一座山脊意外橫斷而曝露出五彩霞光時,那個散修頓時眼露精光,酒意一下子消散了。
之後散修追問,老員外就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盤托出。
原來那五彩霞光足足出現了五六天,才緩緩消散。
而那隔壁全陽縣是比懷奕縣更加偏遠的小縣城,因而那個散修斷定山脊之上露出五彩霞光的事,除了石姓村莊的村民外,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
而那五彩霞光,多半是有寶貝出世。
於是一番商議,散修決定呼喚幾個修煉界的朋友一起尋寶,老員外則作為他們的嚮導。
「當年我跟隨老爺一同前往,而仙師那邊也叫了三個同伴,就這樣,我們一行六個人朝著山脊那邊趕去。」
「路途中我和老爺才知道,原來那幾個散修一直在宗龍國境內尋找著什麼,之所以碰到我家老爺,也純屬是巧合……」
「那他們究竟在找什麼?」
白歲平靜問道,那張白淨的臉蛋卻微微露出好奇。
「好像是一個石什麼人的寶藏……時間太久,我有點記不太清了。」
「石什麼人?」白歲眉頭一皺,這時腦中迸發一記靈光,聯想到顛殛老祖,她猛地反應過來,「石天一?」
「啊,對,就是石天一。那幾個仙師就是在尋找石天一的寶藏!」
葉管家連連點頭,手中拐杖忍不住敲了敲地上,驚訝地看向白仙師。
要不還得是仙師呢,一下子就猜出來了。
石天一是第一代黑獄的創立者,原是一名普普通通的鄉野村人,三百年前因意外闖入顛殛老祖的封鎖之地而獲得奇遇。之後創立黑獄,修為達到金丹期,在修煉界中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
石天一被赤陽宗鎮壓後,修煉界便有不少人眼紅他的「財富」,滿世界地尋找他遺留下的寶藏。
「你說當時和你們一起去的一共四個仙師,你還記得他們是誰嗎?」
「這哪能忘記呢!」葉管家一臉自信,「尋常人想見仙師一面都難,老朽一口氣就見了四個,還與他們一起相處了個把月,自然記得清清楚楚!」
「這四個仙師都是男仙師,為首的一個姓萬,是位老者,鷹鉤鼻,銅鈴眼,為人和善,衣著也較為樸素。」
「另外三個分別姓金、姓彭、姓錢,姓金姓彭的兩位仙師很年輕,三十出頭的樣子,也很好說話,就是那姓錢的仙師比較沉默,但出手卻十分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