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官告民

2024-09-21 02:00:38 作者: 菲碩莫薯
  班房就在公堂右後側,過了月亮門就是。

  房間不大,文房四寶一書櫃,一案二窗一軟墊,茶壺整齊繚繞,茶香撲鼻。

  茶是段平提前泡的,齊燁坐下後前者為其斟茶換水。

  「坐,別客氣,接著聊。」

  段平坐下後,齊燁將事情原委大致說了一下。

  「小人懂了,依大人的意思,是吃醉了酒才認了那賭債。」

  「這是什麼話,那是賭債嗎,那是玩笑話,結果侯府小公子當真了,當時我喝多了,這屬於非本人意願的強盜行徑!」

  段平神情古怪:「那為何過去這麼久大人才追究此事。」

  「我發現你這人這麼沒情商呢,我剛醒酒行不行。」

  「行,大人說是就是。」

  段平面露沉思之色:「倘若大人執意賴帳…不是,執意醒酒的話,倒是可將那更名為名花坊的鋪子索要回來。」

  「太好了。」

  齊燁打了個響指:「那就這麼辦。」

  段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了看齊燁的臉色開口問道:「可大人想過沒有,要是那侯府不認又該如何?」

  「為什麼不認?」

  「因…因…」

  一咬牙,段平說道:「那小人就直言不諱了,以小人淺見,侯府並非尋常百姓,怕是那侯府不會給大人顏面。」

  「就是賴帳唄,是這個意思吧。」

  段平無聲的嘆了口氣,你也好意思說人家賴帳。

  「大人說是,就是,小人的意思是這鋪子不好要回,侯府定會不從。」

  「不從,呵呵。」

  齊燁指了指自己的官袍:「我是誰。」

  「幽王府世子。」

  「那是從前,從前是從前,現在是變態,不是,現在是官員。」

  齊燁哼了一聲:「侯府小公子沒功名,沒官身,等於就是小老百姓,我是官員,官員欺負百姓…官員為自己伸張正義,有錯嗎。」

  段平懷疑齊燁腦子秀逗了,侯府小公子馬存仁名義上是「尋常百姓」,問題是人家還有爹呢,有親戚呢,不少都在朝為官,打狗還得看主人呢。

  老實巴交的段平到底還是提醒了一句:「可小公子出身侯府。」

  「誒,這你就不懂了吧,算了,你這種文吏還是不懂為官之道,本官今日就和你說道說道吧。」

  在京兆府待了快十年的段平哭笑不得:「大人請賜教。」

  「什麼叫官,官就是你和我講理,我和你講法,你和我講法,我和你講理,你要是又講理又講法,那我就耍無賴,可要是你也耍無賴,好,那就別怪本官說你滋事抓你了,這就是為官之道。」

  段平愣住了,足足過了半晌拱了拱手,心悅誠服:「大人高見。」

  齊燁哈哈大笑,起身推門:「走,辦正事去。」

  「大人這是要?」

  「擊鼓鳴冤去。」

  段平傻眼了:「擊鼓鳴冤?」

  「不錯,一步到位,直接耍無賴。」

  段平:「…」

  見到齊燁真的走了,段平連忙追了出去,剛要提醒一下這麼做有失體面,轉念又一想,這傢伙要是知道什麼叫體面的話,也不可能耍無賴了。

  鳴冤鼓,也叫喊冤鼓,獸皮蒙制,就擺在京兆府公堂外。

  這玩意你說沒用吧,只要敲了,聽到響兒了,那就必須受理,還得是主事級別的過來親自詢問,然後記錄成冊。

  可要說這玩意有用吧,旁邊還站倆衙役,只要靠近了馬上開始拎著水火棍要你「登記信息」。

  家裡幾口人,一人耕幾畝地,地里幾頭牛,尤其是個人最近信息,詢問的最是詳細,詳細到了蛀牙有幾顆,割沒割包皮,若是割了,割的風格是哥特還是巴洛克,縫沒縫花邊兒做沒做染色,祖宗八代問的清清楚楚,深怕被告之人事後找不到你。

  所以鳴冤鼓這玩意吧,其意義有點像是攝像頭下面的匿名意見箱,專治各種刁民。

  當然,分誰用,如果一個穿著官袍的世子來敲的話,借衙役八個膽兒也不敢「走程序」。


  鼓槌就一把,手腕粗細,放於鳴冤鼓旁邊。

  齊燁拿起來後掂量掂量,旁邊站倆傻比衙役,面面相覷。

  段平追過來後傻眼了:「真敲啊?」

  齊燁翻了個白眼:「那我擱這玩太鼓達人呢。」

  話音落,齊燁一鼓槌狠狠砸下,咚的一聲傳出後,一發不可收拾,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震耳,京兆府內官員齊齊跑了過來,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兒。

  一連敲了八下,齊燁扭頭看向滿面苦澀的段平:「接下來呢?」

  「遞狀書。」段平無聲的嘆了口氣。

  「哦,那你給我寫一份。」

  段平:「…」

  「對了,那誰來審啊?」

  段平無奈道:「昨日府尹大人有交代,若是與世家子、權貴世子有關,皆由大人來審受。」

  「是嗎。」齊燁很是不爽:「本官擊鼓鳴冤,本官還得寫狀書,完了本官還得審,本官也太勞累了吧。」

  說完後齊燁也樂了,昨天是何人狀告本官,今天是本官狀告何人,當官就是爽。

  齊燁催促道:「愣著幹嘛,寫狀書去啊。」

  「大人想要如何書寫?」

  「往罊竹難書上寫啊,事情你不是知道嗎。」

  「知曉是知曉,只是要書寫狀書,需書寫住處、書寫近況、書寫所告之人姓甚名誰,寫原委、寫罪律。」

  「明白了。」齊燁輕輕敲了敲鳴冤鼓,有節奏的點著頭:「本世子我住在城南邊,家中有鋪又有田,生活樂無邊,誰知那馬存仁蠻橫不留情,趁我喝多奪占我商鋪還想奪我田,我護衛本想和他翻臉,險些被他一棍來打扁,本世子罵他欺善民,反被他娘親強…額不是,大致就是這麼個事。」

  段平已經不知道今天嘆過多少次氣了,耷拉著腦袋:「罷了,此事交由小人代勞便是。」

  「對嘍,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

  「大人可有證物,人證物證皆可。」

  「需要什麼樣的物證,我現在去捏造。」

  段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人證吧。」

  「那太多了,滿王府下人都是人證。」

  「最好非是與大人親近之人。」

  「那我先將他們踢出王府,等案子結束了我再讓他們回來就完事了。」

  「這…」段平徹底服了:「也行…吧。」

  「接下來呢?」

  「京兆府接了此案後,需命衙役去將被告帶來詢問一番再做定奪。」

  「OK。」齊燁打了個響指,看向旁邊倆衙役:「去吧,侯府小公子馬存仁,給本官帶來。」

  衙役懵了:「大人,小的是守鼓的。」

  「守你妹的鼓,往那一杵和守陵似的,趕緊去。」

  倆衙役看向段平,後者只得點了點頭。

  不怪齊燁見這些衙役不爽,一個個都是兩張臉,也就看了自己恭恭敬敬,到了外面見到百姓,鞠躬不低頭,走路不抬頭,一個個狂的和社團大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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