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卓被叫來了,一聽說齊燁詢問瀛島的事,原本那看起來和個受氣包似的娃娃臉,閃過一絲猙獰的神情,那雙從未被智慧污染過的雙目,快要噴出火來一般。
阿卓生平三大願望,有次到主,老六將拖欠他的俸祿發了,將齊燁管他吃喝一輩子,將瀛人滅族!
瀛島,東海舟師的宿敵,不死不休的宿敵。
一百多年前,前朝那會,東海的海上防禦力量叫做船軍。
船軍的前身叫做海商團,東海各大世家的商隊,海上商隊,主要是與兩個國家通商,一個是高句麗,一個就是瀛島。
海商團,由世家自發出錢、出人、出力組建的,屬於是民間組織。
要麼說世家之禍就禍在這了,為了一己之私甚至可以損害整個國家的利益。
那時候前朝剛開朝,要說陸戰,從盤古開天闢地的時候,泱泱華夏就沒怕過誰,從古至今都是如此。
但是海戰,海上的戰船,前朝不夠看,相比高句麗與瀛島兩個國家,都不是一個量級的。
東海那邊的世家知道高句麗和瀛島的海戰很猛,朝廷不知道。
按道理來說,東海世家應該告訴朝廷,重視海上軍隊的建設,尤其是戰船打造,不求將來和兩個國家掐架,至少有自保之力。
結果呢,東海那些世家非但沒有警示朝廷,反而告知朝廷,投入任何和「海」有關的事情,戰船啊,海軍組建啊,全都是白費力,振振有詞。
一,海上都是小島,所謂的「國家」都是聚落形式的,就和南關外面的那些番蠻部落似的,不足為懼。
二,海上很大,大到了超乎想像,就算組建了船隊也沒什麼可探索的,更不會帶來任何利益。
三,風險高,一百艘船,入了深海處航行一百日,能安全回來的可能只有一艘。
綜上所述,朝廷沒必要投入大量的精力、錢財。
不說高句麗,就說瀛島瀛國,其實早在漢朝的時候就應該接觸過。
樂浪海中有倭人,分為百餘國,以歲時來獻,出自《漢書.地理志》,這應該是古籍中對日本最早的記載。
前朝朝廷當時也就沒當回事,海事相關自此沒了下文。
歸根結底,都是因東海世家,因為他們為了「走私」,為了謀取私利,因此才弱化瀛島與高句麗兩國,讓朝廷忽視海事。
到了前朝中期的時候,出現了震驚天下的謀反大案,謀反的是一位皇子,梁王,梁王他老娘就出身東海。
梁王事跡敗露後,帶著人迅速離京跑回東海,宮中和朝廷肯定派人追。
結果追到了東海,梁王已經帶人跑了,坐船跑了,跑瀛島去了。
宮中很生氣,朝廷也很生氣,要海商團去瀛島要人。
直到這時候,朝廷還以為瀛島就是個小國,甚至算不上一個國,而是一個不堪一擊未開化的番蠻聚落。
海商團帶回了消息,瀛島那邊說交人可以,但是得將東海三道中的其中一道劃給他們。
可想而知朝廷有多生氣了,那沒說的,派人滅國唄。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
朝廷徵用了海商團的商船,帶了不到一萬人去了,最後連個木板子都沒回來。
之後一發不可收拾,輪到瀛島派戰船過來了,百艘不止,大小不一,沿著東海一路燒殺掠奪無惡不作,持續了整整半年的光景,直到快入冬的時候才撤軍。
也就是這時朝廷才知道被騙了,才知道瀛島根本不是什么小聚落。
反應過來的朝廷馬上投入大量的錢財、人力建造戰船,想要將場子找回來。
那時候剛好冬季,結果戰船連龍骨都沒搭建起來呢,開春的時候瀛島的戰船又來了,依舊是燒殺掠奪,東海三道沿海的地方無不陷入戰火與恐慌之中。
朝廷無奈之下只得調集各處折衝府將士前往東海布防,只能防,不具備出擊的能力。
海岸線那麼長,沿海的區域那麼大,根本守不過來,加之東海世家暗中與瀛島苟且,可想而知朝廷守的多難。
直到第二年秋末時,前朝朝廷屈辱到了極致,賠錢、和親、簽盟約,這才與瀛島議了和。
議和之後,朝廷開始組建船軍了,依舊沒什麼效果,瀛島繼續派人過來燒殺掠奪,只不過名義上不是官軍,而是私掠船,說是瀛島那邊的流寇,瀛島官方管不了。
朝廷心裡和明鏡似的,其實就是瀛島的官軍,阻止東海這邊組建船軍。
打打和和,磨磨唧唧,沒完沒了,持續到了數十年,直到一個叫做康止戈的男人出現後,東海三道才有了轉機。
康老六被調任到了東海,任三道軍器監的「船監」,專門管建造戰船的。
要說老六當年生猛是真的生猛,知道問題的根本出在哪裡,到了東海就開殺,不是以為朝廷或是兵部的名義殺,而是扮做山匪,扮做瀛島私掠船的瀛賊,短短一年不到,滅了東海十二個世家。
那時,康老六是得到宮中支持的,也就是前朝上一位皇帝,前朝末代皇帝他爹的支持。
之後康老六被任命為船軍大帥,大刀闊斧的進行改革,船軍也被更名為舟師。
奈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想要建造戰船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除此之外,東海的其他世家開始搞康老六了,去京中打小報告,污衊、潑髒水,無所不用其極。
更讓人無奈的是,皇帝還掛了,新皇登基了。
不能說新君是昏君吧,只能說是狗姬霸不是,竟將康老六調回京中了。
那時候,新君還沒有猜疑老六,老六也還算恭敬。
調回京中沒多久後,又出事了,南關那邊出事了,南關副帥沈錦文被毒殺於大帳之中,擔任兵部郎中的老六又跑去南關暫時接替副帥之職,實際上是去查案的,也就是因為這個事,老六和齊懷武結識了。
再說回東海,沒了康止戈,船軍的唯一變化就是被改了名字,叫舟師,隨著時間的推移,一如既往的爛,比之前更爛,瀛賊猖獗,世家勾結,百姓水深火熱。
東、南、西、北四地,康止戈都去過。
東關,出關乾草原人。
西關,當過監軍。
南關,查過案。
東海,唯獨這東海,東海的瀛島,康止戈當年離開東海的時候就發過誓,只要是康朝還是他康家的人當皇帝坐龍椅,那麼不管耗費了多少年,多少代,要麼是他,要麼他的子孫,早晚有一日將瀛人滅族,將瀛島踏為平地。
不是打服,不是復仇,就是滅族!
可想而知康老六在東海那幾年都見識了什麼,經歷了什麼。
朝堂上沒有人比康止戈更清楚,東海的瀛賊是一群什麼樣的畜生。
「對上號了。」
齊燁看向滿面怒火的阿卓:「和我想的一樣,就是那群天殺的雜種。」
「你知瀛島?」
「當然知道。」
「從哪裡知曉的。」
齊燁沒吭聲,自從入京後那百無聊賴的面龐,呈現出了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這一刻,他找到了目標,一個為之奮鬥一生,一個讓他的後代,所有後代奮鬥為之奮鬥的目標。
「去。」
齊燁衝著衙役打了個響指:「將那個自稱瀛島使節的帶回來,本世子親口問問他,誰給他的權利,不持馬牌就敢呼吸地球上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