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中）
盯著罵自己老眼昏花的傳承人，柳爺點了點頭，王偉紅他是見過，但說的話卻跟李勝利一樣。
生個孩子就想覬覦柳家的東西，王偉紅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高，把柳家看的太低了。
柳爺，或是四九城的柳家醫脈，在有些人的眼裡，或許也就那樣了。
但對普通人而言，那也是民國時的大富大貴之家。
家裡由盛而衰，醫脈遽然遭外力而凋零，洋鬼子、小鬼子、二鬼子、白狗子，柳爺都跟他們打過直接的交道。
家中兩個師兄，為保醫脈而歿，除了跑了幾個鬼子，剩下的那些，柳爺連帶著他們的家口一個也沒放過。
從皇城醫脈世家的公子哥，到底層江湖的討債鬼，柳爺一生雖說不是跌宕起伏，但也是苦辣酸甜摻雜其中。
臨了，因為腿腳不便，遇上了李勝利這個福報，續了醫脈又續了家中血脈。
無論是對自家的傳承人李勝利，還是自家的血脈傳人柳勝利，柳爺都是珍視無比。
王偉紅的窘迫，以及心裡的恨意，柳爺如果看不出來，這輩子就算是白活了。
當年，兩個師兄，可並不是上手就被人弄死的，只因一時猶豫，不僅害了自己一家，還連累了柳家醫脈的傳承。
剛剛談及王偉紅，不過是柳爺的試探。
發現自家傳承人李勝利，要比自己想的深沉，柳爺這邊就放心了。
不管是做大事，還是作大事，心不狠都是不成的。
想要碌碌無為，自可心存善念。
但要想把事情做成，還真就得做到心狠手辣，不然這偌大世界，處處都是江湖，心不狠手不辣，立的住一時，卻立不住一世。
「小爺，有您這些話，我就安心了。
嗐！
我這老了老了，也是心事多。
就怕你太過顧念柳勝利，一時心軟讓他人了親娘。
小爺，按我說，那王偉紅一家是留不得的，要不……」
柳爺清楚，血脈上的糾葛，總是理不清的。
對王偉紅，李勝利這邊不好下手，他這邊還是可以的。
「柳爺，您就省省心吧！
那家要真是能滅掉，我也不會留著。
有些人不能動也真是不能動。
何苦為了一些不相干的物事，將自己弄的無路可走呢？
話雖說是這話，但我這次怕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閩南近江那邊，出了一批作假藥的殺才。
昨兒個，我逼著我那前丈人，要痛下殺手。
這次攤牌，雖說是為了大傳承，但結果殊未可知。
我在馬店集給張定國跟柳勝利，都留了一份家底。
等從門頭溝回去，您一遭拉回去吧。
給您那兩處院子，也是有小防空洞的。
房子不是我經手的，手續上算是乾淨。
很多時候，多留條後路，總歸不是壞事兒的……」
掃了一眼面前試探自己的老頭，李勝利苦笑著給了柳爺答覆。
近江的假藥產業，就算是正經博弈的開始了。
算上之前的建議跟投資，李勝利展現了財力，現在就是真正亮肌肉的時候了。
這次杜老爹如果處理不當，李勝利不僅會將用了假藥的攛掇出來。
各地的赤腳醫生跟鄉鎮上的中醫診所，也會參與其中。
因為補助過赤腳醫生之後，部里已經有了將赤腳醫生推給市場的想法。
三百多萬赤腳醫生，一年至少大幾億的直接撥款，對上面而言，也是不可承受之重。
養著這麼多赤腳醫生，李勝利也沒那本事，即便有那本事，赤腳醫生也不是他該養著的。
如部里想的一樣，該養著赤腳醫生的，應該是市場才對。
但直接推向市場，多少還是有些殘酷的。
方法，李勝利之前已經試過了，如今的雲貴川、閩浙贛，他不敢說個個赤腳醫生都有不錯的飯轍。
但他之前的試驗，還是可以惠及小半赤腳醫生的。
跟村里合股做產業，養活赤腳醫生，僅是附帶的好處而已。
他之前的試驗，有些人視而不見，所以，他才要找到杜老爹，說一說近江的假藥產業。
這份試卷，杜老爹那邊答的不及格，有些事就不好再坐著談了。
「小爺，您也是！
老話說月兒彎彎照九州，有人歡喜有人愁。
您何苦非要做那夜月呢？
好好的過日子，歡歡喜喜的享樂不好嗎？
當年您在窪里發了弘誓大願，做到如今地步，已經算得上圓滿了。
都說光棍不鬥勢力，您這又是何苦？
冒著偌大的風險不說，後人還不定怎麼說您呢！
興許說起小爺您，只一句醫界霸王，也就了了……」
看著當年為了飯轍而游醫鄉里的窮酸小子，長成如今鋒芒畢露的模樣。
柳爺心裡既有歡喜，也有擔憂。
歡喜的自然是柳家傳承大興，憂慮的就是李勝利目前在做著的事兒了。
養匪以自重，這話雖說不好聽，但就是自家傳承人的真實寫照。
按照經驗，這類人多半不得善終的。
中醫大傳承，對柳爺而言，是不及自家傳承重要的。
如今山上的返本歸源已近尾聲，只要後續做好了藥性的釐清，那柳家醫脈，就是明時的鶴年堂，前清的同仁堂。
加上李勝利手裡，諸多醫界名家的向死書，延壽柳家的名號，不敢說千秋萬代，但傳個幾百年問題還是不大的。
柳家雖說人丁單薄，但自家傳承人李勝利卻是子嗣興旺的。
如今已經十好幾個孩子了。
除了平安他們幾個，其他孩子都在山上被諸多醫界前輩開蒙。
現任丁小姐的幾個孩子，或許也不會從醫，但山上那幾個也就夠用了。
藉助李勝利在山上的留的恩義，兩三代之內，他家裡的血脈，必然會有醫界眾人的提攜。
即便是兩三代之後，這份善念與恩義，也能長久的延續。
只要有倆名醫還感念此時李勝利的恩義，李家醫脈就不會凋零。
如今李勝利也正是好時候，再多找幾個女人，多留些子嗣，誰又能滅掉這樣的醫脈傳承呢？
分支二三十條，一條在，醫脈便在。
依著柳爺的想法，如今的李勝利就不該再去強出頭了。
好好的坐擁金山，三妻四妾不好麼？
「嗐！
柳爺，咱家的錢，多半不算是好來路。
尤其是外面來的，可都沾著血呢！
這茬，我還得求著藥王爺跟大傳承給咱擋災呢！
你嘴裡那杜小姐，在外面可是坐著舢板，遊蕩在血海之上劃拉錢呢！
她在外面動輒有翻覆之厄，我在家裡總要給她鋪墊好後路的。
僅是有錢，還不夠保她無虞，她這一路手上沾的血債太多。
所以啊，我就得扶住了中醫大傳承。
您想，將來幾百萬赤腳醫生，加上藥山那邊數量跟多的藥工、藥農。
誰要是想把丁小姐，當做累贅丟在國外，我不能答應，這些人也不能答應的。
柳爺，腳下路自打踏了上去，就是華山一條路。
代價那是別人需要付出的，我們麼，只管低頭上山就好，沒了路，就劈山開路好了。
只管歡喜不管愁，我也怕被人清算的……」
聽完自家傳承人的脈絡，柳爺就沒話好說了。
許多事，他也是看不明白的。
但只要知道自家小爺依舊心狠手辣就夠了，敢逼宮前丈人，這份狠辣還是要的的。
一路上山，祭掃了柳家先輩。
兩人來藥王谷，也不全是為了祭掃。
門頭溝藥王谷的名號，可比虎峪山林大多了。
如今山上那邊，雖說輻射到了虎峪，但山上那處傳承之地，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
中醫函授學校，要接納各地赤腳醫生進京函授，一個辨藥的實習基地，還是要有的。
之前中醫長官呂老那邊，幾次提議，想帶著函授學員們去山上實踐，都被李勝利給推了。
理由還是那句話，法不輕傳、師不順路。
山上的傳承基地，學員們也只是在外圍活動，唯有精研班跟學徒班的幾十個精英，有資格進去一覽還未完工的園區。
山上名醫們的向死書，除了老鄧跟有數的幾個學員多看過幾份之外。
向死書的內容，只有名老中醫們可以交叉閱覽。
其他學徒，也只能看一看，老師在時的向死書，老師不在了，他們一樣沒資格觀瞧的。
『中醫秘法不輕傳』就刻在山上傳承基地入門的第一塊石碑上。
對此李勝利也是毫不遮掩的，山上的名老中醫之中，也有人想要公開返本歸源的內容。
但都被李勝利給一一拒絕了，理由也很簡單，中醫精髓不傳外人，這個外人，他的解釋就是外國人。
部里之前想要組織交流，也被李勝利毫不猶豫的拒絕了。
中醫基礎、中醫典籍，外面不是沒有，山上返本歸源的成果，還是不能拿出來共享的。
誰知道拿出來之後，會便宜哪國人？
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僅風雨之中的一些事藏不住，山上村的事，也藏不住了。
中醫界還有一大批中堅在，有人自然是歡喜的，但李勝利不開口，山上幾乎就沒人同意下山，這也是讓有些人發愁的。
因為正名的事沒有通過，中醫條例，還沒有被取締，所以對於山上的學員下山這茬，李勝利也是一直沒鬆口的。
許多事情露於人前，對李勝利而言，也沒什麼可擔憂的。
比如風雨往事，他不僅得罪了人，但也留下了恩義。
一些老傢伙不好出來給他站台，但子弟還是可以的，群星集團與長路集團，差不多就是這類子弟的組合。
而驕陽國際那邊，也陸續吸收了丁凱等十幾個宦途無望的子弟。
利益集團，總歸不會是一家人的。
如今的杜嬌陽，則是大洋彼岸一個植根於西洋參產業的農場主而已。
只不過她的農場大了一些，僅是相關的從業者，就大幾十萬人了。
李勝利說的，為杜嬌陽守住後路，也不是瞎說的。
眼見著廣場協定就要締結了，對島上的收割也進入了倒計時。
收割完了島上，就是舔屍北邊，島上只是簡單的經濟戰，但到了北邊，許多事就複雜到要人命了。
此來藥王谷，除了要看新的中醫基地之外。
馬店集的劉老劉教授，如今也是風燭殘年了。
李勝利之前也試過，國內很難再找出劉老這樣的大家了。
山上中醫基地的細節，劉老那邊已經處置妥當了。
藥王谷這邊的中醫基地，就是未來的一個樣板了。
許多地方的藥山，都要建成類似的基地。
起碼，八大道地藥材產地，就要有八處這樣的基地。
李勝利也默數過，這類位於藥山之中的產學研一體化基地，他起碼要建二十個左右。
中醫是有傳承的，劉老那邊能將傳統跟中醫傳承融合，也是下過功夫的。
如劉老這樣的大師，或許還會再有，但如劉老這樣通傳統懂中醫的大師，可能以後就會很少見了。
二十多個產學研基地的現代化系統，李勝利已經讓國外的設計團隊，做出了大致的規劃。
這段時間就得勞劉老，將不多的壽限用在基地建築的規劃之上了。
在李勝利看來，僅是樓梯上多個飛檐，加些琉璃瓦片，那可不是傳統。
傳統有傳統的規矩，中醫有中醫的規矩，雖說有些規矩李勝利並不明了，但這可不妨礙劉老等人明了。
這次過來，李勝利要拿的就是藥王谷一帶的測繪圖紙。
如今的劉老也是不良於行，許多東西，只能靠圖紙、靠弟子們的雙眼推演了。
李勝利請來的測繪團隊，也是很專業的，有部隊地勘的，有鋼鐵學院的教授，有京中各大學相關專業的教授。
如果不是怕人問詰，他還想要高空照片呢！
拿了具體的圖紙，又跟著地勘的人在藥王谷轉了半個月。
最終讓歷史系的拿出了一份看上去不怎麼顯眼的俯瞰圖，李勝利這才拉著柳爺醫家回到了城裡。
「小老頭，你就是會跑。
我在家都等你半個月了，杜叔那邊說了，不找著你就不讓我去上學。
老丁也給我打了電報，真是煩人……」
李勝利剛回到四合院，就被氣哼哼的丁嵐給堵住了。
「我這不回來了嗎？
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杜家小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