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8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上)
聽到賢婿的紅紅火火,杜老爹這邊點了點頭,也皺起了眉頭。
按照慣例,賢婿李勝利從來都不會無的放矢,只怕將金額跟打靶聯繫在一起,又是另有所圖的。
「有話就直接說,不要圈圈繞繞……」
點了賢婿一把,杜老爹這邊就開始抓緊翻閱報告了。
自家賢婿雖說是個不錯的師爺,但也是不聽話的兵。
說不到一起,他就敢自行其是,這點也是令杜老爹非常頭疼的。
如今軋鋼廠的李懷德,還是自家賢婿的忠實擁躉。
之前說廢物、殺才,不讓賢婿跟李懷德瞎鬧,杜老爹這邊也是有原因的。
李懷德那邊,如今也是一副先鋒的模樣,說話做事也是很激烈的。
這些話,賢婿李勝利未必會說在明面,但李懷德之前卻是有前科的。
他的考核細則反饋報告之中,已經就有這類字眼了。
雖說有些人確實愧對培養,但直接以廢物、廢材之類的在報告之中稱呼,還是有些過分的。
現在看來,這類字眼的根源找到了,自家賢婿擅於布局,杜老爹可不想這類字眼,成為對人的書面稱呼。
「爸,近江那邊的假藥產業,您聽說過嗎?
就是之前刮西南暖風的近江……」
杜老爹不讓圈圈繞繞,李勝利就說了來杜家小樓的目的。
報告,只是階段性的總結,差不多了李勝利就會送過來。
當然每次送來,李勝利這邊都要準備一些話題的。
這次就是他比較關注的製藥業了,不管是公家還是私企,李勝利這邊只是看看算完。
遇上有經驗的就提兩句,沒印象的就擱置一旁了。
但對製藥業、對藥山、對赤腳醫生、對中醫傳承,他這邊就格外上心了。
近期,近江一代,繁生出了假藥產業,那邊有些機靈鬼,用銀耳加糖水,弄出了什麼降壓靈、益肝沖劑這類中成藥。
李勝利對肖虎的人也有交待,遇上這類私人賣藥或是開診所的,要說一聲。
聽到出了降壓類的中成藥,李勝利就打電話讓人去看了一下。
這不看還好,看完了結果,卻讓他起了殺心。
若不是之前說了要遵紀守法,這些個假藥作坊連同坊主一家,就要葬身火海了。
即便是這樣,李勝利也沒想讓他們好過,既然涉及到了中成藥,就跟中醫傳承有關了。
做假藥,還形成了產業,李勝利這邊沒動那些作坊主,但對他們的家人下手了。
倒春寒未過,風雨之中指鹿為馬的手段,還沒有手生。
做假藥給中醫大傳承添堵,就是他李勝利的道統之敵了。
他這邊第一個下手的目標,就是名單之上那些人的孩子。
如今市場開了,有錢就是好辦事,借著倒春寒,給這些人的孩子頭上也掛上投機倒把的名號,讓他們沒法在學校里混,就是李勝利的第一步。
這類貨色,讓他們學了知識,豈不是還要禍害中醫?
如今肖虎的人,已經借用各處的關係,開始搜集證據了。
按照產值平均,按照金額打靶,全廠上下,都得交五分錢的花生米錢。
除了作坊之外,當地按產值收了他們百分之二的手續費,銷售額兩三千萬的假藥產業,很短的時間之內,就打造的似模似樣了。
「近江?
閩南一枝花!
老項的地盤,說說你了解的情況……」
聽到是颳起西南暖風的地方,杜老爹這邊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急功近利不是好事,想著閩南那邊的說法,想著熟人老項,杜老爹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從食品廠到作坊,大概四五十家,生產的假藥一百多種,產值大概兩三千萬。
當地也是知情的,而且收了他們百分之二的銷售額作為合法銷售的費用。
既然是假藥,也不需要什麼調查了,肯定是害過命的。
如今我清楚的人員有千人上下,人我已經盯上了。
這事涉及到了中醫傳承,如果他們弄西藥,不管我們屁事兒。
但做了中成藥,他們就是所有中醫的死敵,不死不休的那種……」
聽到賢婿李勝利直接給出了處理結果,杜老爹的臉色登時就陰沉了下來。
剛想開口訓斥,他卻猛然住了嘴,緊盯著面前的賢婿,臉色也變的鐵青了。
「禁止你動手!
我儘量按照你的想法上報。
市場總有走彎路的時候,有些時候,默許並不是罪過。」
準備說話之前,杜老爹發現了賢婿李勝利眼中的冷色。
這次來家裡說話,只怕說的不是那些個假藥作坊,而是賢婿這邊意有所指。
杜老爹知道李勝利的手裡,還有一股勢力,無論是津門港的賣估衣,還是近期的買三產。
都是這些人在下面動作,動輒就能調集上億的資金,而且探查起來,也有些無孔不入的樣子。
杜老爹是政工出身,接觸過民國時候的江湖。
賢婿李勝利這類人,讓千餘人消失,那是開玩笑。
但撥弄是非、挑動風雲,自家這賢婿卻是極為拿手的。
他滑腳躥到港城的時候,有些人就拿著風雨往事想要辦他。
風雨之中那些隱秘,件件觸目驚心,杜老爹都有些目不忍觀。
眼前賢婿能說出不死不休的話,只怕在閩南那邊早就準備好了手段。
上千人的生死,就是大事了。
但對面前的賢婿而言,還真是微不足道的小場面。
午夜夢回的時候,杜老爹也掰著指頭算過,只怕百萬為單位,兩隻手都會不夠用。
「爸,人生在世,總有災厄伴隨的。
今兒,杜鵬夫妻也在這,我的話或許偏頗了一些。
但有些事苦主不報,並不意味著沒人伸冤。
我也不怕這類往我們中醫傳承身上潑糞的貨色,這事兒處理的結果我們不滿意,就算是沒完沒了的。
中醫是江湖行當,也講江湖規矩的,他們要刨我們的根子,那我們就斷他血脈傳承。
中醫有中醫的堅持,這類人輕饒不得!」
見賢婿又起了性子,杜老爹也沒再跟他辯論什麼。
只是對著杜鵬媳婦說道:
「你姐夫的話你也聽到了,謄寫一遍我看過之後,回家說說吧。
這類沒有底限的事,我們不僅不會支持,而且會堅決打擊。
但你姐夫的態度也不可取。
勝利,你回家好好冷靜一下吧……」
聽到杜老爹逐客,李勝利也不管杜鵬夫婦,轉身就離開了杜家。
「回去好好說一下。
此事必須嚴懲,有一個算一個,不管是工人還是地方的。
審過之後,只要知情,就必須嚴懲。
你爸明白我的意思。
我也想下去看看他們的底線在哪?」
見賢婿李勝利走了,杜老爹重重一嘆之後,才又做了交待。
如今這時候,賢婿的江湖手段,沒人擋得住。
只要他把假藥的事曝出來,就怕當地有人也用了那些假藥。
一旦用了,只怕再用什麼手段,都是無法挽回的結果。
許多事,不能因為人家有威脅就處理掉的,而且似賢婿李勝利這種人,如今也真是不好處理的。
處理他需要有證據,人家在風雨之中,就懂得不留證據、證人的手段。
現在有了龐大資金的支持,別說普通人了,杜老爹估計,閩南的老項也接不住賢婿幾招的,弄不好就得自棄,才能抹除那邊假藥產業帶來的危害。
江湖手段真要用在了宦途之上,那就沒有什麼規矩可言了。
一場家庭會面,讓杜鵬夫婦見識了姐夫在家中的地位。
該帶的話,杜鵬媳婦自然會帶回家裡。
第二天下午,杜老爹就帶著十幾個穿軍裝的登上了南下的火車,許多事,真的需要給個交待的。
反觀李勝利這邊,當夜就找不著人了,杜老爹讓杜鵬跟王瑜找遍了四個村子,也沒發現他的蹤跡。
此時的李勝利,既沒在城裡,也沒在村里,而是開著一輛軋鋼廠改的便民中巴,拉著柳爺一家去了門頭溝藥王谷。
李勝利下去這幾年,柳爺這邊也沒閒著,不僅修葺了老家墳塋,將埋在墳前的墓碑起了出來。
還學著李勝利的樣子,包下了這片山林,又在山上山下建了不少宅院。
柳爺承包山林,是讓董師牽線,中醫函授學校那邊出資,對此李勝利也沒什麼異議,藥王谷麼,自然該是中醫界的藥山所在。
這跟後世的環保理念一點都不衝突,而且先行了二十幾年小三十年的樣子。
「小爺,瞅瞅這山林,瞅瞅山下的連綿藥田。
初見伱的時候,我就想著混盪到死算完。
我是怎麼也沒想到,還有再站在這裡的一天。
我想著,將來若是有人手欠,扒出了老家兒們的墓碑,興許能手下留情。
現在我不愁這事兒了,柳勝利這小子,就幫我續上了老家的遺憾。
當然,定國他們娘倆也不差,等到以後分家的時候。
柳家歸定國,柳勝利的家業,就得你來籌劃了……」
掃了一眼七十多了,上到半山只是微喘的柳爺,李勝利的眼神也不是很善良。
柳爺這老貨,也是真能給人添堵,他那小兒子,不知什麼時候就起了柳勝利的字號。
李勝利估計,這老貨多半是想找回輩分,柳勝利那小子,跟平安等人也是熟識,整天叔叔大爺的叫著,次次回家都要哭訴的。
只是已經過了上學年齡的柳勝利,卻沒有上學,開蒙都是在山上村的。
如今那小子過的也是悽苦,不僅要自小接受中醫傳承,還要自小打熬武行的真傳手段。
對於自家這個小兒子,柳爺是極為上心的,合山上眾醫家之力,培養出來的小小傳承人。
如今不僅中醫知識掌握的紮實,五歲便開始習武的小人兒,拳架也已經似模似樣了。
好在山上那邊的師兄們多,會陪著他嬉鬧山林,不然柳勝利這小子,只怕也會因為學醫枯燥,步了柳爺的後塵。
「我說柳爺,你家那小子,也別看管的過於嚴格了。
這樣對孩子不好。
沒瞅他一上山就撒了歡兒,找不見人影了嗎?
您當年,不就是因為這個,走了岔路嗎?
老話說張弛有度,您可別因為自家執念壞了孩子前程。」
瞥了一眼子嗣成堆的自家傳承人,心情不錯的柳爺,也沒說什麼好話。
「不緊著柳勝利,難道緊著平安那個大寶貝?
瞧平安那跋扈深沉的樣子,倒是跟你當年不差。
有些人的路,只能一步一個腳印,一滴汗水摔八瓣,去硬啃書山。
柳勝利這小子,有些隨他親媽,性子裡帶著張揚放肆,卻沒有城府。
三歲看老,我眼力差了,山上那些老貨的眼力不定會差。
他的資質不差,但雜質太多,不敲打上十年二十年的,心性難改。
那王家丫頭當年一句話,差點牽連全家死在你的手上。
若不是柳勝利替她擋災,她哪有現在。
對了,勝利,那王家丫頭找過我,說她跟他哥哥錯的厲害,想要您高抬貴手。
那邊說的也直白,有這麼個娘家在,柳勝利這邊往後也多座靠山不是?」
聽著柳爺圈圈繞繞,終是說到了王偉紅一家,李勝利嗤笑一聲說道:
「是啊!
多了靠山,就能跟張定國爭柳家了。
多了靠山,就能接近平安他們了。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麼!
柳爺,您老了老了,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對跟我有仇的,我從來也沒放鬆警惕,觀其行知其心。
我能留著她,不是給您面子,而是柳勝利那小子的面子,他終要掌舵柳家的,我害他生母,不好。
二十歲之前,就別讓柳勝利接觸王偉紅了,也不好!」
聽了李勝利的話鋒,柳爺搖了搖頭,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家這位作大事的傳承人。
「小爺,我這不是怕我去了之後,柳勝利一人孤苦伶仃嗎?
我知那王偉紅沒存什麼好心思,想著,無非禍亂也是禍亂柳家。
總好過柳勝利一人孤苦伶仃吧?
現在想來,卻是我多慮了。
小爺,我能遇上您,真好!」
聽著柳爺的妄想,李勝利冷哼一聲說道:
「你怕是不知道,王偉紅早就已經結了婚,而且有了兩個孩子。
最近已經懷上第三個了。
跟他結婚的是個農村漢子,大她十多歲的。
如今他們兩口子的工作,不足以養活一家人。
錢,您也不要給她。
對我們對柳家而言,她不過一藥碾,工具而已。
真聽了她的迷魂湯,你才是真正害了柳勝利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