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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洞房花燭永不眠

2024-08-23 15:44:15 作者: 小霄
  莊園裡的第一個清晨,伴隨著尖叫拉開序幕。閱讀

  千梧睡得渾身發軟,是被痛哭和門外雜亂的奔跑聲吵醒的。他推開門,江沉正站在走廊上,眺望向走廊另一邊的盡頭。

  走廊兩端相隔甚遠,然而濃郁的血腥味卻穿過長廊撲面而來。

  千梧也看向玩家都擠在門口的那間房。

  「又死人了。」江沉低聲道:「一宿過去,兩個了。」

  儘管有心理準備,但千梧還是在走近看清房間裡景象後噁心得差點吐出來。

  昨夜被選中的女人此刻已變成五六大塊骨肉扔在床上,破碎的身體勉強拼合。她身穿一套華麗詭異的大紅婚服,浸透血水後變得污黑。

  鮮血和肉沫濺得到處是,引來一窩白蟻。刺鼻的腥味仿佛能讓人腦補她被人揮刀剁碎的畫面。

  千梧低聲道:「不是去洞房了嗎,莊園主殺人後還負責送回來?」

  「原來這姑娘和我們同層。」江沉轉過頭問他:「昨晚你有聽到什麼動靜嗎?」

  千梧搖頭,「醜八怪管家一定是給我們下藥了,我睡得很死。」

  「我也是。」江沉輕輕嘆氣,「我晚宴上明明只喝了一口水。」

  一片恐懼的哭聲中,管家不知何時出現了,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拿著抹布和水桶的女傭,似乎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幕,提前準備好來開工。

  「請各位散開。」他笑著說道:「我們要打掃這間房了。」

  高大胖聲音打著哆嗦,「她為什麼——」

  他話還沒問完,忽然覺得腳底下踩到一個什麼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根斷指,指甲灰白,青筋從截面支出來,爬滿黑色的小蟲。

  男人發出一聲丟魂的驚叫,把手指頭一腳踢飛,轉頭就跑。

  「請各位移步早餐吧。」管家笑容詭異,「打掃的事交給女傭就好。對了,我為你們每個人都備了一份小小的伴手禮,已經放進各位房間,還請笑納。」

  第一夜過去後,沒人敢違抗他。即便是哭著打著哆嗦,大家也都立刻聽話地轉身下樓。

  千梧留到了最後,直到管家再次催促才沉默著轉身,卻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房間裡。

  ——女孩死不瞑目,悽厲的眼瞪著房頂,仿佛在看什麼可怕的東西。

  他抬頭向天花板看去,高曠空蕩,什麼都沒有。

  午後外面沙沙地下起雨,千梧站在涼亭里,看著不遠處的花園。

  手心的懷表滴滴答答地走著字,許久後,一個撐著傘的高挺的身影從某處入口裡出來了。

  江沉踏進涼亭,把傘立在一邊,問道:「多久?」

  「四十五分鐘。」千梧看著他被斜雨打濕的風衣,「有什麼發現嗎?」

  「能出來就不錯了。」江沉邊說邊疊著從灌木里摘來的做記號的葉子,「岔口少說幾百個,環環繞繞不知有多大。我走一段覺得不對立刻折返,回來還走錯兩次。如果真隨心所欲亂闖,早上進去,晚上都未必出得來,管家先生就又有腦袋捏著玩了。」

  「就像在阻止我們進入園子裡……」千梧思索著,「婚房應該就在裡面,找到婚房就能找到莊園主了。」

  「試過才知道。」江沉灌了一口放涼的茶,又說,「找BOSS這種事也就你能想得出來。」


  「別甩鍋。我出門時,你已經在找女傭要傘了。」千梧瞟他一眼,起身對著雨簾抻懶腰,纖細的腰線在緞面衣料中短暫一現。

  「還有四個女孩,你覺得下一個會是誰?」

  「以正常的眼光應該是短頭髮那個,屈櫻。」

  江沉分析一半又搖頭,「也不一定,還有個未成年……」

  「真麻煩。那個小姑娘很難活下來吧。」

  千梧回憶起那個一下船就哭到天崩地裂的女高中生,又低頭抿笑,「我有點想和莊園主成親。成過親,才能見到他。」

  江沉笑起來,「我先還是你先?」

  「都試試。」千梧說,「這種東西要看眼緣。」

  江沉眼眸深處暈開一絲無奈而放縱的笑意,「各憑本事,任君挑選?」

  千梧認真對著雨簾點了下頭,「嗯。」

  「一定是我贏。」他又說道。

  「奇怪的勝負欲。」江沉又撈起那把傘,「回去吧,雨要下大了。」

  經過昨天,沒人敢再去花園,也不敢一個人呆著,這會都聚在大廳討論。

  但討論不出什麼花,大半玩家在目睹兩次死亡後趨於絕望麻木,剩下幾個在無休止地吵架。

  千梧剛踏進古堡,就被暴躁高大胖的怒罵聲打斷了。

  「你他奶奶的還是個男的?」高大胖對一個消瘦的皮衣男罵道:「讓女人給你開路?」

  「我有什麼辦法,莊園主就挑女的,男的再厲害也得往後站。」皮衣男輕蔑一笑,又沖沙發上縮著流淚的女高中生說:「我看這個小妹妹今天最有可能,要是入選了就為大家努力一次。這副本沒別的辦法,宰了莊園主萬事大吉。」

  屈櫻握著女高中生的肩膀,冷笑道:「不要好像只有被選中才能出力似的,你怎麼不去宰了管家?」

  「你們看他像個活人嗎?」男人反唇相譏,「帶點腦子吧姐姐。管家和女傭明顯只是實施懲罰機制的道具人罷了,你打本不找BOSS,專門剛小怪?」

  「憑什麼是我!」女高中生突然爆發,抬起紅腫的眼吼道:「你們這麼多男的,怎麼不團結起來殺死他們?」

  「規則對女玩家不友好,我能怎麼辦?進了本,誰還管你男女老少祖國花朵。自己也知道活不了了,不如為隊友做點什麼。」

  江沉語氣低沉道:「你也配說自己是隊友麼。」

  「關你屁事!」男人怒氣沖沖回過頭。

  江沉平靜地看過去,那人在對視瞬間又縮了回去。

  「你是不是那個……」人堆里的鴨舌帽忽然一拍手:「我昨天就想問來著。你長得有點像新聞里那個江……江少帥,護衛軍指揮官,大人物……而且你昨天穿的是軍部制服吧?」

  人堆里頓時議論開,江沉淡漠地挪開視線,沒有應聲。過一會又有人說,「還有旁邊那個,是那個畫畫的吧,叫千……千什麼來著?」

  女高中生抹了把淚,抽泣著道:「千梧。我在外面很喜歡千老師,老師已經快一年沒出畫了,我很期待的……我還不想死啊……」

  千梧聞言回眸,淡漠的眉目間不經意地輕輕顫抖一下,片刻後他垂下眼,纖長細密的眼睫遮住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


  「外面裡面都一樣。」一旁的江沉有些突兀地開口安慰女高中生說,「你的千梧老師在神經里溜達一圈,出去後會有更多靈感,不要太悲觀了。」

  女高中生捂著臉含淚嗯了一聲。

  四下寂靜,只有皮衣男癱在座椅里,用手捂著臉譏諷地笑,笑聲越來越大,淌出淚來。

  「還說什麼出去後,船夫難道沒告訴你們從沒有人成功過?無論高低貴賤,男女老少,進了神經都要過這種跪地舔血的日子。這才是公平啊,這才應該是真實的人間吧!」

  「諸位。」

  管家的聲音突兀地擠進來,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樓梯頂,笑眯眯地對著下面鞠了一躬。

  「我來傳達一條最新規則。昨天會面後,莊園主有些不滿。新娘人選太少,所以他決定放寬限制。今天我會讓女傭把喜袍送進每一位的房間,請大家盛裝準時出現。」

  窒息般沉寂兩秒,而後大廳炸了。

  皮衣男一躍而起踹翻凳子,「瘋了吧!我們是男的,也要穿著女人的衣服去被挑選?」

  「主人不在意這些細節。」管家依舊笑著,「不必焦慮,我保證,人人都有機會。」

  「誰要這個機會啊!」男人暴怒失控,「去死啊!我不要這個機會!」

  「又要有人死了,男人也無法逃開……」另一人捂著頭蹲下,顫聲崩潰道:「要怎麼才能出去啊!哪怕回到現實世界,我不想在這裡呆著……」

  「選新娘……」

  角落裡一個女人忽然想到什麼,一把抓起水果刀對著自己的臉,嘴角浮起一絲悽慘的笑。

  她輕輕呢喃著,「我劃破自己的臉,就能避開了吧。」

  話音落,眾人來不及阻止,就見她手腕驟然向下,鋒利的刀刃割開臉頰,反手兩刀,鮮血淋漓,順著翻卷的皮肉滴滴答答地打在地上。

  「唔。」管家心疼地嘆息一聲,轉身問不知何時出現的女傭道:「像這樣的傷要多久能夠治好呢?」

  「我會保證不影響面試。」女傭一邊說著一邊向後伸手,從粗陋的圍裙里摸出一根鏽跡斑斑的粗針。

  她上前來一把薅住女人的頭髮,翻著眼白浮腫微笑,「我會為這位客人縫好傷口的。」

  破相的女人死命掙扎,卻終歸無法掙脫那隻肥厚的手掌,直到被女傭拖出大堂,痛哭嘶叫淹沒在雨聲中。

  「辛苦了。」管家對著雨簾鞠躬,「大家不要干蠢事。莊園裡針線不足,再有下一個,我只好為受傷的大人換一層臉皮。」

  死寂一片。

  千梧卻勾起唇角,他拾階上樓,路過管家停下腳步,「有件事。」

  管家立刻轉過身三十度欠身,仿佛八音盒裡絲滑的假人,虛偽微笑,「請您吩咐。」

  「婚袍有的選嗎?」千梧目露糾結:「莊園不知道是誰在打理,這裡的品味讓人擔憂。」

  江沉別過頭留意著管家,一抹清晰的刻毒在那雙布滿死氣的眼中閃過。

  「都是傳統的喜袍,我會叮囑女傭為挑剔的大人保留最華貴的一件。」管家低下頭去,又湊近千梧,在他耳邊低聲呢喃道:「以及……我會向主人轉達您迫切渴望被選中的心情。」


  此語一出,本就只有兩個人在對話的大廳仿佛又沉寂了一分。

  管家陰毒地看著千梧,等待看見他驚慌失措的表情。

  千梧一點頭,「好耶。」

  「……」

  他往上走了兩階,又回頭說,「送衣服時,可以捎帶下午茶嗎?」

  「可以。」管家這兩個字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如果他有擅自殺人的權力——江沉堅信,他下一秒就會從懷裡掏出一把尖刀。

  千梧完全不見外地命令道:「我想吃凍青葡萄,凍之前洗乾淨,冰牛奶,加楓糖。」

  管家面無表情地沉默。

  江沉跟著千梧拾階而上。

  與管家擦身而過的瞬間,他懷疑自己在對方腦門上看到了四個大字。

  就你事多。

  深夜。

  秒針距離11點還有最後半圈,古堡已提前奏起嗩吶樂。

  面試廳里的玩家無論性別和身材,都穿著大紅喜袍。男人戴假髮塗胭脂,映在慘白的燭光下,不僅沒有滑稽感,反而陰森詭異至極。

  如同一場盛大的冥婚。

  管家悄然出現,食指點過眾人的腦袋,皺眉道:「啊,怎麼又少了兩個……」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少的人是誰,眸中轉而蓄起一分陰險的愉悅,「噢,原來是那兩位大人啊……真是可惜,看來我不得不行使——」

  砰!

  門被暴力踹開。

  「不好意思,起晚了。」

  清泠懶散的聲音闖進來,千梧說完後把腿收回繁重的裙擺下,和江沉一前一後堂而皇之地踏入廳內。

  他不客氣地說道:「還好鄰居出發前喊了我一聲,管家先生是不是故意把我房間的鬧鐘弄壞的,它怎麼沒響?」

  管家的臉陰沉得發綠,他轉過身,卻在看見千梧時有一瞬的僵硬。

  黑眸猩唇,與華服交相明艷。女子的髮髻模糊了性別,與慵懶散漫的氣質揉在一起,至清至艷。

  是古堡里從未見過的真絕色。

  千梧沖他輕輕頷首:「管家先生,你眼睛直了。」

  江沉站在一邊。劍眉星眸,英氣冷目,另一種類型的驚艷,是個絕難接近的冷傲美人。

  「你主人知道你這樣盯著他的候選新娘嗎?」他低沉冰冷的嗓音緊接著就打破了這個畫面,帶著強勢的威脅。

  有這兩人闖進來,屋裡終於多了點陽間氣。

  管家深呼吸數次,才重新偽裝好恭敬。

  「雖然我並不贊同這種僥倖踩點的行為,但二位不算遲到。」他冷著臉說道:「請儘快入座,相信今天莊園主很快就能決定。」

  話音落,牆上的眼睛又從洞中出現了。這一次那隻眼睛沒有多作猶豫,掃過江沉,直勾勾地盯在了千梧臉上。

  江沉把玩著手指上摘下的戒指,若有所思。千梧則側過身,拄著椅子扶手。寬大的袍袖落下來,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臂,纖細的手指輕輕扶著太陽穴,他嘟囔道:「假髮好沉。」

  江沉便擱下戒指,伸手替他托著髮髻,看他片刻後低聲道:「這個結婚狂魔還……挺會玩。」


  「是啊。」千梧挑眉,「有點刺激。」

  江沉原本是提前十分鐘去敲門的。

  但或許是喜宴的安眠藥力未散,一直敲到門自己開了,千梧還沒醒。下午苛刻盯著女傭為他盤好的髮髻懸在枕頭上方,他穿著婚服睡得很沉。

  江沉站在床邊看了許久許久,愣是沒忍心把人喊起來。

  最後還是千梧自己猛然驚醒,睜眼就見前所未見的美艷·帝國指揮官·前男友,江沉先生,穿著猩紅的嫁衣站在床邊。

  如果不是趕時間,他有一瞬間衝動掏筆給江沉畫幅畫。

  兩個分手多年的男人,都穿著大紅喜袍,一手提著繁複的裙子,另一手捂住腦後髮髻,在午夜古堡里玩命狂奔。

  於己於彼都是永生難忘的記憶。

  狂奔的路上他們還不忘讚美對方。

  江沉:「你真的太美了。」

  千梧:「不,還是你美。」

  江沉:「千梧老師更美。」

  千梧:「江少帥別謙虛,您最美。」

  「我知道了。」管家把貼在洞口的耳朵收回來,轉身面向千梧。

  「莊園主果然選中了您,千梧先生。他稱讚您是莊園裡真正的公主。」

  「公主。」江沉把玩著戒指低聲沉吟。

  千梧站起身,髮髻有些垮,江沉眼疾手快從自己頭上抽出一根髮簪替他加固。千梧伸手摸了摸,那根髮簪是木質的,表面還有些木刺,插在珍珠髮簪的下面。

  管家優雅地對他做出一個欠身邀請的姿勢,「請吧。終於輪到您了,我太期待今晚了。」

  「我也期待。」千梧眼波流轉,笑著問,「對了,你們莊園主長什麼樣?身體好不好?」

  管家表情僵硬。

  一旁江沉恢復面無表情,並從冷傲美人變成了修羅美人。

  千梧頗為苦惱道:「我好害怕哦。莊園主不喜歡我怎麼辦。」

  「……」

  你怕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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