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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藏

2024-09-01 10:15:28 作者: 五塊錢的鋼鏰
  在父母失蹤的九天後,我終於下定了決心,要去一趟檔案的發件地----西藏,找線索。

  我先是坐飛機去了趟甘肅蘭州,在蘭州買了裝備,又坐火車去了西藏。

  我將所有裝備都堆放在硬臥床位上,自己則坐到椅子上看著車窗外一望無際的戈壁荒原。

  我看著原野漸漸由蔥綠過渡為紅褐色,看著大地由繁茂變得蒼涼;我感覺著輕撫的微風變成肆虐的無情撕扯萬物的狂風;我感嘆著生命的歡愉走向無盡的寂寥……

  自然的造物能力真得是偉大又神奇,我仿佛看到了一個人生命從無聲無息的靜默進化成歡騰的雀躍。

  火車離蘭州越來越遠,海拔也越升越高,我周圍的人逐漸出現了頭疼、噁心、嘔吐等高原反應的症狀。躺在我上鋪的一個小女孩蒼白著臉弱弱地問她的媽媽,她是不是要死了。她媽媽同樣蒼白著臉讓她別亂說。我看著這對慘兮兮的母女倆起身從背包里拿出兩瓶紅景天給了她們。作為一名常年在高山高原高海拔地區工作的地質勘測者,雖然已習慣了高海拔地區,不會再發生高反,但包里總是備上幾盒紅景天,以備不時之需。

  母女對我萬般感謝,我搖搖頭心說:「這才到哪,康古拉山都還沒過呢。」

  夜幕降臨,那對母女因為身體不適的原因早早就睡下了。我躺在我的鋪上,聽著四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久久不能入睡,倒不是被呼嚕聲吵得,而是心裡煩悶。我將從盒子上取下的票據從貼身的衣兜里去了出來,借著手機的光,細細看來起來,雖然這張紙在路上已經快被我翻爛了,上面的內容甚至都能背出來了,但我還是想看看還有沒有什麼線索。

  我窩在被窩裡,將手機靠近紙單。突然,我發現在光的照射下,紙單的右下角赫然出現了幾個字。

  我心中一驚,將整個紙單平放在手機屏幕上,然後提高手機亮度,那幾個字在光照下逐漸清晰起來-----西藏林芝多湖白馬廟寄 。

  我的心臟開始抑制不住的狂跳起來,身體也有點顫抖,終於找到線索了,但過了一會兒,我又開始犯難了:「西藏林芝我知道,可這個多湖又是個什麼地方呢?」我將紙單重新收回到衣兜里,枕著雙臂看著上鋪的床板,火車搖搖晃晃的,我的心情起起落落的,不知不覺得竟熬到了天亮。為了讓自己精力充沛,我強迫自己小睡了一會兒,等醒來時已經到中午了,我簡單地洗漱了一下,去餐車吃了點東西。回來時,我一心想事,沒注意到前面有人,便與來人迎面撞了個滿懷。我連忙賠禮道歉,那人擺手咳了兩聲。我仔細端詳了他幾眼,突然發現我好想在哪兒見過這人,這一身包的只露出眼睛的裝扮真的頗為眼熟。

  「我們是不是在哪過?」我問道。

  那人看了我一眼:「可能在火車上見過。」

  「不,我是說在火車以外。」我道。

  那人再次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幾眼,然後搖了搖頭,「你應該是記錯了。」說罷,他對我點點頭就離開了。

  我盯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我一定在哪個地方見過他。正思量著,火車廣播突然響起,「親愛的旅客朋友們您好,由成都開往拉薩的Z322次列車即將到站,請各位旅客帶好自己的物品到車廂兩端等候下車……」

  我快步回到自己的鋪位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坐在鋪上,等著火車進站。

  拉薩的空氣清冽而乾淨。一下車我就問到了一陣淡淡的酥油香味。我拖著行李隨著人流走出火車站,一路上,我看到了很多磕長頭的藏族同胞。這些藏民大多都來自外地,是三步一長磕慢慢磕到大、小昭寺和布達拉宮朝聖的。西藏是一個充滿濃郁宗教氣息的地方,每一個藏族人的心中都供著自己的信仰。他們修的是來世而不是今生。傳說,此生只要磕夠十萬個長頭,就算是功德圓滿,在死後便可以投個好胎,來世幸福。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很純粹,活的自由自在。我敢說,這裡是全中國最潔淨的聖地,沒有之一。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在八角街街角下車,找了個旅館住下。這裡離大昭寺很近。我將行李安頓好後,就去大昭寺門前的廣場上轉一轉。

  到處都是磕長頭和誦經的人。這些信徒聚在自己的聖地前朝拜著自己的神佛。我踱在這眾生之間,仿佛在這一刻看到了世間最純潔的人心。這裡不只有信仰,同時還有生死。幾個信徒在磕了數個長頭後,從自己的衣服里拿出幾顆牙齒,那是在朝聖路上死去的人的牙齒,他們相信,這些人死後,靈魂會附在牙齒上,只要把牙齒帶來,那他們的靈魂也就算是到了。

  信仰的力量是神聖而又偉大的,在這些人中,我竟也有了一種返璞歸真的感覺。我對著大昭寺的大門規規矩矩地磕了三個長頭,祈禱這次出行順順利利。

  在拉薩整頓了一天後,我坐上了一輛大巴趕往林芝。西藏真不愧為雪域聖地,一路上的風景美不勝收。在蒙蒙煙雨下,重山疊疊,我仿佛置身於水墨畫中,浩浩乎若馮虛御風,而不知其所知;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窗外美景變幻,我看呆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我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脖子,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不知不覺間竟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當我睜開眼睛時,大巴已穿過來雲飛霧繞的重山,行駛在一條長長的小道上。我伸了個長長的懶腰,復將那張單據拿出來看了看。「靈芝,多湖白馬寺」,這靈芝快到了,但這個多湖白馬寺到底在哪兒呢?說實話,這地名我在路上問了很多的人,都說聽過白馬寺,但並不知道多湖是個什麼地方,再問白馬寺在哪兒?十個人里有九個人說的是同名不同地。白馬寺這名在西藏很常見,所以,現在處境使我很被動。

  大巴的終點是林芝的一個小鎮。我從車上下來時感覺渾身每一個骨頭都鏽在一塊了。我只是輕輕扭了扭胯,便聽到幾聲清脆的響聲,從我的脊椎傳來,響完後的骨頭似乎輕鬆了很多。我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向著鎮子裡走去,五小時的車程使我飢腸轆轆,我找了一家民宿住下,然後在店家的盛情邀約下與其一家共同進了一頓晚餐。

  食物頗簡單卻十分美味,幾大塊牛肉和一瓶青稞酒,酒的味道夠勁,幾杯酒下肚,我的疲倦一掃而光,渾身熱乎乎的。

  在與店家的閒聊中,我得知他叫頓珠,妻子叫梅朵有兩個十幾歲的孩子,一家子在這個鎮上住了八九年了,經常因為進貨在拉薩與靈芝之間往返。我問他是不是對靈芝很熟悉?他拍拍胸脯自豪地表示,那裡的每一個地方都清清楚楚的印在他的腦子裡。我心裡一陣激動,忙問他知不知道多湖這個地方。這個豪爽的漢子竟沉默了。半晌,他搖了搖頭,用生硬的漢語說了聲對不起,我表示說沒關係。為了不讓主人尷尬,我連忙轉移話題,讓他給我推薦幾個西藏好玩的地方,氣氛瞬間又火熱起來。他推薦了很多地方,重點給我推薦了納木措。

  「納木措是一個非常美麗的湖,是西藏的『三大聖湖』之一。」他用蹩腳的漢語推薦道:「你可以叫它納木胡,『措』字用你們漢語講就是湖的意思。」

  我的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問道:「那『多』在你們藏語中怎麼說呢?」

  「忙」他說道。 「多湖」---「忙措」,我的思路一下子清晰起來。我問他:「這裡是否有個叫『忙措』的地方?」

  他驚訝地點一點頭:「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這個地方非常非常的偏遠,與外界少有聯繫。」

  猜想被證實,我心下一陣狂喜,然後說道;「我是一名地質民俗記者,這個地方是從我一個前輩那裡聽到的,這次來西藏就是為了去那裡探訪一番。」

  他瞭然地點了點頭道:「忙措這個地方我也只去過一次,還是在七八年前。那時我剛在這裡定居,所以對外也不熟悉,那個地方還是我在一次進貨時迷了路偶然間到的。」

  我問他能否幫忙帶個路,價錢什麼的好商量。他先是躊躇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說:「可以是可以,但問題是我也七八年沒去過了,有時可能會記錯路。」

  我表示這沒問題,只要能把我帶就行。 與頓珠愉快地達成協議後,我去房間收拾自己的東西,靜待明天的到來。晚上躺在床上,我會想著父母的面龐,心裡泛起一陣酸楚,也不知道他們兩人現在情況如何?是否安好?我不敢想那個最壞的結果,生怕想多了我自己會崩潰。在惶惶不安中,我漸漸入眠。

  我起了個大早,和著酥油茶吃了點壓塑餅乾,之後和頓珠一起坐上了他的三奔子。 車發動了起來,我們迎著日出,踏上了未知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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