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眠的手微微緊了緊。
盛臨淵說的這些話，讓她無可避免地想到了她剛剛來到這具身體裡面的時候，御南王府的境遇。
那個時候的御南王府和盛臨淵口中所說的放逐之地的這些人的境遇，有什麼不同？
不過都是被利用完了之後就被放棄。
「阿眠。」盛臨淵輕輕地喊了一聲鳳眠，而後道，「我被我母親丟下去之後，很幸運地落入了那個空間，雖然是魔族，但是卻沒有被魔族侵擾，守在那裡的人大部分都已經是靈魂體了，他們的身體造就已經在歲月的流逝中被消磨。」
「他們雖然在和魔族戰鬥的時候身上沾染了魔氣，但是他們依舊還保留著屬於人的意識，他們在見到我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他們要把我養活。」
「我是被他們給養大的，我的養父，也是我的師父，他是曾經人族的一位皇子，也是人族的大將軍。」
鳳眠靜靜地聽著。
盛臨淵說話的語調其實和平時並沒有太多的起伏，但是鳳眠卻能夠從盛臨淵的聲音裡面聽出幾分寧靜和安寧。
在這個時候鳳眠才確認，盛臨淵是真的不在意自己曾經被自己的親生父母給拋棄，放棄。
他並不缺少情感上的關懷，甚至……他有可能還是很珍惜自己的這段經歷。
「師父將我養大，一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將我的身世告訴我，只是教給我一些本事，用他所知的所有的手段，才將我養成了現在的樣子。」
「他最開始給我取的名字，叫臨淵。」
「因為我本身……就是處在深淵中的人。」
「後來，我十八歲那年，我師父將我的身世告訴了我，冠以盛這個姓氏。」
「我剛知道的時候的確很憤怒，甚至也不想要這個姓氏，如果可以的話，我更希望我能夠是師父的親生兒子，能夠跟師父姓。」
鳳眠問，「你沒有跟你師父說嗎？」
「說了。」盛臨淵失笑，「師父當時對我說，我可以不在意，可以不喜歡，但是著就是我所出身的地方，讓我永遠都不要忘了自己是誰。」
「其實我知道，師父是怕我在日後漫長的時間裡面迷失自己，忘記自己是誰，師父怕我走上歪路，所以在用這樣的方式來提醒我。」
「不過師父其實想多了，就算是沒有這個姓氏，我也不會迷失掉自己。」
「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在將這件事情完成之前，無論我身處於何種境地，我都不會放棄我自己，更不會迷失我自己。」
鳳眠心尖微微一動。
她知道接下來盛臨淵應該就會說他到底要去做什麼樣的事情了，她很想知道。
她沒有去詢問盛臨淵，是因為之前的自己就算是知道了也完全幫不到盛臨淵，但是現在……她覺得自己是多少能夠幫助到盛臨淵的，所以在這個時候盛臨淵如果願意將他在做的事情都告訴她的話，她也是可以聽的。
「阿眠是不是想知道我做的是什麼事情很久了？」
偏偏在這個時候，盛臨淵就好像是知道鳳眠心中所想一樣，輕笑著湊近了鳳眠，下巴輕輕抵在鳳眠的發間，嗓音染著些許的戲謔問道。
鳳眠頓了頓，而後和盛臨淵拉開了些許距離，她微微抬眸看向盛臨淵，「說不說？」
「……」
盛臨淵盯著鳳眠臉上的表情，忍不住悶笑一聲，「我說，我現在哪敢不說？」
「……」
鳳眠唇角抿了抿，收回自己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耳根有著些許的滾燙。
盛臨淵的注意力一直都是放在鳳眠的身上的，鳳眠的這點小反應自然是瞞不過他。
盛臨淵盯著鳳眠看了幾秒鐘的時間，這才收斂了自己臉上的笑容，正色道，「說起這件事情來，倒是說來話長，阿眠可還記得蟠龍鎮的事情？」
蟠龍鎮的事情？
鳳眠的思緒一下就被拽遠了。
「蟠龍鎮的事情，那就只有我契約的那個小東西了。」鳳眠說。
那小東西不僅僅是她的契約靈寵，在成為她的契約靈寵之前，這小東西還是一頭惡龍，被封印在蟠龍鎮多年。
盛臨淵現在提起這小東西，是因為這個小東西和他要做的事情之間有很重要的聯繫嗎？
鳳眠早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忘記了要在盛臨淵的面前掩飾自己心中所想，現在她的臉上就已經寫滿了疑惑。
盛臨淵能清晰地從鳳眠的眼中捕捉到她的情緒，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盛臨淵凝望著鳳眠的眉眼，一字一字，無比鄭重而又認真地說，「那小東西，在最初的時候，是人族軍隊中的神獸。」
「……」
鳳眠呼吸猛然頓住。
神獸……
她契約的那個小東西？
鳳眠已經意識到盛臨淵接下來要做什麼了。
她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收緊了攥著盛臨淵衣衫的手指。
盛臨淵把自己的衣服從鳳眠的手指間解救出來，將鳳眠的手攥在了自己的手裡，他低下頭，一個冰涼的吻落在鳳眠的指尖，他緩緩地說，「在那場戰爭中隕落的神獸和人族還有魔族，多得就好像是天上的星星，數也數不過來，但是在這些龐大的數量中，有些足夠強大亦活著是足夠幸運的存在是能夠保留自己的靈魂的。」
「可是即便是這樣，他們的記憶，他們的力量也都已經被魔氣給侵蝕。」
盛臨淵微微垂下眉眼，「失去了記憶並且被魔氣侵蝕的他們，和野獸無異。」
「他們存在於世間會帶來的只有無盡的災難和危險，從那小東西的身上你應該就可以窺見這一點的。」
「他們是守護這方世界的英雄，他們不應該落到這樣一個地步，他們在活著的時候為了保護這方世界寧願放棄自己的生命，也絕對不會想死後自己的力量還在為禍世間，如果他們知道的話，會寧願自己乾乾淨淨地消失。」
「在我擁有了一定的力量之後，師父就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讓我去替他將這些英雄們送走。」
鳳眠呼吸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