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臨淵的聲音還在繼續，「我知道師父說的沒錯，如果他們都還活著的話，肯定不願意見到自己死後竟然回去傷害這個他們拼了性命都在保護的世界。」
「我也知道，師父說的直接把他們全部都殺了，將他們的靈魂徹底抹除，這才是對他們生命的尊重，這才是真正的尊敬他們。」
「阿眠，我從小就生活在師父身邊，師父雖然不說，但是我知道師父，還有在那放逐之地的所有的還存在的靈魂，都是英雄。」
「但是對於我來說，他們不僅僅是英雄，他們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若不是他們的話，就絕對不會有現在的盛臨淵。」
盛臨淵說著，輕笑一聲，但是他在說話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聲音很輕，「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我沒有捨不得，因為我知道師父說的都是對的，那些前輩們，也絕對希望我能夠做出正確的決定。」
「並且……我是唯一一個能夠自由出入放逐之地的人，我還是他們一手養大的人，將這樣的事情交到我的手裡，他們很放心。」
「而我也沒有讓他們失望，我用最快的速度去尋找這些還殘留在世間的靈魂，找到他們以後，我就會直接將他們的靈魂毀掉。」
「可是在某一次銷毀他們的靈魂的時候，發生了變故。」
「當所有的黑色褪去，留下來的是一個乾淨而又澄澈的、全新的人。」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在這些靈魂當中，其實是有能夠存活下來的人的。」
「他們會失去自己的記憶，自己的力量也全部清零，腦海中有的也只是傳承記憶和本能。」
「阿眠。」盛臨淵輕輕喊了鳳眠一聲，「我本來以為我在埋葬他們，卻沒有想到會從一堆廢墟中迎來他們的新生，你說，這樣的事情，我還能夠和最開始的時候那樣做下去嗎？」
盛臨淵這話說到最後，他的尾音輕顫，語氣透出幾分難以言說的迷茫，甚至是脆弱。
鳳眠沉默。
她甚至不知道應該要說什麼樣的話來安慰盛臨淵。
她想到了當初和盛臨淵在蟠龍鎮的約定。
如果真的失控了，盛臨淵會帶走那條惡龍，而不是將那惡龍給殺了。
那是英雄，盛臨淵又是在那樣的環境下被養大的，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下得去手？
甚至知道蟠龍鎮那條惡龍會很危險的情況下，盛臨淵想做的，也只是將那惡龍給帶走，而不是直接殺了。
盛臨淵……
盛臨淵……
在那樣的環境下長大的盛臨淵，卻生長成了這樣的模樣。
他在一片深淵中瘋狂生長，生長成為現在傲然立於陽光下的模樣，他強過了所有的人。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鳳眠輕聲說。
她這話並不是在安慰盛臨淵，而是發自內心的，真心實意的言語。
她從來都不會輕視自己，但是在這個時候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是她在盛臨淵的位置，她不一定能夠做得有盛臨淵好。
盛臨淵聽著鳳眠的話，輕輕地搖頭，嗓音也淡淡的，「其實早就在很早之前，我就想著，我早晚有一天一定要將我的師父，還有放逐之地所有的靈魂都重新帶到這片屬於他們的陽光之下。」
「並且為之努力，直到這些事情的出現，我才知道那個時候的我到底有多麼天真。」
「我師父他們……他們的靈魂，也會……」盛臨淵重重地閉上雙眼，「也會漸漸地和這些靈魂一樣，被魔氣侵蝕，淪為什麼都……什麼都忘記，只留有本能的野獸。」
「……」
「……」
鳳眠和盛臨淵之間的距離很近，她鼻尖充斥著的全部都是盛臨淵身上那一股獨有的特殊的味道，分外好聞。
她看到盛臨淵纖長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他的心情並沒有像他的語氣這樣安寧。
「辛苦了。」
鳳眠伸手握住盛臨淵的手，低聲道。
盛臨淵掀開眸子，對上鳳眠的眼眸，他輕輕笑了一聲，「阿眠，我現在還好。只是在我知道了這件事情之後，我就知道留給我的時間越來越少，越來越少，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放逐之地的那些靈魂就會被這些魔氣給侵蝕掉，我必須要在他們的記憶和人性完全消散之前，找到淨化他們靈魂上魔氣的辦法。」
「只是多年過去了，辦法我沒找到，人倒是送走了不少。」
「盛臨淵。」
鳳眠忽地出聲喊了盛臨淵一聲。
「嗯？」
「你的本體，能夠知道你化身身上發生的事情嗎？」
鳳眠前世的時候雖然就已經可以修煉出自己的身外化身了，不過她不喜歡，所以沒弄過。
這一世雖然借著鬼域的修煉之地也已經達到了這個高度，但是……也還是沒有修煉過的。
如果是別人的話，她也不會去想這樣的問題，因為前世，她就斬殺過很多強者的身外化身。
她只知道身外化身會繼承本體的一部分實力，而身外化身死亡之後，本體會受到反噬，卻不知道本體能不能夠感知到身外化身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
聽到這個問題，盛臨淵不明所以，卻還是回答了。
「一般來說是不會知道的，身外化身的作用就是在我本體分不開身的時候去幫我完成我想要做，而且必須要去做的事情，這個過程中本體是不會去查看的，但是……」
「如果想的話，本體自然是能夠接管身外化身的。」
鳳眠抬起手來，掐住了盛臨淵的下巴，她凝望著盛臨淵，「那你呢？你現在在看著我嗎？」
在通過你的身外化身，隔著遙遠的時間和空間，在看著我嗎？
盛臨淵輕笑一聲，他輕聲回答，「當然，阿眠，與你一起的所有時光，我都……」無比珍視。
盛臨淵話還未說完，後面的聲音就被鳳眠突如其來的吻給堵住了。
盛臨淵整個人都愣住了。
唇上傳來的柔軟的觸感讓他好像在唇間泛起了密密麻麻的酥麻感，過電一樣，讓他的指尖，讓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經都好像被刺激到了。
下一秒，盛臨淵反客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