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的臉和那一晚不同,這雙眼睛就算化成骨灰我也能認出來。
他實在是太擅長偽裝了,那一晚的身形分明就是一個一米八五的高大男人,此刻他卻佝僂著身體,臉上以及露出來的蒼老皮膚讓人誤以為是老人。
眼看著殺了我的人就在畫展上,死前的痛苦讓我本能恐懼。
他太狠了,悄無聲息出現在我身後,從我的身後一刀捅來,沒有半點遲疑和不忍,好似已經演練了千遍萬遍。
我一直與人為善,應該不會有仇人會置我於死地。
他如此擅長偽裝,難道是一位專業殺手?
可他已經殺了我,為什麼又要出現在這?難道這裡又有他的獵物?
我第一想法竟然是想要逃離,片刻後才恍然察覺我早就已經死了,我還有什麼可怕的?
陸時晏隨意拍了拍肩膀,沒有正眼看他,隨意丟下一句「沒事」。
男人的目光卻是直勾勾盯著我,和我死前那追隨的目光一樣。
冰冷、殘忍、沒有半點漣漪波動。
明明已經死過一次了,我對他仍舊恐懼不已,身體像是被點了穴一樣傻愣愣站在原地。
難道他能看到我?
剛這麼想著,就聽到陸時晏低低叫了一聲:「小叔。」
我回過神來,發現男人的目光穿過我落在那坐在輪椅的陸衍琛身上。
我繃緊的神經這才慢慢放鬆。
陸衍琛的注意力被陸時晏吸引,男人拔腿朝著陸衍琛的方向走去。
想著他那殘忍的手段,那一刻我有種不安的感覺,這個變態殺手是不是還要殺死更多的人?
下意識張開手臂擋在了陸衍琛面前。
男人從陸衍琛身邊離開,並無任何異動。
沈祭推動著輪椅停留在陸時晏面前,陸衍琛凝視陸時晏的目光仿佛淬著毒液,讓陸時晏心裡有些發怵。
「據我所知,蘇菀自從婚禮後消失不見,你還有心情來畫廊?」
沒有想到關心我下落的既不是家人也不是愛人,而是從一個毫無瓜葛的男人口中提出來的。
「蘇菀也不是孩子了,她想去哪是她的自由,況且她向來任性,等她鬧夠了自然就會回來的。」
陸時晏的滿不在意,和滿臉嚴肅的陸衍琛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如果蘇菀真的出事了呢?」
陸時晏的臉色肉眼可見慌了一瞬,在他開口前蘇寧安插嘴:「小叔,我姐姐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出事?她啊,早就飛去雲城了。」
陸時晏轉頭看向她,「你說什麼?」
「哥哥,我也是今天才聽雲城的親戚說起姐姐一個月前拜託過她找住處。」
是,我不只一次說過喜歡雲城的鮮花鋪路,青山蒼翠,連綿雪山,想去那裡定居的話。
半個月前我訂了婚禮第二天飛去雲城的機票。
我打算在婚禮現場公布陸時晏和蘇寧安不要臉的曖昧證據,我深知這麼做會影響蘇陸兩家的情分,便決定報完仇就離開。
蘇寧安繼續道:「為了證實我去確認,發現她訂了15號飛去雲城的機票。」
陸時晏臉色大變,從擔心變為憤怒,「怪不得沒有她的蹤影,她竟一聲不吭就走了!」
「哥哥你別生氣,姐姐本來就不太在乎別人的感受,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們都已經習慣了。」
但凡陸時晏去查一下就會知道我雖然訂了機票,當日並沒有登機。
可笑他連簡單的查證都不願意,只憑蘇寧安一句話他就信了。
我苦笑的時候發現陸衍琛嘴角掀起的那一抹嘲諷和我嘴角如出一轍。
那雙漆黑的瞳孔好似早就看穿了一切。
陸衍琛冷冷落下一句話:「但願你不要後悔。」
我瞳孔猛地放大,陸衍琛怎會說這樣的話?難道他也知道什麼?
陸時晏也覺得他話裡有話,想要說些什麼沈祭已經將人推走。
蘇寧安挽住他的胳膊,「哥哥,拍賣會開始了,快落座吧。」
我在現場不停搜尋著那個殺手的身影。
終於被我找到了。
他就像是見不得光的蛇蟲鼠蟻,躲在陰暗的角落病態又陰鷙地注視著陸時晏的方向。
我想了許久也沒想到還在什麼地方見過這雙眼睛,他究竟是誰?
為什麼殺了我之後還出現在這裡?
最重要的是我要是死了,屍體又在哪裡?
我觀察著他和蘇寧安,卻沒有發現蘇寧安和他有一點眼神交集。
難道他不是蘇寧安買來的殺手?
「三百萬。」
是陸時晏的聲音,他以為這是蘇寧安的畫作,便用這樣的方式來彰顯他的愛意。
見他叫價,蘇寧安含羞帶臊跟在他身邊。
引得一旁的人羨慕不已,說兄妹兩人感情真好。
聽到那些讚美之詞我只覺得可笑,如果被人知道那兩人披著兄妹的禁忌之皮做了什麼,大家會是什麼表情?
「五百萬。」場中一道冰冷的聲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轉頭看去,開口的人正是陸衍琛。
他為什麼要拍畫?
空氣里瀰漫著無聲的硝煙氣息,在陸時晏看來陸衍琛不只是要搶這幅畫。
「八百萬。」陸時晏再次加價。
陸衍琛卻舉著牌子淡淡開口:「八千萬。」
嚯!
全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他是不是瘋了?
這幅畫他花了八千萬。
陸時晏也傻了,在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接下來的兩幅畫都以天價陸續進了陸衍琛囊中。
陸衍琛離開前,我看到陸時晏飛快追了上去。
他雙手趴在車門,臉色十分難看,「小叔叔,你花了兩億多去拍三幅畫,要是爺爺知道……」
陸衍琛掀起眼皮淡漠掃了他一眼,那眼神只有輕蔑。
「你當我是你這個廢物?」
陸時晏還沒能完全接手陸家,他拿不出來的錢陸衍琛輕描淡寫打了他的臉。
「小叔,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會?」
陸衍琛深深看了他一眼,眸光深處儘是恨意。
「陸時晏,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