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也隱約察覺到不對勁,他分明說過死都不會放過自己。
昨晚他還說只是放她回家看看,可現在的話怎麼像是訣別?
在小白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他便推開了她,「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走吧。」
小白看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只覺得這一刻格外陌生。
好似她從來都不曾認識過他。
她伸出手,嘴唇微動,仿佛要同他說些什麼。
可是她能說些什麼?又能做些什麼?
這不是她心心念念想了二十年的自由。
如今自由就在眼前,她還有什麼不滿的呢?
她捂著自己的心口,為什麼心臟不受自己控制了呢?
詹才知消失在她的視野中,她轉身上了船,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看到她脖子上那顆沒有散去的淚珠。
也許對她來說她只是和詹才知短暫分開一段時間,以那人的占有欲,不管她逃到哪裡,他都會抓住她。
可是我知道,詹才知還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昨晚他就將小白託付給我了,他要去追查督軍的下落。
不能讓詹家的人死的不明不白。
如今蘇家和詹家的恩怨已經結束,小白也該自由了。
至於他這樣的人,死在陰暗的角落就好。
小白很乾淨,他沒有讓她染上鮮血。
傷害她最深的是那一天衛東扛著我失血過多的身體回去,他必須在我沒有斷氣前完成器官移植。
我的心臟是他唯一的希望,小白已經產生了強烈的排異反應。
他必須得那麼做。
小白知道那是我,她無法接受,但是還沒有改變結局。
詹才知告訴我他並不後悔這麼做,再來一次他還會為了小白的健康再做一次心臟手術。
我知道應該恨他的,那一刻看著小白健全的身體,我恨不下去了。
詹才垣送了我兩隻親手做的草編小老虎。
他撓撓頭道,「本來想送你石雕的,但我哥說我是變態,也對,石雕那玩意兒太重了,我就不送了吧。」
我主動抱著他,「謝謝你,小垣,要好好照顧自己。」
「嗯。」
他很開心收緊了手臂,「要幸福啊,蘇姐姐,不然我會將你抓回來的。」
我輕笑,「好啊。」
詹家人顯然還有他們要走的路。
沈書禾正在給陸衍琛整理衣服,「小姨最近不能看著你了,你也知道的,那一家子的變態,沒有我,我怕他們變異了。」
我忍俊不禁,也就只有陸衍琛才能忍著不笑出聲。
「沈祭是個好孩子,陪你出生入死,從來沒有背叛過你,他要是還活著你就善待他吧。」
「嗯。」
陸衍琛張開手擁住了她,「謝謝你,小姨。」
「你這傻孩子。」
沈書禾竟然流淚了,她哭得泣不成聲,「要是……要是姐姐還能看到你該多好?」
她一遍遍撫摸著陸衍琛的臉,「真好,不像那個老頭子,像姐姐。」
陸衍琛的眼睛微微有些濕潤,「好好照顧自己,小姨。」
「我好著呢。」
「好好珍惜身邊的人,不要再錯過了。」
陸衍琛真誠勸道,「人生很短暫,有些人一旦錯過就再也找不回來,不要留有遺憾。」
「明白了。」
她看向我,「你就和那個臭丫頭白頭偕老吧。」
陸衍琛溫柔一笑:「好。」
他鬆開沈書禾,沈書禾朝著我走來,「臭丫頭,對我家衍琛好一點,可別讓他三更半夜起來給你磨豆漿。」
我破涕為笑,「知道了,小姨。」
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主動抱住了她,「這一聲,我是發自真心的。」
「誰要你那不值錢的真心?」
我輕輕一笑,「小姨,你也疼疼你的兒子吧。」
「有這閒工夫管人家兒子,不如自己早點生兩個兒子,我姐姐泉下有知也能開心一點。」
「好啊,生了你給我帶?」
她朝著我腦門彈了一下,「死丫頭,你做夢!想得美!要是你生了孩子,我就是那個惡婆婆,天不亮就讓你起來給全家做飯,不讓你休息,我磨死你。」
我們一一道別,小白站在船邊落寞看著我們,臉色有些複雜。
終於等所有人都上了船,岸邊的景物漸漸後退。
她看向那一片叢林,也許她知道有個人一定會站在某棵樹下靜靜注視著她離開的方向。
也許是不想再沉溺於這樣的情緒,她回了船艙,卻發現了包紮好的蘇良辰。
「爸,你沒死……」
這一瞬間,她什麼都明白了。
我遞給她一個白色的藥瓶,「這是詹才知給我的,他說你只要吃下就會忘記所有事,左右不過你開心的記憶只有五年,二十年的痛苦,不如一切都忘了吧,以後好好生活。」
小白緊緊攥著藥瓶跑了出去,她緊緊抓著船欄杆,朝著某個方向看去。
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道:「詹才知,你這個騙子!」
「我討厭你,真的真的很討厭你!」
她的身體緩緩滑落,跪坐在地上,但她還是固執看著那裡出現的人影。
一聲呢喃脫口而出:「小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