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風聲傳來,一把匕首寒光凌冽,黑影從身後襲殺擦過。
風動,刀來!
生死一線,楊建駭然變色。
屋內的空氣瞬間凝固,滲人發慌,壓抑陰森。
不大的房間,四處瀰漫著殺意。
驚起一身冷汗,下意識的想要抽出腰間佩刀,回身反擊。
闊刀在手,殺伐隨意。
「崢!」
長刀出鞘,一聲刀鳴打破寂靜。
「糟糕!」
楊建驚呼,面色鐵青,十分難看。
心臟急劇跳動,握住刀柄的手指蒼白顫抖,嚇出一身冷汗,內心的恐懼攀升到了極致。
一切發生太快,明晃晃的長刀只能抽出一半,根本無法對敵。
電光火石間,此刻不再是防身利器,反而成了累贅。
人是奇蹟創造者,絕境總能逢生,為了苟活,生死之下,大多都能爆發出難以想像的潛力。
氣氛瞬間僵滯起來,大恐怖下,楊建才深有體會。努力逼迫自己放空心神,面沉如水,一咬牙。用力一拽,扯斷束縛佩刀的腰帶,毫不猶豫,連刀帶鞘狠狠丟向遠方。
此刻他明白,能救自己能依靠的終究還是他自己!
舉手投足間,取捨生死只在一瞬。
心神震盪,手上卻絲毫不慢。大吼一聲,腰身一扭。
借著腰力,水桶般粗壯的身體,轉身,回頭,後仰。
雙目圓瞪,眼神透著凶利。寒光一閃,袖口一把短刀向前猛的一划拉,使出吃奶的勁。
刀鋒直指黑影,如嗜血猛獸,兇狠毒辣,寒意撲面而來。
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刺啦!」
是利刃劃破布料的聲音。
蔣玉林也被嚇了一大跳,想不到對方的反應居然如此迅捷,這次反擊更是出其不意!
他搶占先機也沒討到半點好處。
反而把自己逼入險境。
兩人衝撞在一起。
噗嗤一下,鮮血飆飛,一抹溫熱濺了少年滿臉。
本該劃向對方咽喉的一刀,卻被楊建完美避開。
他也是聰慧之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次出手,對方若毫髮無傷,自己必死無疑!
他可不認為自己小身板,小破刀,能斗得過手持大刀的彪形大漢。
只能臨時變招,向下猛然一刺,借力往後一扯。腳下猛的發力,急忙向後退去,險之又險的想避開了楊建致命一刀。
終究還是慢了半拍。
「呼呼呼」
蔣玉林大口喘著粗氣,驚恐的看著胸前破損的衣物。
心頭一震,恍然如夢。
這一刀太狠,太快,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料。最後剎那間,對方的速度在慣性作用下,又飆升到另一個檔次。
急忙扒拉下衣物,看到沒有鮮血涓涓流出,這才鬆了口氣。
內里入手略顯冰涼,他明白,是這件內襯寶衣替他扛下了所有!心中後怕,沒有它,自己不死也得重傷,淪為匍匐在地上苟活求生,任人宰割的魚肉。
終究是對敵經驗太少,高手生死搏殺,往往爭的不過一線間。
若是易地而處,他絕對躲不開這次襲殺!不由得高看了楊建幾分。
後背早已嚇出一身冷汗,方才剎那間,他體會到了死亡的感覺。
濃烈的血腥味撲面。
楊建一個賴驢打滾,穩住身形,急忙起身。
瞪大雙眼,駭然變色,警惕的盯著黑暗中的人影。
胸前皮肉外翻,一條寸許長的刀疤,汩汩地冒著鮮血。
衣服浸濕大片,黏在傷口處。
他卻沒有多看一眼。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沒想到,除了自己,居然還有人敢打皇子主意。
不過這也正常,亂世之下,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有機會自立山頭,出人頭地。
一路畏首畏尾,終究只是大人物的一條看門狗,很多時候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莫名其妙枉送性命。
倒要看看究竟是誰,敢對他下殺手!
自己雖然是個不帶編制的小吏,但在十里八鄉卻是凶名赫赫。
這些年欺男霸女的事沒少干。拖良家婦女下水,勸風塵女子從良更是他的業餘愛好!
官職不大,官威不小,比那些平民百姓強的不止一星半點。
普通人見了他都得繞道走,平日裡得罪了不少人。
附近的土豪鄉紳見到他,也得客客氣氣,大多看他眼色行事,尊稱一句楊爺。
來人明顯也是個狠角色,下手招招致人死地,不是個善茬。
胸口疼痛加劇,鮮血不停流淌。
心中對夏流殺機涌動!這小子坑我!故意引我進來!這個局,顯然是衝著殺我來的!
黑暗中,由於兩人拉開距離過長,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臉。
楊建一時間也拿捏不住對方身份,不敢妄動。。
自己雖然狗屁不是,但作為縣尉大人的師爺的義子的小舅子!
後台硬邦邦,哪個不長眼的平頭百姓敢冒死殺他?!即便是富得流油的土豪鄉紳,就算對他恨之入骨,也不敢動他!
有幾個承受得起師爺大人的怒火?
那可是屠家滅族的大罪!
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有機會接觸到地方權貴,明白廟堂這潭水究竟有多深!
小老百姓可以隨便欺負,即便弄死了,他也能找個理由,根本無人過問。
可上頭也有不少大人物,無數雙眼睛盯著咱們的落魄皇子。隨便放個屁都能把他崩死,誰又敢說半個不字?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弄清楚眼前人的身份。
楊建佯裝鎮定的拱拱手:「我兄弟倆奉縣令大人之命,特來保護皇子殿下安危。閣下好大的膽子,若是識趣,還請趕緊離開,我就當沒看見。」
自己命可不值錢,但有了縣令大人這層保護傘,意義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管對方什麼身份總會有所顧慮,再不濟也會訊問一下。
若真是哪位大人物派來的殺手,這樣一說,至少能保住小命。
如果不是,也能驚走歹人。等到傷好後,順藤摸瓜,殺雞儆猴,好好懲治一下這群刁民。好叫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見識見識楊爺的手段。
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根本無暇顧及傷口深淺,不適合繼續纏鬥。
他就算再膘肥體壯,氣血旺盛,總有流干虛弱的時候,耐不住這樣折騰。
「嗯?」
蔣玉林劍眉一挑,微微冷笑。
想不到自己那麼受歡迎,那麼多人盯著他。
保護?說的好聽,巴不得我早死吧?
聞言蔣玉林面露譏諷,無論如何,楊建今晚必須死!
對方身負重傷,垂死掙扎。
現在還不貫徹趁你病,要你命的宗旨。憑藉對方睚眥必報的性格,傷好後,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至少自己跑不了。
大敵當前,蔣玉林神色不變,淡定自若。指尖輕彈匕首,錚錚刀鳴繚繞。動腦子思考一下,放棄了衝上去搏殺的想法,一個絕妙主意油然而生。
對方這口氣明顯沒認出他是誰。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好好利用下,還傻乎乎衝上去拼命幹嘛?
只要最後能達成目的,過程如何還重要嗎?
當然是不重要了!
猜出了對方的心思,蔣玉林冷冷一笑,來回慢慢踱步,還時不時擊打匕首發出聲響,混淆視聽,刺激對方心神,讓他神經時刻緊繃,不敢有片刻放鬆。
自己則悠然自得吹著口哨。
完全把楊建當做空氣,晾在原地。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點一滴悄然流逝。蔣玉林咂咂嘴,心生佩服。
這楊建還真是厲害!那麼長時間,自己的腳都站的有些發麻。對方卻從容不迫陪他耗著,怎麼會有那麼多血流?
疑惑之際,蔣玉林眼底寒光閃爍,不能再這樣耗下去,要不了兩個時辰,天就該亮了。
楊建麵皮顫抖,一口銀牙咬碎,額頭青筋暴起,面色慘白嚇人,單手死死捂住胸前的傷口,汗如雨下。
內心更是焦急萬分。失血過多,他的身體已經出現嚴重不適,後背冒出一身冷汗。
虛了。
再這樣僵持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雙方都耗到了極致,精神心理備受煎熬,就看誰先讓步。
就在楊建快要崩潰的前一刻。
蔣玉林冷哼一聲,特意壓低聲音,不屑說道:「想不到李浩然養的一條狗,竟然有如此本事。能有這種心境當真難得,以後免不了也能有所成就,倒是個做大事的人,可惜跟錯了主人。」
一副老前輩教訓後生晚輩的口吻。
陡然,語氣森寒,話鋒一轉,猶如地獄無常索命,冰冷殺意如狂風驟雨席捲過去。
「不過就憑你手裡的那把破銅爛鐵,連老夫的硬氣功都破不了,還妄想威脅巡撫大人?」
「你找死嗎?」
兩人交談不多,短短几句話,就表明了自己的門庭背景和動機。
楊建身體一晃,沒想到對方來頭這麼大。
也是一愣,上三品的封疆大吏居然會把目光放在他們這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內心滿是狐疑。
不過那語氣中上位者的自傲狂妄,威嚴赫赫,若不是身居高位,普通人是裝不出來的。
內心不由得信了幾分。
頓時有些發慌,不管真假,反正得罪不起。連忙訕訕賠笑:「大人說得對,小人這點粗鄙不入流的三腳貓功夫,自然入不了您的眼。」
「唉……真是叫鷹啄了眼,自家人不認識自家人,沒傷到您我就放心了。」
說完,眼神閃爍,咽下口水,想要看看蔣玉林的反應。
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是好幾級!
今夜能不能活著走出這裡,就要看自己表現了。
「呵呵……就憑你,也配?」做戲做全套,蔣玉林臉不紅心不跳說道,狂的沒邊。
楊建只能不斷賠笑。
即便都是當狗,也有高低貴賤之分。巡撫大人的門客可不是他們能比的。
蔣玉林聽著那笑就覺得噁心,摸了摸下巴。
要想永絕後患,一勞永逸,還得殺人滅口!
單挑他打得過誰?連夏流那個廢物都是靠偷襲放倒的,何況這個防禦驚人的死胖子?單打獨鬥肯定不行。
只能讓他們狗咬狗,自己坐收漁利才有機會博的一線生機。
瞬間計上心頭,改變策略。
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但有永遠的朋友。他們殺自己,無非就是貪婪錢財利益,只要和兩人有了共同目的,就能拉近彼此距離,攻其不備。
「呵呵。跟你交個底也無妨,我是來殺方長安這個廢物皇子的!至於為什麼,想必你內心比我清楚。」
「身處亂世,什麼都是假的,錢財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完了!楊建心中咯噔一下,對方全盤托出,這是要殺人滅口的節奏!
心神駭然,睚眥欲裂,緊緊握住匕首,他可不想死在這!
察覺到對方的緊張,蔣玉林嘴角微揚:「你不必如此緊張,我若想殺你,你覺得自己還有機會站在這大喘氣嗎?」
「上面那些大人物的事,咱們不好多問。但死個皇子終究不是小事,還是……」
聲音戛然而止,用意不言而喻。
蔣玉林面無表情,靜靜地看著楊建,營造神秘感。
楊建也不是傻子,神情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是想借他的手殺了夏流這個老六!讓他抵罪啊!
不過這樣也好,少個人分贓,自己就能多拿一些!
就是可惜了這麼好的狗腿子,以後沒個鞍前馬後伺候的人了。
轉念一想,神情變得猙獰,也好。世界上從來不缺少阿諛奉承和聰明人,但忠誠的人難能可貴。
這小子居然可以為了活命,出賣他,故意作餌,引他進來,害他差點小命不保。還好自己對這位大人還有點利用價值,這才逃過一劫,活到現在。
陰冷的目光投向地上那一坨黑乎乎,像蛆蟲般蠕動的身影。
殺機涌動,殘忍一笑,現在正是上投名狀,表明忠心的好時候。
對付這個廢物還不簡單?別說夏流現在已經被大人打的半死,生活不能自理。即便是全盛時期,他擋不住他噗哧噗哧兩刀。
看向對方的眼神已經在看一個死人了。
點頭哈腰急忙道:「大人放心,這點小事,小人會做好的。」
夏流抬頭看著緩步逼近的楊建,「嗚嗚嗚……」
瞪大雙眼,驚恐的指著蔣玉林,極力掙扎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嗚嗚的呻吟聲。
當然不是他不想解釋,而是他完全沒有解釋的機會。要是能說話,所有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三言兩語間,又會是另外一番局面。死的就不會是他。
可問題是他這輩子都不能說話了。滿嘴鮮血,恨恨的看了一眼蔣玉林。
若是眼神能殺人,他早就死了千百遍。
楊建面色不變,就和殺雞屠狗沒什麼區別,他又不是第一次做,內心反而躍躍欲試,眼底的興奮呼之欲出。
用力握住匕首,嘴角微揚,發出哈哈的聲音。看著像狗一樣爬行的夏流,那副驚恐,懼怕,怨毒的表情,他很滿意,也十分享受這個過程。
平日裡哪有這機會?欺負些平頭百姓,都只敢低眉順眼,或是哭天搶地,哪裡敢表現出絲毫不滿?
即便是那些富士鄉紳,也只會賠臉賠笑,背後亂嚼舌根。
根本無法滿足他內心的滿足欲。
楊建面目扭曲,越來越近,每一步都踩在夏流的心尖,如厲鬼催命。內心對死亡的恐懼超出了心理極限,讓他感到強烈的窒息,本能的想要後退。
「嗚嗚嗚……」拼命比劃解釋著什麼。
噗嗤!
「額額……」
沒有多餘的動作,鮮血飈飛,一刀下去,只剩下痛苦的哼唧聲。
夏流終究沒吐出半個字,疼得躺在地上渾身抽搐,滿頭大汗。呼吸像破風匣一樣,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楊建罵道:「媽的!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敢對大人指手畫腳!」
言語間全是諂媚討好。
蔣玉林站在不遠處瞥了兩人一眼,狗咬狗,都是一丘之貉,沒一個好東西。心中冷笑。
自言自語道:「如今正是好機會!」趁這兩個傢伙纏鬥,遠遠看這黑暗中的長刀,雙眼微眯,心中便有了算計。
不急不緩的說到:「哼,算你小子還有幾分中用,知道把握機會。」
聽不出喜怒。
聞言,楊建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表現不錯。
匕首在指間來了個華麗旋轉,瞄準夏流的膝蓋骨用力戳了下去。
利器入骨,噗嗤一下,其中一隻大腿的膝蓋骨被活生生挖出。霎那間,鮮血噴涌,血流如注。
染紅了冰涼的地面。
濕熱撒的滿臉都是,楊建貪婪的舔了下嘴唇。
他正好失血過多,藉此良機好好補補。
一刀不夠,又來一刀。
夏流痛的死去活來,劇痛蔓延到每根神經,爆發出撕心裂肺,絕望至極的慘叫。
「額……」
失去髕骨的支撐,整個人軟綿綿的耷拉下來,終身難以行動,這輩子算是廢了。
暈死過去。
看著完全喪失威脅的夏流,楊建擦了下滿頭汗水,一屁股坐在地上。隨意在對方身上摩挲幾下,找出瓶金瘡藥,對著自己的傷口敷好,扯下對方一塊衣角,簡單包紮起來。
至於為什麼沒有痛下殺手,一刀斃命,一是為了偽造證據,二是他隱約察覺到,這件事多少有一絲不尋常。
可頭腦昏眩,身心俱疲,一時半會也想不出哪裡不對勁。
謀殺皇子這種大事,需要經驗豐富的殺手,才能儘量把現場做到天衣無縫,瞞天過海。
他可不敢胡亂做主,惹惱了那位,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蔣玉林哪裡敢讓楊建休息,對方恢復力氣那還得了,寒聲道:「我讓你坐了嗎?」
「大人,求求您了。您就看在我們縣令大人和巡撫大人同朝為官的份上饒了小的這條狗命吧。」
楊建是真的怕了。他失血過多,體力嚴重透支,再這樣折騰下去,死定了。
不敢怠慢,行了個禮,跪在地上磕頭求饒。眼底卻在左顧右盼,暗中打量思索,實在不行,就拼了。
「呵……饒你?老子胸前這一刀是白挨的嗎?」
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
蔣玉林也不敢逼得太緊,免得適得其反。
當務之急還是拿到長刀要緊。
這種心理博弈,一旦對方神智恢復,多加思索,很容易看穿,漏洞太多。他也只是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
咧嘴一笑說道:「放心,那麼多金銀珠寶,老夫一人可搬不走,總得留條好狗看門,可野狗難馴,容易噬主啊。」
楊建愣住,這位大人是在調教自己?
巡撫大人?縣令大人?
雖然都是朝廷欽定的官員,但稍一對比,高下立判,用屁股想都知道怎麼選。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給誰都是當狗,為何不能往上爬一下呢?
內心打起來自己的小算盤。
二人看似交鋒良久,實則不然。
從夏流進屋,再到拿捏楊建,整個刀光劍影的過程不到半盞茶的功夫。
唯獨心理的博弈僵持不下,持續了大半個時辰。
楊建劇烈喘息著,盯著夏流面露獰笑。
普通人想要改變命運何其之難?如蜉蝣撼天,能活著就已經很不錯了。
整日衣食無著落,為了果腹蠅營狗苟,哪還有心思明心見性,去想別的事情?
當今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權和錢最好,可又有幾人得見青天?
今日天降大運,自然驚喜萬分,眼裡有光,亢奮的不行,自語:「兄弟,別說做哥哥的虧待你!跟著老子的這些年,狐假虎威,你也沒少爽不是?
說著哈哈一笑,肉拳錘在他的胸口,內心輕顫,無論如何一定要巴結好這位大人!嘆道:「夏流,今天你報恩的時候到了。我若有幸抱住巡撫大人這顆大樹,你小子也算死得其所了。」
黑暗中,蔣玉林冷笑,眼神中充滿不屑。卻時刻關注著兩人的動作,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就怕打草驚蛇。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他才是白兔,虎口奪食,一不小心,命就沒了。
當務之急還是奪取長刀要緊,那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夏流楊建兩人,狗咬狗消耗巨大,如今看似已是強弩之末,但誰敢保證沒有後手?
市井小賊,最不缺的就是佯裝作態。
他絕不會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就連呼吸都要小心拿捏,生怕對方察覺異常。
踱步緩緩向長刀掉落的方向逼近。
蔣玉林目光閃爍,今夜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兩個禍害解決,斷不能讓他們活著離開這裡。
而且一定要快!
一旦對方恢復體力,或是天空泛白,黎明初降,再想動手就難了。
進了!更進了!
他雙眸大亮,長刀就在腳下,成敗在此一舉。內心火熱,表面依舊淡定。
瞬息間,方長安一躍而上,就地一滾,立馬抄起地上的長刀。
入手的冰涼,讓那顆久懸的心,終於落下。
搶先一步,快速沖向夏流楊建在的地方,卯足了勁,向下揮刀。
「哐嘡!」
長刀出鞘,寒光耀耀。
「嗯?」
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是刀鳴?
什麼情況?
楊建停止了意淫,渾身汗毛直立,臉上驚恐密布,迎著破風聲看去。
此番變故過於突然,完全始料未及,心神大震。
寒光閃過黑暗,一柄長刀,照著他斗大的頭顱砍來,速度太快,威力驚人。
即便他反應再快,也躲閃不及。不敢遲疑,單臂轉動,運勁一抓,揪起地上的夏流,猛然向前劃出一輪圓月,護在身前。
「噗嗤!」
刀鋒重重的攔腰斬下。
「咯吱咯吱……」
刀刃摩擦血肉骨頭髮出的滲人聲響,叫人肝膽欲裂。
血如泉涌,猩紅的溫液噴灑的兩個人滿身都是,血霧瀰漫。
楊建聽得清楚,神色驚恐。
被這麼稍微的拖延立馬反應過來,驚慌失措撿起地上的匕首立腕橫刀,迎面一擋,開始反擊。
蔣玉林哪裡懂得這些?從未練過刀的他,只會順著慣性胡亂劈砍。
見刀勢受阻,握緊刀柄一咬牙,再次發力,奮力向下一斬。
「砰!」
一節斷裂的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下,發出悶響。
砰!
刀尖隨後就到,猛的砸在地上,震碎青石,細密的裂痕像四周蔓延。
鐺!
刀刀相撞,火花四濺,爆發出刺耳的爭鳴。
金戈鐵馬。
「呼。」
楊建猝不及防下,匕首撞得悲鳴,立馬被盪開。瞳孔放大,一臉驚愕,手臂酸麻顫抖,快速側身著地一滾。
看著地上的長刀和夏流還在輕顫蠕動的殘軀,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剛才若是反應再慢上兩個呼吸,他的腦袋就要搬家了。
心中一陣後怕。目光陰沉的盯著蔣玉林,後槽牙都快咬碎了,話語間滿是殺機。
「是你!!?」
火花炫燦的瞬間,楊建看清了他的臉。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恨不能將蔣玉林大卸八塊,原來一直被這小雜種捉弄欺騙,玩弄於股掌之間。
剛才那一刀,力氣巨大!更是超乎想像,完全不是一個廢人該有的。對於人心的把控算計,又精明到這種地步,想想都頭皮發麻。
此人留不得!蔣玉林必須死!否則他寢食難安。
兩人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躲開了?」蔣玉林驚怒的瞪大雙眼,想不到自己蓄謀已久的全力一擊沒造成半點傷害。
腦袋一片空白。「該怎麼辦?」
憤怒的狂吼一聲,想要舉起手中長刀再次瘋砍。
「哼!小雜種,給我死!」楊建冷笑,他怎麼會犯這種致命的錯誤呢?
「嗖!」
利器破空聲呼嘯,兩人距離不過三米,一隻袖中箭矢殺來,速度極快,無法反應。
皮膚傳來刺痛,他哪裡見過冷兵器時代搏殺的名場面?
命懸一線,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覺湧上心頭,下意識的側頭後仰,腰身扭動。
鎖骨脖頸傳來劇痛,一縷血花飈飛。
險死還生,蔣玉林單手捂著傷口,胸口劇烈起伏,心臟砰砰亂跳。
還好傷口不算太深,箭上也沒有餵毒。
就差一絲,他就是死人一個!
千算萬算,沒想到對方還藏有暗器。
「嗯?」
一箭落空。
楊建輕喃一聲,有些詫異。手上動作卻絲毫不慢,丟掉夏流的半截殘軀借勢橫掃蔣玉林下盤。
鯉魚打挺,立起身子,欺身而上,持刀殺來。
連滾兩圈,迅速拉進身位,向前猛撲。
噹噹當!
三兩刀快如疾風,伴隨著一陣脆響。刺啦一聲,用力一划,泛起點點火星。
果然有詐!狗屁的硬氣功!
楊建面色陰沉,想不到這小子寶物挺多,還有內襯軟甲護體。
想到這,下手更為狠辣凌厲!
雖然上半身的人體要害被保護的很好,但置人於死地的方法有很多,不一定非要揪著周身大穴不放。
沒有片刻遲疑,兵器刀鋒第一時間上挑。
兵器寒光閃耀,勢大力沉,速度極快,向蔣玉林握刀的手腕削來。
蔣玉林心中一凌,感到萬分心悸。
這一下要是削實,手掌就沒了。可長刀是他最後的倚仗,捨棄又不甘心,思來想去,左右都是個死!
拼了!
刀風逼人,蔣玉林不敢怠慢,鬆手。一躍而起,對著楊建心口用力一蹬,借力快步向後退去。
匕首險之又險的擦著手指一閃而過。
貼身肉搏,兇險萬分,雙方距離太近,輾轉挪移就那麼點空間,稍有不慎就是血濺五步橫屍當場,身首異處,哪有什麼時間反應。
「咳……嘶……」
這一腳好巧不巧,正好踢在他的傷口處。再次崩裂,鮮血滲出。
楊建氣息不暢,輕咳一聲,捂住心口,倒吸涼氣。沒想到蔣玉林還有如此戰鬥天賦,眼中閃過一絲怨毒。
「逃!」
蔣玉林心中苦澀,自己百般算計,最後功虧一簣。要不是身上有一件寶衣護體,他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
繼續留下來就是找死!
一力破萬法,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什麼陰謀算計不過小道爾,根本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