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拳,傲慢隱於神色之中:「請賜教。」
厲鷹頗感無言。
勝子,汝太過狠辣矣!
直接拒絕豈非更佳?
汝已扇其一掌,如今又要吾再施一掌。
汝欲得雙重快感乎?
然,此類自視甚高之人,厲鷹亦不喜,故不多言,一切以實力見真章。言語響亮,多言何益?
皆為空談。
皆可一刀斬破。
世間亦如此。
唯有實力超群,持刀問天,天敢不應乎?
然,聖門弟子們開始憂慮。
「哎呀,那廢物上場,定會令勝子顏面無存,如何是好?」
「他面對勝子,僅能拔刀五寸,他不行啊,為何勝子獨賞識他?」
曾與勝子互動過的鏡花師妹,以及向暖師妹皆緊張握拳。
適才司徒笛如小丑般跳梁,她們看得極不痛快,勝子以水果刀壓制他,令她們心中暢快無比。
然此刻,此廢物上場,莫非欲讓人反掌一擊?
師兄弟們甚是擔憂。
此等神色落入司徒笛與妙容府上師眼中,更似必勝之兆。
司徒笛一笑,似已忘卻先前之憋屈,退後幾步,展現出大家風範:「厲鷹,你先出手吧。」
頭戴鐵箍者並未取出黑布遮眼。
他遮眼時,開開心眼方能展最強之力,然對如此井底之蛙,他以刀意足以壓制此弟子,使其無法拔劍。
勝子能使他無法拔刀,但在這些庸碌之輩前,他亦能辦到。
二人於牡丹繡紋之大毯上擺開陣勢。
賓客們顯然未能盡興。
皆聚精會神。
準備觀賞一場好戲。
忽地...
迎仙樓之門扉開啟。
屋外的寒雨,以及肅殺之氣衝散宴席上的暖香,即使白日之光亦無法掩蓋。
一襲青衣的瘦弱女子步入,左手提著一袋,袋中似有兩顆球狀物,只是血跡染紅了袋子,使人一眼便知,袋中裝著兩顆人頭。
然而,這並非重點。
此女背後背著誇張的長刀,斜背方能避免拖地。
即將開打的氣氛被打破。
妙容府上師皺眉。
司徒笛見來人,臉上顯出嫌棄之色。
不自覺呵斥:「蘇嬋,誰准你來此,此乃勝子之宴,你這不祥之人,豈敢衝撞勝子?還不速退!」
青衣女子神色淡漠,滿是絕望、孤憤、執著成魔的複雜神情。
她眼中初見眾人之迷茫漸消,她意識到此刻正是挑戰勝子之時。
本欲帶著決心,向勝子伸冤,或許毫無希望,但此刻,她突然改變主意。
難以言喻的火焰自心底升起,熊熊燃燒。
一發不可收拾。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若不敢孤注一擲,何談背水一戰?
況且,我已一無所有。
賭一次吧!
任性一次吧!
「我不是蘇嬋,我是寒蟬。」
瘦弱女子先開口。
隨後拋出袋子,兩顆人頭滾出。
「青江斧頭幫、水龍幫首領,不聽勸阻,故我殺之,兩幫紛爭已止,此算完成任務了吧?」
這是寒蟬的第二句話。
未待人來拉她離開。
寒蟬咬唇,望向主桌首位,身披黑金袍的少年,一字一頓,近乎押上一切覺悟,清晰無比地說出第三句話:「寒蟬,求戰勝子!」
此言一出,她整個人仿佛輕鬆許多。
命運已不再屬於自己。
已被那少年掌控。
妙容府聖堂上師忽地起身,冷笑:「你這不祥之人,也敢挑戰勝子?還不滾下去!」
寒蟬冷冷掃他一眼,無動於衷,目光炯炯地盯著夏極。
戰意濃郁。
上師厲聲道:「來人!」
夏極舉手示意無需,然後起身,注視著瘦弱的少女。
他一眼便看出此女其實已筋疲力盡,她殺那二人,長途跋涉,冒雨至此,無論身心皆已強弩之末。
更何況,她並非強弩。
那是一股熊熊燃燒的意志。
此刻,這意志支撐她來到此處,開口說出「求戰」二字。
就連厲鷹亦深深望了那少女一眼。
夏極微笑:「我應戰。」
寒蟬鬆了口氣,隨即如蓄勢待發的母獅,一步步走向宴席中央。
她環顧四周,座上皆是妙容府權貴,或門派高層。
他們向來瞧不起自己,甚至視自己為螻蟻,笑話,是神算子口中的「命中注定的出軌蕩婦」。
但今日,她能站在此處。
無論如何,她心已舒坦些許。
望著步步走來的少年,寒蟬心底默默道:「謝謝。」
接著看向一旁的司徒笛。
司徒家乃妙容府龐大世家之一,無論是她,還是她原本所在的蘇家,皆得罪不起。
當初,司徒榮因貪戀其美貌,與其訂婚,聲稱要迎娶,卻因神算子一席話,將她打入深淵。
然而此刻,她無需再懼怕他。
於是,寒蟬冷聲道:「讓開。」
司徒笛忍不住笑出聲:「你這賤人,竟敢讓我讓開,你...
其似覓得宣洩之處矣。
宴席中央,紅牡丹絨毯之上。
夏極靜觀此少女,忽地右臂微抬,門中師妹之刀如被無形之力攝取,飛入其手中。
聖門聖子淡然言:「汝先出手。」
其聲平靜,然任何人皆能聽出,他對這少女之禮敬遠勝司徒笛。
然而,區區一黨婦,有何可敬之處乎?
寒蟬深深吸氣,右手猛然撥動身後名為判官尺的長刀。
刀柄疾轉,如時針旋過九十度,與身軀垂直,形如橫豎等距之十字架。
少女身形低伏,如弓蓄勢。
右手反握刀柄,內壓,極長刀身驟然彈出數寸。
與此同時,她如狂暴之母獅,開始向前猛衝。
真氣不算強大,沿其臂湧入掌心,使拔刀之速增快幾分。
呵!!
寒蟬出刀,刀如水面之上半輪冷月,殺氣四溢,殘暴至極。
刀距甚為誇張,非長柄刀,卻斬出長柄之威勢。
然夏極已看出端倪。
此女未凝真元,頂多算真元境大成,僅剛學會將內力注入兵刃而已。
她亦無刀意。
全憑意志燃燒,奮力一搏。
刀之長度,彌補了技巧之短。
夏極掌中細刀翻轉出鞘,身形不動,僅以簡簡單單之格擋。
鐺!
清脆之鳴。
細刀與長刀初次交鋒。
那如母獅般狂暴之少女,似覺刀斬於山石,虎口麻木,疲倦之軀更感沉重,再望對面聖子。
少年碎發不動,神色如常,右手輕巧擋下一刀,從容不迫。
差距之大,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