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天山腳下

  一座大湖，如綠色的寶石一般，鑲嵌在雪山腳下。湖邊是一望無際的草地，草地的遠處是模模糊糊的樹林。

  草地上一塊塊漂浮的白雲是悠閒吃草的羊群，牧羊人倚靠在一塊石碑旁，眯著眼睛。在他的旁邊，伏著一條牧羊犬，牧羊犬也眯著眼睛，他正在享受主人溫柔的撫摸。

  正在享受撫摸的牧羊犬忽然睜開雙眼，立起身子，牧羊人也警覺地直起腰來，遠處出現了兩個黑點，他仔細觀瞧，那是兩匹馬，馬上有人，但是離得太遠，看不清楚面容。

  牧羊人站了起來，把石碑後面的馬匹牽了過來，搭好鞍韉，做好準備。他猜測來人應該沒有什麼惡意，但是在遊牧生活當中必須隨時做好應對危險的準備。

  騎馬的人越來越近了，牧羊人看清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看穿著應該是在外遊歷的貴人。牧羊人心中的貴人指的是貴族子弟或者山上修士，反正無論是哪一種人，對於牧羊人來說都算是貴人。

  年輕男子先說話了，他向牧羊人打招呼，男子的語氣很和藹。他拿出一瓶美酒作為禮物，牧羊人驚喜異常，美酒對於普通的牧民來說算是奢侈品。喝了一口之後，牧羊人更是笑得眯起了眼睛，他趕緊把裝酒的羊皮袋子揣回懷中，這麼好的美酒，他捨不得再喝。年節的時候，用它來招待朋友、親戚和貴賓，肯定能收穫無數的讚美和羨慕。

  年輕男女下馬與牧羊人席地而坐，年輕人應該是貴人無疑，但是他似乎對遊牧生活也很了解，能問出很多在牧羊人看來是非常內行的問題。

  比如他會問牧羊人羊群中山羊和綿羊的比例，平時如何預防畜群疾病，過多久會轉場，飼養其他的馬牛情況，如何閹割公馬等等生活的細節問題。貴人既然這樣不恥下問，牧羊人更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唯恐自己的解釋不能讓貴人滿意。

  牧羊人也告訴年輕的貴人，自己的生活還算可以，但是很多生活用品需要到更遠的巴扎去交換，比如鹽和鐵器。他的老婆和兩個未成年的兒子也在林地的旁邊開闢了幾十畝農田，種植一些糧食，否則吃食是不太夠的。

  貴人跟牧羊人聊了半天，起身告辭離去。牧羊人非常高興，在這方圓數十里只有他們一家，平時他在放羊的時候是非常寂寞的，現在有人跟他聊天，而且向他詢問很多問題，讓牧羊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牧羊人望著遠去的兩位貴人，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草地盡頭，他才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轉頭對旁邊的牧羊犬說，「貴人就是貴人啊，你看他說話多麼和藹，他問的問題多麼聰明！還有，他旁邊的女人是多麼美麗！」

  在牧羊人口中的貴人正是江柳，跟在他旁邊的美麗女人是何淼。兩人所在的地方是九州最西邊的涼州，天山腳下。

  兩人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因為這裡是虛空之舟選定的樞紐陣法之一，這也是江柳的要求。他要求虛空之舟的樞紐陣法一定要建立在這些他認為的樞紐之地。

  江柳所謂的樞紐之地就是九州農耕與遊牧的交界之處。

  江柳在北原的遊歷經歷，使他意識到在不同的區域，尤其是農耕和遊牧，人們的生活狀況是完全不同的，他們的想法或者說江柳所謂的價值觀是完全不同的。這些不同會造成他們之間的衝突，使邊界地區永無寧日。

  這種不同又造成他們沒有辦法互相理解對方，都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天經地義，而對方的做法不可理喻，甚至是禽獸所為。

  將來即使能夠真的一統天下，將北原、西沙和九州納為一體，也沒有辦法從根本上解決這種差異，因為這是由不同的生活環境決定的。那麼，將重要的武力布置在這些交界地帶，能夠同時兼顧遊牧和農耕就極其重要。

  實際上，江柳也希望通過在這些交界的地方建立連接，能夠促進不同區域之間的交流。因為有交流才能互相理解，越不交流隔閡越深。

  鐵山地區，江柳已經讓鄒湘語和許寒等人通過虛空之舟傳送過去，與留在當地的許暖接頭，建立樞紐大陣。

  天山這邊江柳還沒有來過，所以他就親自過來，先了解一下這邊的遊牧生活。來到天山還沒有幾天，江柳就發現，所謂的遊牧生活，以前他的理解太簡單了，他以為所有的遊牧是一樣的，這來源於幾乎所有的農耕生活都是一樣的刻板印象。

  雖然不同的農耕區域種植的莊稼很不相同，但是因為都是固定在一個地方種田，種棉或桑麻，所以農耕的生活在九州各地大同小異。

  但是江柳發現，遊牧生活的差別可是太大了。首先是放牧的區域很不相同，在北原那邊，因為都是大片的草場，所以牧民們都是在草場上放牧。

  而在天山這邊，很多草場是在山腰或山腳的地方，在更遠處就是大片的沙漠和戈壁。所以這裡的遊牧生活在九州看來，跟北原差別不大，可是實際上是天差地別。這體現在他們蓄養的牲畜比例有很大不同，而且所有的遊牧生活都需要有輔助的生存手段，包括漁獵，種植，採摘等等，這些方面他們之間又有極大的不同。

  九州很少有人關注這些遊牧區域的生活，他們大多都是九州的敵人，所以在九州的人看來，他們都是一樣的，對他們的記載也非常稀少。如果江柳不是親身經歷，他也沒有辦法發現這些區別。

  上次江柳在九州遊歷回到凌霄之後，就把自己的所見所聞，尤其是北原的經歷寫了下來。這次在天山遊歷，江柳也在晚上奮筆疾書，記下他的所見所聞和感受。

  就在江柳與何淼在天山腳下遊歷的時候，天山的一處無人山谷之中，數十座巨大的金甲傀儡忙忙碌碌，他們在南宮燕的指揮下搬運各種物資。一座大陣的雛形眼看著拔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