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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江文學城第三十章

2024-08-23 16:29:13 作者: 越野尋尋
  白雪融化,枯枝抽芽,萬物開始復甦。

  春天來了。

  應顏也終於忙碌了起來,忙到似乎再沒有任何閒暇時間去想其它事情,每天都吃得飽,睡得好,像是回到了從前,所有的一切都終于歸位。

  時間滴答滴答地走過,一切都在變化,又好像一切都沒有變。

  她如從前一般,依舊是一個人。

  酷暑來臨時,醫館裡變得更忙了。

  「大夫,我最近感覺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渾身沒有力氣,手腳經常出虛汗,還總感覺胸口悶、喘不過氣是怎麼回事?」

  一位大娘一坐下來便忙不迭地股腦地說了出來。

  應顏看了一下大娘的臉色,示意她把手放到脈枕上。

  「我之前也去大醫院查了,什麼毛病都沒有,可人就是總不清爽,吃東西也沒味,整天口乾舌燥的。」

  大娘把手放上脈枕後還繼續不停地絮絮叨叨著。

  應顏摸了脈,對著大娘道:「把舌頭伸出來,我看一下。」

  大娘立刻張大嘴朝應顏伸出舌頭,一股濃重的韭菜味頓時撲面而來。

  應顏卻連表情都沒變化一下,看了舌頭肝膽區的情況後,便低下頭拿過單子「唰唰」地寫了起來。

  寫好後,應顏把單子推過去,對著大娘囑咐道:「每日煎兩次分三次服用,服用半個月為一個療程,喝完了再來複查一次。」

  說完低頭翻著什麼,頭也沒抬地繼續道:「下一位。」

  ......

  張迎華站在醫館門口,看著排得長長的隊伍,擰著眉抽著煙靜靜地等著,臉色嚴肅又緊繃。

  等人越來越少時,張迎華終於走進了醫館裡。

  「對,就是感覺沒精神,上班注意力沒辦法集中,總是出錯,還特別犯困想睡覺。」

  應顏的面前坐著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男人身形瘦小,面色青黃,眼睛無神,一邊說著話,一邊還張大嘴打著哈欠,眼淚頓時從眼角冒了出來。

  應顏把了下脈後,便拿過單子照常「唰唰」地寫了起來。

  「大夫,你說我這是什麼毛病啊,該不會是得了什麼絕症吧?」

  男人神情緊張,嘴角的法令紋更加深刻了。

  應顏似乎見怪不怪了,淡聲道:「回去按時喝藥,平時要多運動,還有,治療期間要嚴禁房事。」

  中年立刻露出有些油膩的笑容,朝著應顏打哈哈:「哪裡有什麼房事啊,老婆都不知跑了多少年了。」

  應顏沒什麼反應,推過單子,直白道:「脾虛腎陰虛,要是再繼續下去腎脈都要摸不著了,即使是手.淫也要戒掉。」

  應顏說的一板一眼,中年男人卻頓時臊得臉都紅了,低著頭快速拿過單子,起身便快步走出去拿藥了。

  「下一位——」

  應顏搖搖頭,叫著下一位,在抬頭掃一眼時,表情立刻僵住。

  張迎華坐了下來,伸出手放在脈枕上看著應顏。

  應顏很快便恢復正常,表情冷漠地把完脈,一板一眼道:「氣血虧虛,體質偏寒,宮寒很嚴重,要趁早治療。」

  張迎華點點頭。

  應顏低頭「唰唰」地寫完單子,嘴裡又淡淡地加了一句:「平時要忌菸酒,不要熬夜,養成早睡早起的習慣,同時還要多注意放鬆心情。」

  說完,應顏遞過單子:「好了,出去拿藥吧,刷卡現金都可以。」

  繼續叫道:「下一位。」

  張迎華卻沒有走開,目光緊緊地看著應顏道:「等等,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應顏手指停了一下,抬眼瞅了一下張迎華,另一隻伸下去,從桌肚裡翻出一個木牌子,輕輕往桌子上輕輕一立。

  木牌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寫了「拒絕還價」四個字。

  應顏指著開出來的藥單子,淡淡道:「應氏中醫館用的藥材全部都是上上等的,每一副藥也絕對都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如果你覺得價格貴,那可以出去出去打聽打聽再來。」

  張迎華:「......「

  看著這個木牌子,張迎華終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卡,遞應顏面前,看著她認真道:「錢不是問題,我只是想讓你去看一下我弟弟,他現在......」


  張迎華突然沉下眉,沒再說下去。

  應顏聽了後表情卻並沒有變化,整個人冷漠無比地在桌肚裡又摸索了一下,然後把另一個木牌子往桌上「砰」地一豎。

  一個「拒絕出診」的木牌子。

  張迎華看著應顏,臉色慢慢變沉。

  後面又來幾位病人,開始催促著張迎華。

  張迎華頓時眉目凌厲地掃過去一下,盯著應顏繼續道:「就當幫我一次,他現在的情況很不好,只要你願意去,報酬絕不是問題。」

  張迎華目光緊緊地盯著應顏,似乎有應顏不答應,就要不依不饒的架勢。

  應顏垂下眼,好一會才抬頭,看著張迎華翹了翹嘴角,繼續冷漠無情地又從桌肚裡摸了一下,把另一塊更長的小牌子往張迎華面前一放。

  「本店與110聯網。」

  張迎華:「......」

  張迎華的臉色僵硬了好一會,最終決定還是繼續示弱下去,聲音格外低沉道:「自從你走後,他的精神狀況便一直都不好,白天黑夜地失眠,這大半年來都只能藉助安眠藥才能入睡,今天春天的時候,他甚至又一度開始拒絕進食......」

  「醫生說,他可能又有想要自殺的傾向了。」

  張迎華的聲音很低沉,也很疲累。

  應顏垂著眼,睫毛顫掀了掀卻沒有抬起來,嘴裡繼續叫道:「下一位。」

  張迎華眼著應顏看了好久,最終還是慢慢站了起來,轉身朝門口走去。

  走了幾步,張迎華突然又停了下來,背對著應顏開口:「雖然他從來沒有說,但是我能感覺出來,他,很想見你。」

  身後並沒有動靜,下一位病人已經坐了下來,開始對著應顏講訴自己的情況。

  張迎華沉默了一會,終於邁步走了出去。

  天色漸漸暗下來後,醫館裡總算沒有人了。

  應顏讓店員先下班,自己坐在桌前整理著東西,不知為何,心卻一直定不下來,東西也是越理越亂。

  好一會,應顏「啪」的一聲,猛地放下手裡東西,捏緊了雙手,垂著頭,眼眶肆意紅了起來。

  ......

  應顏鎖上店門,轉身往住的地方走去。

  沒走多遠,一抬頭便看到了不遠處站在路燈下的人。

  張迎華脊背挺直地站著,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應顏,一直都沒有走。

  應顏看著張迎華,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張迎華便走了過來,朝著應顏深深地彎著腰,懇求道:「就當我求你了,幫我這一次。」

  應顏抿著唇沒說話,張迎華也一直深深地彎腰。

  好一會,應顏還是抬起腳,仿佛無視般快速地錯開張迎華走了過去。

  張迎華心裡頓時一涼,脊背依舊彎著,仿佛再也直不起來,沉重的悲哀似乎將要壓垮她。

  直到——

  「還不走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出診的時間都是按小時算的,很貴。」

  應顏站在張迎華的車旁,別過臉,昂著下巴大聲地說著。

  張迎華的心頓時像是被揉捏了一下,各種情緒衝撞,難以言語。

  去醫院的路上,應顏雖然與張迎華一起坐在車的後排,但是卻一直沉默著,臉也側向一邊,看著車窗外倒退的風景,靜默無聲。

  張迎華側過來輕輕地打量著應顏。

  她看起來似乎沒怎麼變,卻又似乎變了很多,周身開始有種沉靜的氣質,眼神靜靜地望著車窗外,越發顯瘦的側臉看起來格外冷漠。

  張迎華垂下視線,便看到應顏的手正在不停地絞來絞去。

  似乎明白了什麼,張迎華腦子裡一直繃著的那根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下一秒,不知為何,心裡卻突然湧上一股難以描述的酸澀。

  到了醫院下了車,要進入醫院的時候,應顏的腳步突然停了一下。

  像是憶起了什麼不美好的事,她的貝齒緊緊地咬著嘴唇。

  張迎華靜靜地等待著,突然不想在此刻去逼她了。

  好一會,應顏終於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又起頭,昂首挺胸地走進醫院。


  有錢不掙是傻子。

  張迎華在後面立刻跟上。

  出了電梯快要走到病房前,楊峰立刻迎了上來,對著張迎華低頭叫了一聲:「張總。」

  張迎華點點頭,出聲問道:「他今天怎麼樣?情況好一點了嗎?」

  楊峰看了應顏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張少沒有吃晚飯,只吃了藥,現在終於睡著了。」

  張迎華在心裡嘆了一聲,對著應顏道:「他現在睡著了,能不能請你先等等,等他醒來再......」

  應顏抿抿唇,側過臉,面無表情道:「反正我的出診時間已經開始計算了,最後吃虧的又不是我。」

  這就是不介意等的意思了。

  張迎華立刻長舒一口氣,放緩聲音道:「嗯,那你先進病房裡等吧,公司里有些事,我可能要先離開一下。」說完,張迎華朝楊峰示意了一下,兩人便一起朝電梯走去。

  應顏一直沉默地站著,看著張迎華他們進了電梯,又等了好一會,才終於走到病房前,伸出手輕輕地推開門。

  房間裡很黑很安靜,沒有一絲光亮,安靜到像是死寂般的。

  應顏下意識地微微皺眉。

  握在門把上的手好一會才鬆開,沒有關上門,讓走廊里的光亮投進病房,輕輕地走向病床。

  即使房間依舊還很昏暗,應顏還是一下子便看清了床上的人。

  他······似乎瘦了好多,臉部的稜角更加凌厲了。

  應顏的心立刻劇烈地疼了一下,看著張迎康蒼白的臉上,那眼瞼處明顯的暗影時,更是心疼得呼吸都像是在拉鋸。

  這麼靜靜地看一會,應顏終於慢慢地伸出手,輕輕地撫上他的臉頰,心疼的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即將悲傷地掉落。

  結果,手才剛碰上,張迎康便陡地睜開眼,目光凌厲地看向應顏,即使在昏暗裡依舊能讓人清晰地感受到那道冰冷的視線。

  應顏:「······」

  那隻手頓時僵在原地,眼淚都嚇得停住。

  大概只有兩秒,張迎康便清醒了過來,似乎認出了應顏,目光中的冷厲立刻便退去,看著應顏輕聲開口:「顏顏?」

  應顏:「......」

  他不是吃了安眠藥了嗎?為什麼沒睡著????

  慌亂、無處安放的眼神完全暴露了應顏內心的糾結與混亂迷茫。

  就在此時,已經走出醫院門口張迎華,突然了停下來,問著楊峰:「他吃了什麼藥?」

  楊峰:「護士拿過來的活血化瘀的藥。」

  張迎華點點頭,抬起頭望著無星的天空,輕輕地笑了一下。

  她只能幫到這裡了。

  病房裡,應顏咽了咽口水,好一會才小聲開口:「這是在做夢,我們是在夢裡,現在所有的一切的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聲音極輕極輕,仿佛在催眠,只是不知道催眠的是躺在床上、正眼神漆黑清冽地看著她的人,還是在催眠著傻懵懵的自己。

  張迎康目光靜靜地看著應顏,沒有說話,也沒有聽從催眠閉上眼。

  好一會,應顏的手終於一點一點地離開張迎康的臉頰,然後就這麼舉著手、橫著身體,一步一步地,僵硬地、慢慢地退回到了門邊,姿勢毫不優美。

  退出去後,應顏「咔」的一聲關上門。

  好一會,應顏才揚起牽強的笑容,一個字一個字地對自己說:「不丟人,真的,一點都不丟人。」

  說完,像是終於無法再欺騙自己,雙手猛地捂住臉。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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