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鑽戒

2024-08-23 16:29:25 作者: 越野尋尋
  半夜的時候,張迎華醒了過來。

  被熱的。

  整個身體被摟得緊緊地貼在另一具身體上,熱意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一直偏寒的身體變得熱烘烘的。

  張迎華輕微掙扎了一下,而後將景征榮的手從她的身體上慢慢拿開,翻身下了床。

  屋外月光清冷,雲霧半遮,淡淡銀輝要透不透。

  張迎華摸了一根煙,摸著黑走向了陽台,躺在竹椅上,把煙放在鼻尖輕輕聞了聞。

  似乎很想抽。

  張迎華伸著腿,腳尖點了一下地,而後慢慢晃起竹椅,發出輕微的「咯吱」「咯吱」聲。

  可能睡了一覺,張迎華的精神好了很多,刻意避開想著一些事,壓下感性,開始認真地思索起眼前的事情來。

  張迎康結婚了,現在的身體情況恢復得也很好,所以該慢慢著手讓他進入公司的事了,而選哪個時機,很關鍵。

  公司里人哪些可以重用,哪些人需要防備,哪些人需要去花心思周旋,對待什麼用什麼方法,她都要幫他一一理出來。

  就這麼想著,張迎華不自覺地夾著煙放到唇齒間,在突然透過雲層的清輝中,微微眯眼。

  「啪嗒」。

  身側突然傳來一聲打火機的聲音,明黃色的火苗騰升而起。

  張迎華一頓,咬著煙側頭。

  景征榮斜靠在門框上,長腿微屈著輕輕抖了抖,低頭看著張迎華,表情要笑不笑的:「要火嗎?」

  「······」

  張迎華拿下煙,撇過頭,將手裡的煙遞過去。

  景征榮輕哼一聲,拿過煙自己咬著,而後抓住張迎華要縮回去的手,往裡面塞了一個東西。

  張迎華收回手,低頭看去。

  一個看不清是什麼的東西。

  景征榮已經轉身從沙發上拎著一條毯子走了回來,把毯子往張迎華身上一扔,開口:「酸棗干,煙你就別想碰了,這個,老子給你管夠。」

  張迎華盯著手心微微蹙眉,她沒有食慾,也沒有吃這些零食的習慣。

  「發什麼呆呢?」

  景征榮看張迎華半天沒動,直接拿過那顆酸棗干塞進她的嘴唇里,指尖還故意在柔軟的唇瓣上按了按。

  溫熱又濕軟。

  感覺不出一點嘴硬的痕跡。

  「啪」。

  張迎華叼著酸棗干,重重地拍了一下景征榮的手背,厲著眉往後仰,掀起薄薄的眼皮盯著景征榮。

  景征榮摩挲了幾下手指,賤兮兮地笑著。

  要多幼稚有多幼稚。

  張迎華懶得搭理他,偏過頭,牙齒咬了咬棗肉,而後頓時意外地挑了下眉。

  還挺好吃。

  有些酸又帶點微甜。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會喜歡。

  懷個孕,竟然口味都變了。

  景征榮看到張迎華臉上的表情,笑了笑。

  「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可能是夜色給人的錯覺,他的聲音竟然聽上去有點溫柔。

  張迎華停頓了一下,輕輕地點了點頭:「嗯,謝謝。」不管怎麼樣,有些事她她還是感謝他的。

  景征榮翹著嘴角:「應該的,客氣什麼,真要謝......也來點誠意的。」說完,便猛地彎腰傾身,低頭在張迎的唇上重重地親了一口,壓著眉笑得又壞又帥:「得像這樣才行。」

  張迎華面無表情地擦了下嘴唇,看著景征榮聲音冷淡地開口:「景少還真是不做虧本生意。」

  話這麼說,心裡卻沒有多少被冒犯的感覺。

  習以為常。

  景征榮笑得越發的壞,一語雙關道:「跟你做,那肯定是虧了。」

  張迎華:「······」

  ······

  因為張雲成的去世,集團里開始暗潮滾涌,一些「老人們」明顯變得不太·安分起來,不過張迎華早有預料,也一直暗中盯著那些人,目前一切都還能在掌控之下。

  晚上回到家,張迎華脫下外套靠進沙發里,還是感到了一種說不出的疲累。

  事情很多,肚子裡還揣著個脆弱的小東西,各方面的壓力導致她近來的心緒越來越不穩。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平凡人。

  張迎華這麼靜靜坐了好一會,手指輕輕敲著,壓著想抽菸的衝動,而後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似乎······昨晚到現在都沒有見到景征榮?

  不過張迎華並沒在意,又靜坐了一會便起身。

  等張迎華洗完澡出來時,剛一推開臥室門便感覺到了什麼,再想後退的時候已經晚了。

  腰被摟住,身體轉瞬間便被壓在了門板上。

  「有沒有想我?」

  臥室里的燈被關掉,黑暗裡看不見面容,只有炙熱的氣息與低沉的聲音的在耳邊掃過。

  「發什麼情?」

  張迎華皺眉,滿打滿算起來兩人也不過才一天不見。

  似乎知道張迎華在想什麼,景征榮的手放到張迎華的小腹,低笑一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想我兒子了。」

  「......」

  張迎華真想翻白眼,抓出景征榮要往上移的手,一把按亮燈,推開身前的人。

  說實話,她很不喜歡這種膩膩歪歪,太過親密的關係。

  兩個人就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每個人都有著各自的成長經歷、不同的喜好與個性,太過親密,時間久了無非便是暴露出種種內在問題,彼此開始熟知對方的優缺點,慢慢失去新鮮感,然後輕易矛盾重重。

  所以,保持一定的距離才是最舒適、最安全的相處狀態。

  張迎華之所以放任景征榮,一個是她懶得在這種事上費心力,另一個就是他夠無賴,真鬧起來雙方也難看。

  沒必要。

  權衡利弊來說,還不如就這麼順其自然,得過且過。

  張迎華掀開被子躺到床上,拿過一旁的書翻看起來。

  「餵。」

  景征榮突然叫了張迎華一聲。

  張迎華抬頭,而後一把接住景征榮扔過來的東西。

  硬物咯著手心。

  張迎華張開手,低頭看過去。

  一枚鑽戒。

  即使沒有任何包裝,依舊掩不住它閃耀的光華與逼人的奢侈感。

  張迎華皺著眉看向景征榮,突然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是?」張迎華舉著戒指,目光探究。

  景征榮邊朝床邊走過來,邊脫衣服,十分隨意道:「看到就買了,給你就要著,問那麼多幹什麼?」

  仿佛只是送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禮物。

  張迎華看了一眼戒指內壁的那個品牌標誌,又想到他消失的一天,最終還是開口:「謝謝。」而後便把戒指遞給景征榮。

  這不是一支煙,也不是一顆果脯,她不可能接受。

  「不要?」

  景征榮沒接,盯著張迎華看著,雙眸漆深,面容沉沉,臉上沒有一絲笑容。

  張迎華淡淡道:「難道景少這是不懂送戒指是什麼意思嗎?」

  話都說到這,再問下去也只是找難堪。

  景征榮沉默幾秒,終於接過戒指,又盯著張迎華看了一會,而後直接走到窗前,用力向外一扔。

  夜色很黑,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張迎華抿著唇看著景征榮,覺得不管他的性格還是他的行為都很不成熟。

  而不成熟的人,往往帶給人麻煩與煩惱還不自知。

  景征榮走回到床邊,對著張迎華無所謂地笑笑道:「不要就不要,反正······也是假的。」說著便脫了衣服上了床,拿走張迎華手上的書往旁邊一扔,把她拖進被子裡:「都這麼晚了,還看什麼書?睡覺。」

  可能是意外景征榮竟然沒怎麼生氣,張迎華的反應有些慢,直到整個人被按在了那片胸膛,才似有些不舒服地動了動。

  「老實點,別動,老子困死了。」景征榮已經閉上了眼。

  聽到這話,張迎華終於沒再動,靜靜無聲中,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


  ......

  第二天張迎華醒來時,景征榮已經不在床上了。

  張迎華坐起來,剛要掀開被子下床,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抬起手。

  昨晚以為被扔掉的那那枚戒指正套在她的手指上。

  尺寸合適,卻璀璨明亮得有些不適合她。

  張迎華垂著眼看了一會,便輕輕抹下來,放進了抽屜里。

  出了臥室,張迎華便看到景征榮正在陽台動作十分標準地做著伏地挺身,裸著上半身,渾身的肌身都繃著,下面穿了條寬鬆的黑色褲子,也不知做了多久,額頭的碎發都濕透了,臉上的汗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似的,不停地一顆一顆往下直落。

  看到張迎華,景征榮立刻停了下來,拿起毛巾擦著汗走向客廳,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而後轉向張迎華,沉著眉咬牙道:「老子遲早得被憋死。」

  「......」

  張迎華不咸不淡地開口:「我看景少這二十多年倒是活得好好的。」

  流連花叢多年,也能片葉不沾身,按他這得性,必定是有不為人知的好本事。

  景征榮瞟著張迎華,隨手拿過衣服套上,哼哼道:「我那是傻,誰知道做那事會這麼爽?老子要是早知道會虧待自己這麼多年?真是便宜給你了。」

  有夠不要臉的。

  要不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沒開葷之前忍個多少年都行,覺得這種事還能如何?最多不過如此如此,高傲又內心藐視。一旦真正嘗過其中好滋味了,再想去忍,那就如去堵那開了閘的洪水,一個字,難。

  張迎華當然理解不了景征榮的「難」,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走向洗浴間開始洗漱。

  景征榮的目光落在張迎華的手指上,看到她沒戴著他送的東西也沒生氣,模樣看起來還挺開心的。

  他當然不會真把戒指給扔了,花了多少錢先不說,來回坐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飛機,累得半死,他是腦子有問題才隨隨便便地就把它給扔掉。

  也就騙騙她。

  你看,這不就留下了嗎?

  她戴不戴他不管,反正她是收下了。這收下了他的東西,可不就是他的人了?

  這邏輯,沒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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