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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2024-08-23 16:53:25 作者: 蘇景閒
  天穹之鑽廣場。

  見聶懷霆匆匆離開禮賓台,隨即,克里莫和霍奇金也接連退場,陸封寒將尚在激動中的夏知揚三人從人群里拉出來,站到了一棵樹下。

  夏知揚有些奇怪:「怎麼了?」

  陸封寒望向廣場上方的光屏。

  禮賓台上只剩了了秘書長一個人。或許是軍方三位上將齊齊離席,反倒沒有引起眾人的疑心。

  收回視線,陸封寒神情嚴肅:「如果我說,勒托馬上就會出事,反叛軍已經攻到附近了,你們信不信?」

  夏知揚笑道:「哈哈哈怎麼可能,今天成立日,聯盟成立日欸,反、反叛軍怎麼——」

  他臉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先看看祈言,又看回陸封寒,逐漸結巴,「真的?你說真的?不開玩笑?」

  陸封寒很坦誠:「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這個數值他說低了,真要算,百分之九十五的機率,剩下的百分之五,皆是僥倖。

  葉裴和蒙德里安對視一眼,咬咬牙,率先開口:「我信!」

  夏知揚舉了舉手:「我……我也信!」

  雖然聽起來像天方夜譚一樣,但不知道怎麼的,這般離奇的話由陸封寒說出來,卻格外讓人信服。

  明明他只是祈言的保鏢。

  蒙德里安問:「那現在怎麼辦?」

  陸封寒沒答,只問:「時間不多,你們怎麼想?」

  葉裴飛快做下決定:「我回家!如果真的出事,我爸媽在家!」她看向蒙德里安,「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她知道蒙德里安父母都死於反叛軍的狙殺,在勒托沒有別的親人。

  蒙德里安也立刻點頭:「好,我跟你一起!」

  夏知揚連忙也道:「我也回家!」

  陸封寒頷首:「你們各自回家,回去後,找能躲爆炸的地方藏好。」

  葉裴連忙問:「那你們?」

  陸封寒看向祈言。

  祈言沒有猶豫:「我跟他一起。」

  幾人簡單道別,便逆著人流朝外跑。

  原地,陸封寒盯著祈言:「真跟我一起?」

  祈言認真點頭:「嗯,合約上寫了的,你保護我,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現在,合約期還沒過。」

  陸封寒把人看了好幾秒,低笑:「好,我保護你。」

  指揮部外。

  身穿黑色軍禮服的聶懷霆大步走進指揮室,氣勢如凜冬般肅殺無比,肩上的四銀星折射出金屬的鋒銳質感。

  克里莫和霍奇金走在他後面兩步遠,也各自沉著一張臉。

  格外突兀的,聶懷霆腳步驟停,轉身拔槍,槍口直指克里莫眉心!

  克里莫瞳孔圓睜,嗓音沉下:「聶懷霆,你想幹什麼?」

  殺機頓現。

  霍奇金站在旁邊,被這個場面嚇了一跳,不知道該怎麼勸,只好一貫地當和事佬:「現在情況緊急,以大局為重啊!」

  聶懷霆眸光黑沉,握槍的手上有褶皺,卻極穩,影子落在地面上,稜角也顯得銳利。

  「這個問題應該問你,伍德羅·克里莫,你想幹什麼。」

  克里莫冷笑:「怎麼,你以為封鎖通訊口是我下的命令?」

  聶懷霆不語。

  近十秒的冷凝後,他放下槍,只留下一句:「若是從你嘴裡說出來的命令,我斃了你。」

  指揮室里,滿是肅殺。

  與此同時,陸封寒和祈言已經坐上懸浮車,以極快的速度離開天穹之鑽廣場。

  個人終端一直亮著,文森特不斷將各式情報傳過來。

  「剛剛聶將軍朝克里莫拔槍了!但是最後又放下了!難道聶將軍判定,封鎖通訊口這件事不是克里莫乾的?或者是擔心緊急關頭,主和派譁變,暫時留克里莫一命,穩住各方?」

  陸封寒眸光微動:「都有可能。」

  「現在全部門緊急會議,門關得死緊,裡面什麼情況不知道!已經查清,通訊口是從內部被阻斷的,」說到這裡,文森特明顯咬了牙,又強行切回冷靜的工作狀態,「現已破壞阻斷程序,重啟成功。據最新消息,『楓丹一號』為勒托前卒,已全堡壘陣亡,最後曾向勒托發回數百條『敵襲』訊息!」


  文森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

  陸封寒呼吸停了停。

  祈言聽見這條消息,忍不住朝天空看去。

  他還記得離開楓丹一號返回地面時,曾遠遠看見那座漂浮在太空的堡壘。裡面的每一個人,只要見過,他都仍記得清楚。

  全堡壘……陣亡了嗎?

  「反叛軍已靠近勒托防禦系統外圍,攜帶大量不明武器,小型殲擊艦已預熱完成,率先迎敵!」

  信息太過駁雜,就算是在前線待過、早已習慣戰事緊迫的文森特,一時間也分辨不清哪些重要,哪些次要。

  陸封寒手握著操縱杆,目視前方,無數紛繁的想法快速掠過,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細節被忽略了……

  後背直直竄上一股涼意,陸封寒握緊操縱杆,問文森特:「首都星防禦系統的控制室!」

  文森特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

  「控制室里,現在是誰的人?」

  文森特被問住,他呼吸變粗,十幾秒後,他給出答案:「克里莫!最初在聶將軍手裡,三個月,不,四個月,我不確定,克里莫要求聶將軍交出首都星防禦系統的控制權,聶將軍不肯,最後雙方妥協,控制權被交到了霍奇金手上!前些日子,聶將軍正式卸下聯盟統帥後,克里莫立刻就將控制權從霍奇金手裡拿走了!」

  最後一個字的音直接劈了,文森特心跳極快,失聲喊:「指揮——」

  陸封寒側臉凝成冷峻線條,眸光如刀鋒。

  文森特聲音不可抑制地發著抖:「指揮,有沒有可能——」

  就在這一瞬間,不知道從哪個方向,「轟」的爆炸聲傳來,擴散來的餘威連帶著懸浮車的玻璃都震了震!

  文森特那邊的電子音響成一片:「指揮,是矮行星級太空飛彈!」

  陸封寒猛力按下加速器。

  這個爆炸聲,他單憑耳力已經能精準分辨。

  一顆太空飛彈,落在了勒托上,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勒托的防禦系統被關閉了,從內部被關閉了!

  勒托,聯盟的首都星,此時此刻,竟毫無保護地暴露在反叛軍的炮口之下。

  若不是今時今日就在所有人眼前發生,誰敢想像?

  文森特難以置信:「防禦系統除非有四星上將的權限,誰也無法擅自關閉!」說完,他又喃喃道,「克里莫……真的背叛了聯盟?」

  愈是危急,陸封寒嗓音愈是沉著:「我離首都星防禦系統地面控制室還有七十秒車程,我先奪下控制權,有事聯繫。」

  文森特:「是!」

  窗外的景色盡數化為不可見的線條,車內電子音正在提醒陸封寒超速,陸封寒仿若未聞。

  這時,個人終端顯出提示——加密頻道收到消息。

  心底竄上某種猜測,陸封寒指尖一顫,隔了兩秒,才打開。

  一行行字映入眼中,字字若泣血。

  「拿起手裡的武器,保護身後的群星。」

  「指揮,幸不辱命。」

  「楓丹一號,全堡壘,死殉,望,生者珍重。」

  陸封寒五指成拳,狠狠砸在了懸浮車的操縱台上,眼底血絲密布。

  ——全堡壘死殉!

  副駕駛座上的祈言伸過手,覆在了陸封寒拳頭之上。

  良久,陸封寒才靜默著,反手握了他的手。

  祈言將個人終端的虛擬屏投影在空氣中,告訴陸封寒:「我進了系統,地面控制室近半年來,陸續進行過人員調動。調動幅度在近一個月,達到最高。調動共二十三人,十四人有問題。今天,其中十一人,再加五十三名入職五年以上的工作人員,同時在崗。」

  陸封寒把所有情緒壓在心底,聲音沙啞,問:「都是誰批准調入的?」

  他忽然想起他才到前線時,一個老兵曾告訴他——戰場上,來不及悲傷。

  「控制室總負責人,加夫列中校。」祈言又補上一句,「我已經拿到了直接進入地面控制室的權限。」

  首都星防禦系統地面控制室。

  加夫列正在安撫驚慌的下屬:「從傳回來的信息看,反叛軍已經在首都星外列陣,但目前情勢不明,我們必須冷靜,直到接到攻擊的命令!在接到命令前,所有人不得擅作主張!」


  他又強調:「你們要相信,我們的防禦系統張開的大網,必將勒托守得固若金湯!」

  控制室內的空氣近乎停滯,每個人都對著操縱台。

  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控制室對外的聯絡途徑已經被加夫列把控,而此時,控制室收到的所有「實時訊息」,都是假的。

  當然,更不會等到所謂的上級命令。

  實際上,首都星的防禦系統根本沒有打開,早在三分鐘前,就已經被加夫列利用四星上將的權限關閉了!

  有一個長發女軍人詢問,為什麼上級還沒有命令,加夫列回答:「現今,我們和反叛軍的情勢不同往日,上面慎重決策也是應當,各位要沉得住氣。」

  就在這時,加夫列身後的金屬門突然朝兩側滑開,他下意識回頭,皺眉:「你們是什麼人?」

  進入控制室卻沒引起警報,那說明來人擁有準入權限。

  但兩人都極眼生。

  陸封寒拿出一把摺疊手槍。

  正是在is遇襲那天,祈言從升降梯牆內拿出的那一把。他用了之後沒有交還,只是沒想到,真的會派上用場。

  槍口瞄準了加夫列的眉心。

  加夫列後退半步,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他隨即提高音量,「這肯定是反叛軍的人!快來人——」

  陸封寒滿身煞氣駭人,直接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響,打斷了加夫列的話。

  「加夫列勾結反叛軍,陷聯盟首都星於危局,特殊情況,現場處決。」

  陸封寒說話的同時,將控制室的人和祈言提供給他的照片進行對比,找出了名單中的那十一個人。

  隨後,每一聲槍響,帶走一條人命。

  「奉葉,與上述同罪。」

  「本淇,與上述同罪。」

  「艾略特,與上述同罪。」

  ……

  連續十一聲槍響。

  不到一分鐘時間。

  陸封寒有如收割人命的死神,每個人都聽見了巨鐮拖曳在地面的聲音。

  控制室由一開始的躁動變成死寂。

  陸封寒全然不像才殺過人的模樣,甚至有些懶散地垂下灼燙的槍口,目光淡淡一掃:「處決完畢,接下來,希望諸位配合。」

  他剛剛的行動以及這句話,亦是在警告少數一兩個漏網之魚。

  極致的安靜後,有人尖叫。

  這裡的軍人均為文職,沒上過戰場,幾乎都是第一次見血。

  很快,有一個長發的女軍人出列,冷靜質問:「我們憑什麼相信你。」

  下一秒,一直低頭輸入連串指令的祈言開口:「首都星防禦系統已重新打開,過去的三秒內,共攔截矮行星級太空飛彈三十一枚。」

  問話的人大驚:「你說什麼?」

  隨即,又有人反應過來:「確實如他所說,防禦系統打開了,剛剛是關閉狀態!」

  「他說的是真的!我們剛剛被加夫列騙了!」

  剩下的所有人再顧不上剛剛連串的槍響,紛紛撲到操作台前。

  陸封寒接上祈言的話:「在此之前,防禦系統被加夫列關閉,反叛軍數枚矮行星級太空飛彈已落至首都星。」

  他環視眾人:「此後,勒托之安危,皆繫於諸位之手!」

  最初質問的女軍人在確認情況後,腳後跟一併,代表其餘眾人朝陸封寒行了一個軍禮:「必不辱命!」

  陸封寒回了一個軍禮。

  又一個人急急開口:「不行,加夫列死了,我們權限不足,最多只能將防禦等級提高到a級!」

  陸封寒沒有猶豫,大步走到說話那人身邊,在權限驗證界面,輸入了一串數字,驗了指紋後,又輸入了三重密鑰。

  電子音響起:「驗證通過,已確定防禦等級:s級。」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聯盟將軍級的身份,才有提升防禦等級的資格。

  但陸封寒未言明身份,便沒有一個人主動詢問。

  權限開啟。

  控制室四堵牆紛紛亮起,顯露出完整星圖。控制室正中央,浮現出一個清晰的球體——正是勒托。


  只見環繞勒托的防禦網已然就位,每一塊土地上方,都有薄膜般的光層覆蓋。

  陸封寒走之前,面朝曾質問他的女軍人,「聯盟可以信任你嗎?」

  女軍人點頭,眸光堅毅:「我是第一軍校畢業生,第一軍校校訓,僅為聯盟,一往無前!」

  陸封寒唇角拉開一個弧度,他將手裡的摺疊手槍交給對方,「現防禦網已完全打開,除非四星上將,不能關閉。這把槍給你,若有人再次試圖陷聯盟於危局,格殺勿論。」

  女軍人鄭重接下了槍。

  走出控制室,兩人再次上車,祈言問:「現在去哪裡?」

  「先去發射塔。」

  這三個字,令祈言立刻想起,他來勒托的第一天,在夏知揚大紅色的限量版懸浮車上,對方曾指給他過軍方印著長劍銀盾徽記的發射塔。

  夏知揚當時說,雖然他在勒托住了十幾年,也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用來發射什麼的。

  車沒開出多遠,前方路面直接被炸出了一個大坑,斷了。陸封寒毫不猶豫地轉向減速,直直開出了車道。

  車內電子音一邊提醒路線錯誤,一邊警告已超速,不過車裡兩個人都沒心思理會。

  窗外景色變作街景,個人終端響起,文森特一經接通,就劈頭蓋臉砸下一堆信息:

  「太空軍跟反叛軍已經打起來了,只是有兩個軍用星港被炸毀,星艦出港的速度變慢!

  指揮你猜得很對,聶將軍要求在中央區其它地方調軍守衛勒托,真正調來的,還不到聶將軍要求的六成!

  更可氣的是,聶將軍要求給勒托本地駐軍升級裝備,經手的人是主和派,硬是卡著不派發,現在百分之七十的武器還堆在倉庫里,本地駐軍用的都是幾年前的老款!這讓人怎麼打?肉搏嗎?」

  文森特一口氣不帶喘:「現在最可怕的是,我們知道太空中漂著多少星艦,雷達探測一掃,數就完事了,可是我們不知道,在此之前,反叛軍派了多少人潛入勒托。」

  他停了一秒,「特別是,在聯盟一個四星上將保駕護航的情況下。」

  這句話說出來,他現在都還有種做夢的感覺。

  甚至夢都不會這麼荒謬!

  他至今都想不出克里莫背叛聯盟、開門引入反叛軍的緣由!

  陸封寒提及:「還有星際海盜。勒托這席盛宴,他們不可能不來分一杯羹。」

  文森特腦子轉得飛快:「那群海盜前段時間跟冬眠了一樣,動靜太小,難道他們已經——」

  「要不混入了勒托,要不在某星系的主要行星四處點火。」陸封寒下頜線緊繃,又告訴文森特,「為了將首都星防禦系統的防護等級提升至s級,我用我了的權限密鑰。」

  文森特驚訝:「指揮,你的權限竟然沒被註銷?你都死這麼久了!」

  陸封寒其實也有同樣的疑問。

  遠征軍方面一直沒有公布他的死訊,但其實大部分人已經默認他已經死了。

  他的權限仍在,只能說明,聶懷霆出於千萬分之一的僥倖心理,認為他還活著,或者,留著他的身份,用作緬懷。

  不過不管是哪種理由,都給了他緊急時的便利。

  切斷通訊後,懸浮車繼續朝發射塔進發。

  大街上已經見不到平民,到處都是爆炸造成的坑洞和焦黑。聯盟境內安逸了太多年,驚逢戰亂,不知道多少人慌亂無措。

  陸封寒心口堵著一股鬱氣。

  遠征軍這麼多年,牢牢立在南十字大區前線,枕戈待旦,犧牲無數,半步不曾退卻,為的就是將戰火阻攔在外。

  然而世事難料,一步接著一步,整個聯盟終是被拖入了戰火的泥潭。

  陸封寒開口,跟祈言解釋:「現今勒托已經亂成一團,正是渾水摸魚的好時機,我要是反叛軍,我會趁亂去找我一直想要的東西。」

  祈言反應極快:「軍用星艦中控系統的源架構?」

  「沒錯,如果星際海盜提前到了勒托,那說不定現在已經動手了。」

  祈言:「發射塔——」

  「發射塔只是掩飾,」陸封寒還是很久以前聽聶懷霆說起過一次,「發射塔地下有保險柜,中控系統源架構在勒托,聶將軍對克里莫不信任,很有可能會將中控系統放裡面,誰也碰不著。」


  懸浮車在大街上穿行一大段路後,陸封寒準備將車開回車道,臨到轉彎,餘光突然瞥見一個人影,他猛地一個剎車,打開車門,朝愣著沒反應的人開口:「上車。」

  夏加爾坐上車後,才後知後覺:「你們怎麼在這裡?平民不是都避難去了嗎?」

  陸封寒沒答,只問:「你為什麼在這裡不去避難?」

  夏加爾不由老老實實回答:「我去天穹之鑽廣場參加慶典,後來安保機器人開始快速撤離所有人。我沒去避難,今年大四,我一畢業就會入伍,就想著回學校,看能不能幫上忙,沒想到路斷了回不去。現在勒托……太亂了。」

  他聽著外面持續不斷的警報聲,尚覺得不真實:「反叛軍……怎麼突然就打過來了?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而且,而且,今天是聯盟成立日。」

  是啊,今天還是聯盟的成立日。

  可惜沒人能替他解答這個疑問。

  夏加爾迅速收斂心神,問祈言:「你們現在去哪裡?」

  這時,陸封寒的個人終端再次響起,他語音命令接通後,虛擬光屏出現在半空。

  畫面中的,正是不久前還站在天穹之鑽廣場禮賓台上的人。

  夏加爾嘴巴張大,雙眸圓瞪,以為自己眼花,又條件反射地行了聯盟軍禮:「聶將軍!」

  聶懷霆回了一個軍禮,目光轉向陸封寒:「沒死?」

  陸封寒回得簡潔:「沒死。」

  在用自己的權限開啟s級防禦後,他就知道,聶懷霆必會找到他。

  聶懷霆:「現在在哪兒?」

  「在去發射塔的路上。」

  「嗯,」聶懷霆沉聲命令,「源架構就在裡面,記住,拿到源架構後,立刻啟程回前線。如果東西帶不走,你親自銷毀!」

  陸封寒抬眼,對上聶懷霆絲毫不顯渾濁的眼睛:「勒托保不住了?」

  這句話問出來,雲裡霧裡的夏加爾悚然一驚。

  聶懷霆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多半保不住。我怕兩面受敵,堅持將遠征軍留在前線,若中央軍團駐軍盡數到位,尚能抵擋反叛軍今日的進攻。」

  可惜,未有如意之事。

  不僅實際調軍只過半數,武器還跟不上。

  陸封寒沒再多言:「你才七十歲,還有幾十年好活,別死了。」

  聶懷霆也沒時間跟他多說:「知道了。」

  說完就切斷了通話。

  夏加爾緩慢眨眼:「剛剛……剛剛真的是聶將軍?勒托真的守不住了?你、你、你是——」

  陸封寒一個問題都沒答,反問他:「你在第一軍校,成績很好?」

  夏加爾注意力瞬間被帶跑,點頭:「還不錯。」

  「實戰模擬呢?」

  夏加爾自豪道:「本年級最高分!」

  「行。」陸封寒朝向祈言,「能看見發射塔周圍的情況嗎?」

  祈言繞進勒托的監控系統,速度極快地找到了發射塔附近的監控點,將視野投影在了空氣中。

  陸封寒把懸浮車改為半自動駕駛,叫夏加爾一起看。

  發射塔附近,停了五輛裝甲車,一伙人正在跟發射塔的常規駐軍交火。敵人明顯兇悍,常規駐軍花架子更多,被壓著打。

  夏加爾緊張:「那幾個駐軍在學校格鬥課肯定沒及格!出左拳打他太陽穴啊!打啊!」

  陸封寒:「看守發射塔這種事,就是沒油水的閒職,這幾個人能撐這麼久,已經算素質不錯了。」

  祈言出聲:「我找到了好東西。」

  陸封寒抬眼:「什麼?」

  「發射塔附近有一個小型隱藏炮台,應該是後備招數。不過我看了彈藥量,只有五發。」祈言問陸封寒,「瞄準哪裡?」

  陸封寒沒猶豫:「炸了他們的裝甲車。」

  祈言手指飛快輸入指令,只見監控畫面上,三枚炸彈落在五輛裝甲車之間,以防意外,第四枚第五枚炸彈隨後便至,直接將裝甲車炸得渣都不剩。

  敵方幾個人不料會遭遇未知襲擊,聚攏防備周圍,勉強讓發射塔的駐軍爭取到一點喘息時間。

  陸封寒再次開口:「等到了,我會開車直接撞過去,夏加爾,你拿槍趁亂把那些人都斃了。」


  「是!」夏加爾答完,又反應過來,「可是我沒槍啊!」

  「地上的槍,都是你的槍,只看你撿不撿,懂?」

  「懂!勤儉節約是美德!」

  夏加爾盯著監控景象,將地面上散落的槍的位置記下。

  都是重傷或者死了的人落在地上的,他開始祈禱自己能撿到一把彈藥充足一點的。

  陸封寒開著黑色懸浮車,硬生生地刀尖般嵌進戰圈裡。急速間,他猛一個剎車,夏加爾在被慣性帶著前傾的同時打開車門,攀著車框長臂一撈,還貪心,一撈順便撈起兩把槍,起身關車門一氣呵成。

  「放心按扳機,這輛車是用液態複合金屬做的,車門卸下來就是盾牌。」

  聽完陸封寒的話,夏加爾咋呼了一句:「祈言你太奢侈了!真的太奢侈了!液態複合金屬一平方厘米我都買不起!」

  這時,陸封寒扳著操縱杆,整個車身一甩,卡了個視角,夏加爾雙手極穩,凝神瞄準,按下扳機,「砰」的一聲,一槍爆頭!

  戰圈內兩方人立刻明白了來人的敵我身份,很快,黑色懸浮車就遭到了連續數聲槍擊。

  悶悶的聲響在車內盪起回音。

  夏加爾一邊開槍一邊感嘆:「牛還是液態複合金屬牛!」

  他只在車窗開了一道縫,正好夠槍口探出去。而且他發現,陸封寒不知道長了多少雙眼睛,每甩車身卡出的視角,都是他最完美的開槍角度。

  夏加爾有種被大佬罩著的酣暢淋漓感!

  他們就像躲在一座移動碉堡里,輕易收割著敵人的性命,直到所有敵人斃命,夏加爾才放下了槍。

  但陸封寒沒急著下車。

  祈言開口:「發射塔駐軍沒問題。」

  車門這才被打開。

  雖然陸封寒幾人剛剛幫忙解決了敵人,但駐軍並沒有貿然上前,尚抱有警惕。

  陸封寒也沒有走近,只開口:「奉上級命令,來取東西。」

  說完,立刻提步朝發射塔走去。

  幾個駐軍身上都是傷,沒有了一戰之力,相互對視,沒有制止,也沒有追問。

  一來,現在都是全自動發射系統,他們守在這裡,不過是為提防特殊情況,所以,若來人目標在發射系統,註定白來一趟。

  二來,他們只是最底層的士兵,根本不知道這裡有什麼東西可以拿,如果確實是上級命令,那這就是他們無權知曉的軍事機密。

  陸封寒走得很快,邊走邊道:「距離首都星防禦網被關閉和重啟,只有約十分鐘時間,剛剛我們消滅的裝甲車屬於先來踩點的小隊,反叛軍應該不清楚源架構的具體存放點,所以會往多個疑似地點派人。現在我們把一隊人都滅了,必有增援過來,我們要快,拿了東西就走。」

  繞至發射塔後方,陸封寒將個人終端貼在塔身,三秒後,金屬表面出現一串熒藍字符。陸封寒驗過權限,三人面前出現了僅供一人進出的門。

  陸封寒讓夏加爾先進去,祈言在中間,他斷後。

  站定後,門轉眼關閉,三人隨著腳下的金屬板飛快下降,夏加爾才發現,這竟是一處升降梯。

  不過十秒,升降梯停止,陸封寒大步朝前,用聶懷霆發來的密鑰打開保險柜,從裡面提出一個手提箱,轉身原路返回。

  重新坐上懸浮車,陸封寒一拉操縱杆,車內立刻響起「您已超速」的提示音。陸封寒把這當白噪音,一路朝勒托的星港開去。

  夏加爾握著槍,張了張口,很想問陸封寒你是不是我們校史上那個誰,但不知道怎麼的,又有點問不出來。

  思來想去,最後問出:「我們不去幫忙嗎?」

  陸封寒的回答近乎冷酷:「幫得上什麼忙?」

  夏加爾被問住。

  陸封寒說得直白:「今天的局面,早在前線遠征軍第一次大潰敗時就已經註定,不是一人之力造成的,也不是一人之力可改變的。而是一環接著一環,一步接著一步,逐漸走到了今天。每一個人都是無辜的,每一個人也都是推手。」

  夏加爾迷茫了。

  他在第一軍校接受的教育,讓他遇戰便戰,現在卻發現,面對當前混亂的局勢,連戰也不能。

  「那……那守不住,勒托就這麼讓出去嗎?聯盟怎麼辦?」

  「拿什麼來守。」陸封寒手肘撐在窗舷,尾音短促,「沒了勒托又怎麼樣?聯盟的人在何處,我聯盟就在何處。今天被搶,大不了明天再搶回來。」

  這時,文森特的通訊再次撥了過來。

  陸封寒心下一沉,總有點不好的預感。

  他接通:「說。」

  文森特失去了所有冷靜與克制,聲線繃緊如將斷的弦:「指揮,最新消息!聶懷霆將軍重傷,進治療艙前,通報全軍,要求不計代價,立刻緝拿原四星上將霍奇金!」

  陸封寒一字一頓:「霍奇金。」

  那個從來不參與主戰派和主和派的爭端,被軍方內部視作和事佬、軟柿子、悶核桃的中立派代表。

  由於極弱的存在感,如果不是才在天穹之鑽廣場見過人,陸封寒不一定能記起霍奇金的長相。

  文森特憤怒至哽咽:「緝拿罪名為,背叛聯盟。指揮,就是他向反叛軍,打開了勒托乃至整個聯盟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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